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年珠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您定在想为何我会与熹嫔娘娘这样说话,是不是?”
  “七格格说的没错。”十四福晋因廉亲王福晋的关系,对年珠印象并不坏,直道,“姑娘家家的名声最为重要,若是方才你那几句话传了出去,只怕以后……”
  难以说亲。
  她话说到一半,这才想起年珠已是被退过亲的人,看年珠这模样,想来也是不大在意这等事。
  年珠笑了笑,笑容和煦,不急不缓开口道:“十四福晋见谅,今日我只是想提醒您几句,如今纵然皇上不喜十四贝子,但只要十四贝子不闹出什么惊涛骇浪来,定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虽说十四贝子在皇陵厘的日子苦了点,但却是性命无忧,可若您闹出什么事情来,皇上的性子……想必您也见识过的,到时候别说十四贝子的日子不好过,只怕贝子府的几个孩子,也会受到牵连的。”
  “女子虽只能拘于内宅,但我始终觉得,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得走一步思百步,许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可没有后悔的时候。”
  十四福晋心里一惊,低声道:“七格格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必您心里清楚,又何必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年珠的眼神看向窗外,绿树红花,衬得慈宁宫也多了几分春意,“凡事得三思而后行,就算您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您那几个孩子想想才是。”
  这话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十四福晋却是瘫坐在炕上。
  她当然听得懂年珠说些什么。
  十四贝子因争夺储君之位,有皇太后护着,仍落得一个终身看守皇陵的下场,若她重蹈覆辙,失败之后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先前她本是不大怕的,毕竟年若兰向来不争不抢的,可今日年珠既敢对熹嫔这般态度,可见这人是没将熹嫔放在眼里的。
  十四福晋不敢耽搁,很快就告辞了。
  她一出宫,就去见了廉亲王福晋。
  廉亲王福晋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染了“疯病”的廉亲王,听说这话直骂她糊涂。
  “别说皇上正值壮年,以后兴许还能再添几个儿子,就说如今三个儿子中,皇上可曾有格外偏爱过四阿哥?”
  “这样的浑水你还有没有趟够吗?将自己丈夫搭进去了不够,还想将自己儿子女儿也搭进去?”
  “年七格格既敢当众给熹嫔娘娘甩脸子,那就说明她没想过熹嫔娘娘最后能赢!”
  十四福晋顿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很快就回去将自己关在了府中。
  宫内宫外这条线,顿时就断了。
  当熹嫔派出去的杨嬷嬷回来后,还未等杨嬷嬷开口说话,她就猜到了什么。
  “十四福晋没有见你?”
  “是。”杨嬷嬷点点头,低声道,“想来应该是年七格格那日与十四福晋说了什么的缘故,如今咱们是什么心思,翊坤宫那边都清楚。”
  “先前六阿哥活生生就是一翻版五阿哥,一提起念书就脑袋疼,但如今可是对念书上心了不少,想来翊坤宫那边也存着争一争太子之位的心思。”
  “今日十四福晋压根没见奴婢,想来是存了与咱们划清界限的意思。娘娘,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熹嫔就算再厉害,到底也只是一后宫女子,很多事情交由十四福晋会好办多了,在紫禁城中难免会束手束脚,行事不变。
  这就好像于年珠已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
  第101章 激将法
  杨嬷嬷很想说四阿哥如今已能在外行走,但她想也不想就知道熹嫔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熹嫔一直沉吟着没有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皱眉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太后娘娘还活着,尚未到最坏的时候。”
  “福惠虽托生在年若兰肚子里,又得皇上喜欢,但他却年羹尧那样的舅父,又比弘历小上十几岁,比起弘历来,胜算并不多。”
  “尚未到最后,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虽说以后十四福晋再不能为她所用,但她还有娘家人与富察氏等人可用呢。
  她打算分两步走,分别从年羹尧与皇太后那边下手。
  她不过略提点了几句,杨嬷嬷就下去照办。
  ***
  城门处。
  虽已至春日,放眼望去,满眼皆是草长莺飞,叫人心情大好。
  即便是春捂秋冻,但也有人身上早已褪去厚厚的夹袄,换上了轻便的春裳,偶有呼啸的寒风钻进人的颈脖,哆嗦一下,跺着脚很快就躲进了马车。
