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很快,他就宛如祥林嫂一般,见人就说他这小弟弟真可怜,竟得了这样一名字。
  不过半日的时间,整个雍亲王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感叹小福惠命不好,以后要顶着旁人的名字过一辈子。
  有人唏嘘年若兰到底只是个侧福晋,就算年若兰再得四爷喜欢又如何?一旦进宫,连句话都说不上!
  但更多的人却惊愕于德妃的偏心,直说不管怎么样子,小福惠却是德妃的亲孙子,德妃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弘昼虽只能在雍亲王府中活动,但雍亲王府之外,却有三阿哥弘时在。
  日日盼着四爷离京的可不止弘昼一人,还有弘时,弘时这些日子得福晋乌拉那拉氏吩咐,日日在外游走,如今他们这对假母子是双管齐下,一人对德妃下手,一人对那些堂兄弟下手,想要逼着四爷早早立弘时为世子。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用的好了,可比刀子还好使。
  弘时听说这事儿后,自然变本加厉在弘晟等人跟前好好宣扬一波,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德妃不喜年若兰,更是一副“若他们母子两个是个好的,德玛嬷怎会不喜欢他们”的意思。
  这事儿传到诚亲王府后,三阿哥诚亲王自然是气的够呛,想当年他为嫡子取这名字,翻遍了古籍古书不说,还多次请得道高僧算过弘晟的八字,这才取得这个好名字,如今竟被德妃这样窃取了?
  对于德妃母子三人之间的官司,诚亲王是门清,知道这事儿与老四没什么关系,便将这笔帐记在了德妃与十四阿哥头上。
  没几日,这件事就传遍了京城权贵圈子。
  十四福晋完颜氏知道这消息后是又急又气,更是与身边嬷嬷抱怨道:“……想当年额娘也是个厉害的,怎么如今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竟这般糊涂起来?”
  她什么都顾不上,匆匆就进宫一趟。
  德妃这才知道自己作贱年若兰母子不成,反倒将自己也搭了进去,可都到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年珠虽不知道这些事,却也能猜到这件事是何走向,她向来怕冷,每天索性就窝在屋子里与小福惠玩耍起来,她对外虽叮嘱听雪轩上下之人都要承认小福惠的新名字,但自己却整日一口一个“福惠表弟”,显然是以后没打算叫小福惠用这个名字的。
  用她的话来说:“王爷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哪里会答应叫福惠表弟用与旁人一样的名字?等过上几年,王爷定会做主给福惠表弟改个名字的。”
  “想必因上次德妃娘娘想抚养福惠表弟一事,皇上心头已有些不快,正命人盯着永和宫那边的动静。”
  “姑姑您说,若皇上知晓这事儿岂不是更生气?如此一来,德妃娘娘岂不是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乌拉那拉氏,这人还想着当皇后呢,她又是向来小心谨慎,哪里会亲自出面针对年若兰?
  所以短时间内说来,年若兰母子的处境还是比较安全的。
  一连十多日过去,一直平安无事的年若兰终于收到了四爷的来信,知晓四爷已平安到达台湾。
  与此同时,年珠也收到了四爷的来信。
  甚至四爷写给她的信还是密函,信中言明皇上几次对台湾加税,台湾官员想着天高皇帝远,贪污腐败情况严重,甚至台湾本土百姓与后来去台湾的汉族百姓也是矛盾重重……四爷在心中虽未直接言明,但话里话外皆是台湾情况比较复杂。
  年珠是一点不意外。
  她并未着急给四爷回信,毕竟如今的她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幕僚了。
  没错,就是幕僚。
  虽说她仗着知晓未来的便利能够想出很多好法子,但她到底只是个内宅女子,能时常出府已算是家中人对她的纵容,像什么朝中局势、各地局势等等,她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原先四爷在京中时还好些,她遇上什么不懂得的事情,还能去问问四爷,可如今……她根本不知道去找谁。
  纵然十三阿哥聪明过人,但十三阿哥如今深居简出,只怕知道的内幕还没她多呢。
  年珠与年若兰说了声后,便整日整日泡在了便宜坊中。
  如今的致美斋已沦为寻常酒楼,便宜坊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是穷人的聚集地,其中不乏达官显贵、能人异士。
  年珠在便宜坊坐了几天,又朝司掌柜打听一二,知道了一个名叫李卫的人。
  李卫?
