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比火烧屁股还严重呢!"弘昼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扬声道:“包子脸格格,你难道没听说吗?三哥,三哥……他以后就是福晋的儿子啦!”
“听说了啊!”年珠待这宣纸上的墨干了,小心翼翼将它收起来后,这才看向弘昼道,“今早上宫里头都来人呢,这样大的事,我怎会没有听说?”
“那你怎么还这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弘昼急的就差上蹿下跳起来,他很少对府中这些事上心,如今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是满脸愁容,“包子脸格格,你是不知道今日三哥张狂成什么样子,脑袋恨不得昂到天上去了。”
他狠狠一跺脚,又道:“三哥一向自视甚高,难得前些日子老实些。如今他就是福晋的儿子呢,这事儿还是皇玛法亲自下的圣旨,是不是再过些日子,他就要被封为世子了?”
“是不是等着阿玛死了,以后我们兄弟两人就要靠着他过日子了?”
他是越说越害怕,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年珠:“……”
她觉得吧,这话若是叫四爷听见,保不齐弘昼又要挨上一顿竹笋炒肉。
她顿时是愈发无奈了:“五阿哥,这话你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若叫王爷知道,定又没你好果子吃。世子一位非同小可,可不是儿戏,想必王爷会小心斟酌的……”
她这话说的委婉,就差直说若四爷想立弘时为世子,根本等不到今日。
可偏偏弘昼根本听不懂啊。
最后弘历是忍无可忍,亲自解释道:“弘昼,你想啊,皇玛法赐下圣旨,以后三哥就是福晋的孩子呢,但阿玛喜欢福晋吗?阿玛喜欢三哥吗?”
弘昼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嘟囔道:“阿玛不喜欢他们,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啊!”
“这不就得了。”年珠笑了笑,道,“身份尊贵也好,旁人的议论也好……王爷向来不是将这等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的人,这两个不得王爷喜欢的人凑在一起,只会愈发得王爷厌恶的。”
说着,她看向弘历,好奇道:“难道方才四阿哥没与五阿哥解释这些吗?”
四阿哥直到这时还有些气喘吁吁,无奈道:“我倒是想解释来着,可弘昼根本不给我机会,一下学拽着我撒丫子就跑,我根本来不及说。”
弘昼却是一本正经道:“四哥,才不是呢,你每每遇上这等事总不愿意和我多说,生怕我传了出去,我是没办法才来找包子脸格格的,哼,如今你倒冤枉起我来……”
因他的胡搅蛮缠,很快听雪轩就热闹起来。
四爷却很快进宫了一趟,他先是找到皇上谢恩,然后很快委婉提出弘时才能不够,目前他并未有将弘时立为世子的打算。
皇上听到这话却是淡淡一笑,径直开口道:“你可是想要将年氏所出的儿子立为世子?”
四爷一听这话顿时就跪了下来,忙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未此打算,纵然儿臣偏疼年氏,但福惠年幼,世子之位须甚之又甚,儿臣万万不敢有如此打算。”
他先前就经年珠提醒过,说八阿哥等人定会拿他偏爱年若兰一事做文章,他却没想到此事会来的这样快。
如今皇上膝下光是孙子就已超过百人,再加上孙女,更是多的很,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捣鬼,皇上别说对福惠上心,只怕连福惠这个人都不知道。
“是吗?朕所听到的话,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皇上摆摆手,示意四爷起来,他老人家笑道,“仅凭着‘福惠’这名字,就能看出你对这孩子的偏爱,更何况,朕也听说自年氏进门后,就一直很得你的喜欢。”
他老人家站起身来,拍了拍四爷的肩头,道:“老四啊,从前朕年幼时,故去的老祖宗就时常在朕跟前说起太宗皇帝与先帝之事,为了女人,他们连江山都能割舍。”
“色字头上一把刀,凡事得讲究平衡,朝堂如此,后院也是如此啊!”
其实他并不是刚愎独断的性子,而是听德妃说起雍亲王府之事,是既心痛又担心,想着老四如此拎不清,他这个当皇阿玛的自不能熟视无睹。
他对弘时印象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但立嫡立长本就合情合理,他爱新觉罗一族的孩子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原本他打算等老四再进宫时与老四提一提立弘时为世子一事,毕竟雍亲王府的世子之位一直这样空着也不合适,谁知老四却抢在了他前面开口。
“皇阿玛。”四爷却再次跪了下来,正色道,“可是有人在您跟前说了些什么?”