  但守城门的这些守将可就没有这样幸运呢,且不说寒风像刀子似的一下下刮在人脸上,偶尔还有雨雪天气,北方的倒春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不必提这城门一守就是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放在后世那可是八个小时,都快赶上工厂里的流水线呢。
  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都得叫声苦,更不必提年羹尧。
  年羹尧如今已将近五十,前头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不过个把月,他就生生瘦了一圈,时常站得是眼冒金星。
  但他时时刻刻记得年珠与他说的话:“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从前我时常听人说您之所以年纪轻轻能当上川陕总督是因为祖父的关系,您呀,就好好叫他们瞧瞧什么是有真本事的人。”
  “皇上虽下令将您贬为守将,可没说不准您升迁呀,一步步往上熬,总能熬出头的。”
  年羹尧将这话听到了心里,更别说如今他的次子年富手脚筋皆断,正像稚童似的学走路。
  虽说朱太医说了希望渺茫,但他这个当老子的总想叫年富好好瞧瞧,只要功夫深,这世上之事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年羹尧悄悄动了动已站得发僵的腿,抹了把额上的虚汗,继续站的笔挺。
  不远处有百姓在议论纷纷。
  “这人就是曾经的川陕总督年羹尧?如今的皇贵妃娘娘竟是他的亲妹妹?不是说这人很厉害的吗?怎么看起来就和寻常守将没什么区别?”
  “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是在哪儿?在京城呢!上一个在京城还敢放肆的可是步军统领隆科多,如今他坟头的草都快冒出来了!”
  ……
  年羹尧却是充耳不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已有不少小老百姓知道了他的身份,闲来无事,一个个像看吉祥物似的来看他。
  他早就习惯了。
  就在这时,一匹骏马却是稳稳停在了他跟前。
  马上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是放荡不羁,有权有势的样子。
  这人开口就道:“年总督,你可还记得我?想当年我可还去给你拜过年呢。”
  年羹尧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隆科多弟弟佟佳·庆元之子佟佳·哈赛。
  要知道隆科多虽兄弟姐妹众多,但从前与他关系最好,得好处最多的就是这个佟佳·庆元,虽说隆科多犯了事,但佟佳一族却没有受到牵连,按照道理这爵位应该落在佟佳·庆元的头上。
  但皇上却念及佟佳·庆复从前没少做助纣为虐之事,却将爵位赐给了佟佳·庆复。
  佟佳·哈赛等人不敢对皇上不满,这不,所以找人来撒气了。
  “自然是记得的,不知道你找我做什么?”年羹尧深知善者不来,道,“如今我正在当差,有什么事等我下值再说也不迟。”
  “下值?呵,年羹尧,怎么,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总督不成?还下值!”佟佳·哈赛翻身下马,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扬声道,“你勉强也算是领了朝廷月钱的人,方才我姑姑给我的玉佩不见了,你,现在,帮我去找找!”
  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年羹尧的顶头上司是正七品的城门吏,虽说官职不高,但碰上的糟心事却不少,应付这等无理取闹之人已有了经验。
  城门吏原与所有人一样,以为年羹尧是个骄纵跋扈的,没想到相处下来,却觉得这人还挺好的,便暗中对年羹尧十分照顾,当即就走上前上来打圆场。
  “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咱们不过是城门将守,说白了,就是专门守城门的。”
  “您东西不见了,好像与咱们没有关系,若真是什么贵重之物,您看不要这样?我这就差人去报官?”
  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佟佳·哈赛一脚踹在了心窝子上。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给老子滚远点!”
  “你可知道我姑姑是谁?那可是故去的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赏给我的东西,我要年羹尧帮我去找,是给他面子……”
  揉着心窝子的城门吏惊呆了,天子脚下,竟还有人如此大胆吗?
  他不知道的是,这已是佟佳·哈赛收敛很多的结果。
  若换成从前,佟佳·哈赛与人说话时有人插话,他二话不说就会差人将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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