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这件事并非她一时兴起,而是知晓周老伯小儿子去世一事后就有这个想法,只要出得起价钱,总会寻到名师的。
  周老伯面色一喜,忙道:“这话当真?”
  就连他一个庄稼汉都知道读书可花银子呢,而且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花钱。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年珠认真道,“我早就想过了,名师不需要太多,毕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念书的天赋,先请些老秀才教孩子们启蒙,从中再挑选擅读书者。”
  “当然,若有天资寻常且想要念书者,也不能拦着别人吧,只要给少许学费就行了。”
  周老伯点头道:“好,好,真是好呀!”
  年珠笑道:“不过周老伯,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周老伯道。
  年珠看着他那双带着奕奕神采的眼睛,道:“您对外说我是菩萨身边的仙女,这话周家村都无几人相信,只怕旁人就更加不会相信。”
  “我希望有朝一日若有人问起,您能说这些善事都是我阿玛做的。”
  周老伯起先是一头雾水,继而却有些明白过来:“你是怕有朝一日年……总督做的那些事闹开来?”
  年珠点点头。
  虽说四爷曾答应过她会留年羹尧一条性命,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年羹尧得罪了那么多人,保不齐众人见他落势,谁都想踩上两脚。
  若这些事闹开,兴许一些官员会放他一马的。
  “好。”周老伯犹犹豫豫答应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道,“我这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过……什么时候说了?”
  年珠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会差人给您送信的。”
  很快,她就与周老伯告别,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她并未注意到,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她马车不远处。
  这人正是年富的人。
  年珠一回去总督府,就差人将周老伯给她的一筐野果子分了一半,打算差人给年羹尧送去。
  可她刚说完这话,却摆摆手道:“罢了,我亲自走一趟,去看看阿玛吧。”
  这样显得诚心不少。
  年珠甚少到年羹尧的书房,毕竟她就算来了,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但今日,显然是个例外。
  大概是外头风大,且年羹尧的确是忙的抽不开身的缘故,所以很快有人引着年珠进了书房外间。
  书房里间似有很多人在,年珠隐约可听到里头有人在说话。
  “青海这地方向来不太平,若是强攻,只怕我方将士也损伤众多,总督大人,不能强攻啊!”
  “是啊,这些人狡猾得很,就算咱们千辛万苦打了胜仗,您前脚刚离开青海,后脚他们又闹出幺蛾子来!”
  ……
  到了最后,年富更是没好气道:“为何不能强攻?若他们不服气,再打就是,一直打到他们服气为止,难道就任由着他们上下蹦跶不成?”
  年珠听的清楚,年富这话一出,就没人接话。
  虽说众官员不赞成强攻,但谁也不敢得罪年富,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秦淮。
  年羹尧揉着眉心,面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他才从青海回来,原以为青海少说能平静几年,没想到那群狗娘养的如此不安分。
  “好了,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了。”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眼见着年富一副还欲说话的样子,却径直转过头吩咐贴身随从道:“不是说珠珠来了吗?叫珠珠进来吧!”
  第71章 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年珠走进书房内间时,正好与年富擦肩而过。
  她这二哥不忘冷森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恨不得能射出刀子似的。
  年珠:“……”
  看样子她这二哥只遗传到了年羹尧的脾气,却没遗传到年羹尧的聪明才智,连她都察觉出年羹尧不赞同年富的主意,年富竟不知道?
  想来年羹尧对年富不满已不止一日两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四爷,自己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再加上年富应该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年羹尧还能怎么办?自己惯出来的儿子,只能自己宠着呗!
  年珠丝毫没有将年富放在心上,提着小篮子就走了进去。
  “阿玛,您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年羹尧扫眼一看,瞧见这竹篮里装了些酸杆、茶泡儿、三月泡等野果子,各种颜色的野果子装在一起,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这是从哪里来的?”