  年珠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睛瞪得是老大的。
  上辈子她年幼时住在福利院,并无多少玩具,每个星期就巴巴盼着周日下午能与小朋友们一起看上半天电视,她记得自己曾看过《李卫当官》。
  她记得李卫是靠着捐资这才能够当官的,纵然他不是走的正统路子,但却是历经三朝,很得雍正信任。
  司掌柜说起这人来时也是赞不绝口:“……这位李大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是一表人才,虽不喜念书,靠着家中出资先前在兵部当员外郎,但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对行军打仗一事是一窍不通,先前没少来便宜坊喝闷酒。”
  “两三年前,他又使了银子,如今在户部当员外郎。”
  “照司掌柜你这样说来,这位李大人也是这便宜坊的常客了?”年珠面上带笑,更是带着几分期待之人,“既然如此,为何我从未在便宜坊见到过这位李大人?”
  托年羹尧的福,她也是记忆超群,但凡见过一面的人,基本是不会忘。
  司掌柜乐呵呵道:“这位李大人自调入户部之后,就一直忙于政事,就极少极少来便宜坊吃饭,倒是他身边的小厮曾几次来便宜坊定过席面,听他身边小厮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啊,打算大展拳脚呢!”
  这司掌柜也是个讲感情的,虽说便宜坊如今生意红火,但因李卫是老主顾的关系,所以不管便宜坊生意多好,只要李卫差人定席面,总会差人给李卫送过去的:“我打小就在京城长大,这京城啊什么都不多,就当官的多,路上一块牌匾砸下来,砸中十个人,只怕七八个都是当官的,其中五品官职以上的怕就有三四个。”
  “这位李大人不过从五品的官职,兢兢业业几年也没见擢升,想必是升迁无望啊!”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如今想要升官,光靠本事和才能还不够,还得使银子。”
  “这位李大人就算家中富裕,但不过一外乡人,又能有多少家底?想必他谋得户部员外郎一职,能掏的银子都已掏完了,后来又多次仗义相助,哪里还有银子往外拿?”
  “偏偏我与他虽有几分交情,却是交情不算深,他志在做官,我是不好相劝。”
  年珠已在脑海中对李卫有了大致的了解,重义气,没什么文采,一根筋,但是脑子好使。
  这样的人,正是她想要的。
  但她听司掌柜说起李卫对做官的痴狂,也知道就算自己出价再高,这人也是不愿意给自己当幕僚的,更别说如今她根本就没多少银子,当日给九阿哥的两万两银子还是借来的呢!
  李卫脑瓜子好使,年珠也不差,很快她就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找李卫拜师。
  古人的师生情可是后人理解不了的,天地父母最大,再是君师,更有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若她能顺利拜李卫为师,以后她就紧紧与李卫绑在了一起。
  年珠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吩咐车夫去户部门口截人,哦,不,拜师。
  马车内的年珠不知想了多少措辞,总算见着户部大门打开,一个个官员三五成群朝外走去,一个个要么说说笑笑,要么沉着脸谈论公事,很是热闹。
  户部,乃六部之一,掌管着户籍与人口管理,财政收支,物资统筹调配等等,事情不仅多,还样样重要。
  年珠眼睛瞪得老大,一错不错盯着大门口,生怕错过了李卫。
  她听司掌柜说过,李卫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挑,面容俊朗,留着山羊胡,瞧着就是一世家贵公子的形象,与户部那些老头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她瞪着眼睛看了又看,等着那些官员都走干净了,却还是没看到李卫的影子。
  已至腊月,大雪簌簌扬扬,就算马车里放着碳盆子,年珠手里也捧着汤婆子,仍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冷的她直哆嗦,但就算如此,她仍不敢放下车帘。
  聂乳母瞧见,不免觉得心疼,低声道:“格格,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派了小厮在这儿守着,亦或者咱们直接登门去找这位李大人。”
  “这样冷的天,您又向来怕冷,可别将您冻病了。”
  年珠瞧见户部大门已缓缓关上,仍未见李卫出来,只能点头称好。
  年珠一回到听雪轩,又是沐浴又是绞头发又是喝姜汤,等着她忙活完了,已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却仍未见小厮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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