第71章

  “她性子好,身份又不如你,回去之后你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差人找她就是。”
  “你们姑侄两人在圆明园住了这么久,东西虽不少,在我看来,却也没必要将东西都带回去,免得等着明年天气热了想过来小住些日子,东西搬来搬去不方便……”
  年若兰轻声附和着。
  年珠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当然也能看出四爷很难受,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知道四爷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算再痛苦,再难熬,都不会再回头。
  四爷对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对别人了?怕是更不会手软。
  接下来几日里,年珠都闷闷不乐,她觉得不管自己为四爷献上多少计策,想多少法子,若来日年羹尧犯下大错,想必四爷也不会留情。
  就连回到了雍亲王府,年珠仍是这副怏怏模样。
  弘历与弘昼来过好几次,可不管他们说什么趣话逗年珠,年珠瞧着都不像从前那样高兴。
  就连秦嬷嬷见了,都忍不住道:“七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如今侧福晋添了小阿哥,福晋整日待在正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李侧福晋,那就更不必提,当日她知道怀恪郡主去世的消息就晕了过去,如今整日在庄子上是以泪洗面。”
  “叫奴婢说,自侧福晋到了雍亲王府,还从未过过这样舒心的日子呢。”
  “王爷也好,侧福晋也好,都是将您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的,特别是侧福晋,这几日您不高兴,她也跟着不高兴。奴婢知道您是个主意大的,但众人拾柴火焰高,您若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可以说出来叫奴婢们帮您想想办法啊……”
  “秦嬷嬷。”年珠摇摇头,只能苦笑,“真的没事儿。”
  有些事只能她自己消化,自己想办法,谁都帮不上忙。
  雍亲王府内院里,是一片风平浪静。
  朝堂之上,也没什么波澜,因清军已□□,如今台湾之事处处都需要人拿主意,四爷为皇上分忧不少,朝中风评极佳。
  而年珠的葡萄酒在失败多次后,总算成功了。
  陶罐一揭开,那醇香的香气就直往外钻,年珠轻轻抿了一口,忍不住点头道:“这酒的味道不错。”
  她脸上难见笑意,便差人请朱太医过来。
  朱太医等这葡萄酒已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次次怀揣希望,却又一次次失望,今日听说年珠相请,顾不得天气炎热,甚至不要随从跟着,背着药箱就匆匆来了。
  他一过来,也不着急给年若兰请平安脉,直接冲过来尝了尝这葡萄酒。
  一杯葡萄酒下肚,朱太医整张脸都舒展起来,就好像在寒冬腊月跳入温暖的汤池之中,这等滋味,是妙不可言。
  “你这小娃娃当真没叫我看错,这葡萄酒比西洋人酿的葡萄酒味道还要好,初入口口感醇厚,酸甜之中夹杂着细腻,最后更是满嘴香气,就是一百两银子一坛,我也舍得花钱买。”
  “正好前些日子雍亲王又送我的那坛子鸿茅酒已叫我喝完了,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找好酒呢。”
  “你这第一批葡萄酒酿成功了几坛?多送几坛给我吧!你要是舍不得,我出钱买也行……”
  他本就是一呱噪的老头儿,如今几杯葡萄酒下肚更是乐上心头,话比平日路还要多。
  他正说的起劲儿呢,扭头一看,却见着年珠正在神游太虚,这小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微皱,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酒水这种东西可比花露销量大多了,不是所有女子都会买花露,但逢年过节却是家家户户都会喝酒的,若一坛子葡萄酒赚个三两银子,一年下来也是收益巨大。
  年珠正想的出神,脑门就被朱太医狠狠戳了一下,下一刻更听到朱太医那不满的声音:“亏得我从前还觉得你是一听话懂事的小娃娃,这长辈与你说话你不接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走神?”
  “我……”年珠捂着脑袋,疼的眉头愈皱,扬声道,“您这是做什么?您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点!”
  说着,她更是揉着脑门子,嘟囔起来:“我就是想点自己的事情罢了。”
  “你一小娃娃能有什么事情?与我老头子说说看。”朱太医一杯酒接一杯酒灌着,这葡萄酒虽味美,可度数也不低,如今他已有些晕晕乎乎起来,“哦,我想起来了,当日年侧福晋刚回雍亲王府时,我老头子前去给她请平安脉,她就问我知不知道你最近为何会有点不对劲。”
  “原先我还不相信呢,你这小娃娃能吃能睡,能有什么心事?但如今一看,呵,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你既不愿说发生了什么事,那我也不追问,只叮嘱你几句话就够了,人生苦短,莫要因未发生的事忧心伤神,我进宫多年,不知道多少次将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可我是该吃吃该喝喝,脑袋没了,大不了再投胎就是,多大点事儿?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小小年纪,却比我这老头子还要老气横秋!”