  年珠剥开酸杆的嫩茎递给年羹尧,笑眯眯道:“我前几日去庄子上,认识了一位老伯伯,那位老伯伯可好啦,我和他成了好朋友,这是他要他孙儿给我摘的。”
  “来四川之前,我还没吃过这些野果子呢,虽说味道不算顶好,却很有点意思。”
  “阿玛,您快尝尝看。”
  她将周老伯与周家村的事是一笔带过,毕竟防小人不防君子,如今年富不敢堂而皇之对她下手,保不齐会派人盯着她,所以她得提前在年羹尧跟前打打预防针。
  “老伯?什么老伯?”年羹尧却嗅出些不对劲的意味来,皱眉道,“你年纪小,从小被保护着长大,出门时身边又不喜欢带着人,可别遇上了什么坏人。”
  年珠却是笑道:“阿玛,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坏人?更何况在您的地界儿,这坏人就更少了。”
  “在京城里,我和朱太医不一样也是好朋友吗?您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
  年羹尧原打算劝上几句,可他看到年珠出门一趟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意,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吃了些野果子,喝了杯茶,年羹尧这才觉得心头的不悦消退了些。
  谁知年珠却又提起青海一事来:“阿玛,方才我好像听您提起青海,您才刚从青海回来,难不成又要走吗?”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了?”年羹尧笑了起来,养儿子和养女儿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青海之事我还尚未决定呢,过几日再说吧。”
  在他看来,强攻也好,还是不管不顾也好,都不是上上策。
  年珠认真道:“阿玛,我曾听人说过,青海与别的地方不一样,是由土司来当官的?”
  “没错。”年羹尧颔首道,“自先帝开始,就给各地土官法号纸敕,是朝廷封授的领主,又是地方官吏。寻常地方的官员都是由朝廷选拔认命,但是青海的官员,则是讲究传承,父死子继,一代代传下来的。”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也正是如此,所以自古以来青海等地都不受控制。”
  这些人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青海的土皇帝,别说没有将有放在眼里,就连提起皇上也是满脸不屑。
  年珠又问道:“那些人,很难对付吗?”
  “是啊。”年羹尧苦笑道,“这些日子我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他只当这是父女之间的闲聊而已,实则这些日子他与各部土司书信不断,从前那些不大对付的土司如今却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如今上下拧成一股绳,非逼着他降低赋税。
  除去青海,各地他都加收了赋税,唯独没对青海下手。
  倒不是他在意这点税收,而是他太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有一就有二,他们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年珠想了想道:“这些部落从上到下拧成一股绳?想必定是有人在其中捣鬼,这还不好办吗?这些人既因利益凑在一起,若利益分配不公,岂不就散伙了?”
  “到时候就算要出手,也不必强攻。”
  至于到底该如何操作,她相信年羹尧略一思量,就会有主意的。
  殊不知,年羹尧就是这样想的,如今他面上是止不住的惊愕:“珠珠,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
  “对啊,难不成还能有人告诉我吗?我也是方才听你们说话,才知道的这事!”年珠如今仍紧紧捂着自己的小马甲,满不在乎道,“也不知是二哥他们太蠢,还是我在姑姑和雍亲王身边时间待得太久,听得多了,这等事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做。”
  “阿玛,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年羹尧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将她高高抛起,才能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
  只可惜,女儿大了,不能如此了:“你啊,不仅长得最像我,许多想法也与我不谋而合,不像你二哥……”
  提起这糟心儿子,他却是摆摆手道:“罢了,不说他了。”
  可惜他的长子年熙一心只有诗书,身体又不好,三子年斌样貌性情皆平平……下面的几个儿子也无出众的。
  年珠吃了几块糕点,说了几句劝年羹尧爱惜身子的话,转身就下去了。
  如今庄子上的事情一切进展顺利,年珠又收到了京城寄来的信,皇上的龙体并无大碍、年若兰母子一切都好、四爷的太子之位也稳稳当当……她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没几日,桑成鼎就递来消息,说是明日魏之耀会前来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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