皇上当然是没承认,也没将背后的老十给说出来。
瞧见皇上再次摆手叫他起来,四爷却不肯起身,低声道:“人人都道儿臣偏宠年氏太过,却不知道这世上唯有年氏一人以真心待儿臣,儿臣从小在故去孝懿皇后身边长大,虽孝懿皇后对儿臣宛如亲子,但儿臣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两位额娘,一直是战战兢兢……”
他甚少有这般真情流露的时候,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弘晖刚去世自己是何等伤心难过,说起乌拉那拉氏一心只有娘家,与他早已是同床异梦,说起怀恪郡主之死,说起弘时做的那些破事儿……
到了最后,他已是双眼微红,低声道:“今日这些事叫皇阿玛笑话了。”
在皇上心里,如今的四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沉着的模样,万万没想到雍亲王府竟乱成这样子。
他忍不住想,若他是四爷,也难免会对这年氏偏疼一二的。
“好了,起来吧,朕与你虽是君臣,却也是父子,哪里有笑话你的道理?”
“朕昨晚上听德妃说起雍亲王府之事,还以为是你糊涂了,没想到却是内有隐情。”
“德妃虽偏疼老十四,但对你也是上心,她也是好心,既然这圣旨已下,弘时已记在乌拉那拉氏名下,乌拉那拉氏也是个可怜的,就叫她将弘时养着吧。”
“这世子之位,朕也不催你,你看着办便是。”
“是。”四爷瞧见皇上朝自己伸出手来,就着皇上的手站起身来,低声道,“儿臣谢过皇阿玛。”
等着他再次走出乾清宫时,面上已是一派淡然之色,只觉得年珠所教的苦肉计果然好用。
年珠昨晚就与他说过:“苦肉计用的好,幸福少不了,您要记得,皇上不仅是大清的皇帝,也是您的父亲,到了皇上这般年纪,心肠愈发慈悲,从皇上整治贪官污吏的力度就能看出来。”
“您到了皇上跟前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也别怕丢脸,一个劲儿卖惨就行了。”
“您只要记得一句话,他是您的父亲,当儿子的在父亲跟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四爷刚走出乾清宫没几步,就想到是不是该去永和宫一趟,但这个念头刚冒起,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阔步流星离开了紫禁城。
有些人生来就是没有缘分的,既然没有缘分,凡事也就不必勉强。
当天,乌拉那拉氏也带着弘时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瞧见不像四爷一样冷血,反而乖觉听话的弘时,只觉很是顺眼,不仅叮嘱弘时以后要好好孝顺乌拉那拉氏,更赏了两件东西下来。
接连几日,弘时在雍亲王府内是愈发高调,仿佛他被立为世子已是板上钉钉一事。
年珠偶尔听说弘时的行径,只当成笑话一般,笑笑也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小福惠百日这一天,因先前皇上那番话的缘故,小福惠的百日并未大半。
但一大早,整个听雪轩上下就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小福惠早就换上了喜庆的衣裳,脖子上挂着觉罗氏所送的长命锁,胖嘟嘟的小模样是人见人欢喜。
年珠自然也给小福惠准备了礼物,她准备的是一床百家被。
她笑着将这百家被从精美的锦盒中拿了出来,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百家被,顾名思义,是由一百块布料所缝制而成的被子,这些布料分别来自于一百个身体康健的孩子,然后再将这些布料缝制成小被子,以保佑小孩能干平安健康地长大。
这百家被,从收集布料到缝制小被子都不简单。
年珠看着自己的杰作,笑道:“姑姑,这百家被是福惠表弟尚未出生之前我就想好了的,以后啊,就让福惠表弟盖这个小被子吧,他定能平安健康长大的。”
“珠珠。”年若兰拉过年珠的手,果然瞧见她手指头上被戳了好些个针眼,直道,“这被子可是你亲手所做的?我是说这些日子你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做什么呢,原来是在忙这些。”
她心疼道:“你对福惠有多好,我心里清楚的很,何必如此着折腾自己?”
“再说了,你不是向来不信这些的吗?”
年珠笑道:“这等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原先我在便宜坊中就听人说起过这百家被,想来多少有些作用的。”
说着,她拿起这百家被逗起小福惠来:“福惠表弟,你看看,这小被子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