  年珠忍不住嘟囔道:“这世上只怕找不出几人比您心还大的。”
  “心大怎么了?我还不是活到了这把年纪?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又是几杯葡萄酒下肚,朱太医已是双颊泛红,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他朝天上指了指,神神叨叨道,“人算不如天算,你想的再多,却及不上老天爷突发奇想,所以啊,干脆别想别烦,船到桥头自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年珠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刚准备接话时,却见着已喝醉了的朱太医已醉倒了石桌上,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人生苦短,该享乐的时候就该及时享乐,这葡萄酒真好喝啊,要是能天天喝就好了……”
  因朱太医喝醉了酒,自然没办法替年若兰请平安脉。
  钮祜禄格格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刚管家不久的她本就有些战战兢兢,一听说这消息就连忙过来了。
  她可是知道年若兰是四爷心尖尖上的人,谁都能得罪,可不能得罪年若兰,便提议今日先差人送朱太医回府,明日再请朱太医过来,至于今日,则先由赵女医先为年若兰诊脉。
  年珠这时候正在屋内逗小福惠玩,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年若兰。
  姑侄两人对视一眼后,年若兰直道:“不必了,今日朱太医本就是过来品尝珠珠所酿的葡萄酒,顺便给我请脉的,我如今身子还不错,也不必专程叫赵女医过来一趟。”
  提起这人,她不免想到赵女医替乌拉那拉氏通风报信一事,连乌拉那拉氏都没受到实质性的责罚,赵女医如今自也是安然无恙。
  “姑姑。”年珠虽知道以四爷的性子定容不下赵女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会将人打发得远远的,但她一想到年若兰对赵女医这样好,赵女医竟助纣为虐,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还是要赵女医过来一趟吧,朱太医到底是宫中太医,还是一擅长解毒的太医,若隔三岔五往雍亲王府跑,只怕旁人会说闲话的。”
  年若兰这才轻轻点头。
  钮祜禄格格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没多久,赵女医就走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是一蹶不振,除去福嬷嬷,谁都近不了她的身,连赵女医也不见,偏偏赵女医问起福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福嬷嬷只是含糊其辞的不肯多言。
  赵女医只觉得是年若兰运气好,觉得是年若兰生出狐媚手段使得四爷将乌拉那拉氏软禁起来,如今再见年若兰,态度比起从前还不如。
  “不知年侧福晋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这些日子一向是朱太医负责您的脉象,就算朱太医有事,宫中也有旁的太医,我身份低微,没资格为您诊脉的。”
  “您身份尊贵,又得王爷宠爱,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旁的钮祜禄格格惊呆了,她这才发现赵女医竟连药箱都没背,忙打起圆场来:“赵女医可莫要自谦,你的医术在京城中也是有目共睹的,一干女大夫中,若您的医术自称第二,想必没几人敢自称第一……”
  年珠是一点不意外。
  她看着脊背挺得笔直、脸色难看的赵女医,知道赵女医是将年若兰当成了伤害自己母亲的假想敌。
  等着钮祜禄格格的话都说完,赵女医仍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钮祜禄格格虽不是蠢笨之人,但一时间碰见这等场面却不知怎么办,毕竟赵女医是四爷请来的人,与外院的先生拿着同样的月例,她是轻轻不得,重也重不得。
  “赵女医。”就在这时,年珠却是轻声开口道,“敢问你每月月钱多少?”
  第38章 四爷……心眼可真小啊
  因年若兰的缘故,赵女医如今对年珠印象也不好起来,语气生硬道:“年七格格弄错了,我并非雍亲王府的卖身婆子丫鬟,而是王爷请来雍亲王府的女医。”
  “当初进府之前,王爷就曾说过每年年末会给我薪俸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放在后世这可是一高级白领的收入。
  年珠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我身边的聂乳母是从小照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每月月钱不过四两,还有我身边的梳头丫鬟,虽说年纪尚小,却是梳的一手好头发,每月月钱一两半银子……我曾在便宜坊听人说过,就连醉月楼的花魁,每月顶多只能分到几十两银子,比起赵女医来,她们的确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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