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如今皇上虽对理亲王很是看重,但那也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皇上一生气,连你这个亲儿子都不顾,哪里还顾得上侄儿?”
  她看着弘时那铁青的脸色,轻笑道:“至于弘昌阿哥,那就更不必说,在怡亲王心里,定然是江山社稷与皇上排在他前头的,还未等皇上发话呢,怡亲王就自己将这个不孝子解决了。”
  “你如今还觉得你们胜算很大吗?”
  “我不知道熹嫔娘娘到底是怎么与你承诺的,是与你说等四阿哥继承大统后许你高官厚禄也好,还是恢复你皇子的身份也好……你自己掂量掂量,她的话能信吗?”
  “若真到了那一日,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你就如蝼蚁一般,她想把你怎么着就能怎么着。”
  “我若是她,想着你知晓我这样多秘密,说不准还会把你送去见你两位额娘呢!”
  这下弘时铁青的脸色中更带着几分苍白。
  虽说无毒不丈夫,但他清楚得很,宫中这些女人的毒辣比起男人来还要狠辣,这个熹嫔虽不得皇上喜欢,却直至今日却依旧安然无恙,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年珠见他脸色青了白,白了灰,灰了紫,却一言不发,自顾自坐在原地喝茶。
  就在她喝了两盅茶,吃了七块点心后,终于听到弘时开口了。
  “你说熹嫔信不过,可你了?难道你就信的过?”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也食言怎么办?”
  年珠知道这事儿已成功了一大半,其实在一开始,她就预料到弘时不会拒绝,因为这人够蠢,也够自私。
  因弘时见识过皇上的铁血手腕,知道若熹嫔落败,自己这个有实无名的皇子会落得什么境地。
  因弘时知道熹嫔并未将弘历牵扯进来,猜到熹嫔对争夺太子之位一事也并无十足的把握。
  “我不会食言。”
  “我也从未食言过。”
  “你去京城打听打听,便宜坊也好,还是杂货铺也好,亦或者我那船队也好,我可曾对谁画过饼食过言?”
  “你若是不相信我,今日我给你写张契条也可以,若我们真的败了,我别的东西不敢承诺,保住你和你儿子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弘时向来怕死,当了阿玛的弘时更怕死了,生怕百年之后,连个为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见弘时还在犹豫,便使出杀手锏来:“那你想要什么保障了?只要我拿得出,只要不过分,我都不会拒绝。”
  诚意满满。
  信心十足。
  弘时虽蠢,却也能看出熹嫔和年珠两人间谁更有信心些,可他要什么保障,他还真不知道。
  他若知道,他也就不会落得这样一凄惨的下场呢。
  年珠索性道:“不如这样,我将我便宜坊的地契押在你这儿?这样重要的文书,我连交给聂乳母都不放心,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这地契也能证明你我之间是盟友关系。”
  最重要的是,地契就像后世的房产证,重要归重要,但却不可复制。
  如今就算弘时捏着她的地契,若没有她本人在场,没有中间人见证,不去官府备案,他捏着的也就一死物而已,更别说想将这便宜坊的铺子占为己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弘时见她如此有诚意,一时间倒忘了要年珠写契书的事儿。
  很快,年珠就派人取来了便宜坊的地契。
  手上捏着薄薄一张纸,宛如吃了定心丸,弘时心里踏实了不少。
  年珠见状,这才笑道:“……咱们既已是同条船上的人,那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从前之事如过眼云烟,再不必提。”
  “我只问你,熹嫔娘娘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弘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在熹嫔心里就是一蠢笨不堪的棋子,从前他都被弘昼诓过两次呢,谁知没有下一次?
  故而是熹嫔怎么说怎么做。
  但他想了想,低声道:“熹嫔闲来无事大多时候都在慈宁宫侍奉皇玛嬷,我也常常在慈宁宫,有一次倒也听到过她与身边的杨嬷嬷说话,说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将你从华贵妃娘娘身边抽走……”
  年若兰没了年珠,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好对付得很。
  年珠一点不意外,毕竟这一向是熹嫔的作战方针:“那你可有听她说起谁的名字吗?”
  “理亲王。”弘时认真道。
  年珠心里已经有数,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前脚刚上了回程的马车,就与聂乳母吩咐道:“啧,从前他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长子,竟沦落至这般地步,身边连个像样的送茶丫鬟都没有。”
  “差人给他送去三千两银子吧。”
  “还与他说一声,若他好好教导儿子永珅,歹竹出好笋,我定会在皇上跟前好好替永珅美言几句的。”
  至于弘时,这人太蠢,蠢到她给不了弘时任何承诺。
  聂乳母却忧心忡忡道:“三千两银子倒不算什么,从前九贝子就是赫赫有名的‘财神爷’,如今您每年的盈余比起当初的九贝子,足足多了数十倍。”
  “但弘时阿哥这样的,就像墙头草似的,这次偏向您,下次万一又偏向了熹嫔娘娘怎么办?”
  年珠道:“他不会的。”
  对上聂乳母那不解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他虽蠢,却也没那么蠢,知道择良木而栖,先前被熹嫔说动是因为与我们不对付,深知我们赢了没好日子过,所以想要奋力一搏。”
  “如今他与我们一派,自会安分守己的。”
  当务之急,她要担心的是理亲王弘皙。
  即便是后世所有人嘴上口口声声叫着“男女平等”,但这四个字却并未落实,更别提现在,女子对上男子很是势弱。
  更不必提熹嫔再历经将年珠塞给弘昼一事受挫后,手段计策只会更高明。
  更要命的是,理亲王身份尊贵且尴尬,尴尬到连皇上对这个侄儿都客客气气的——毕竟先帝临终前几个儿子都没关照过,唯独对这个孙儿很是上心。
  但凡是理亲王不那么过分的要求,皇上都是答应的。
  年珠回去翊坤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秦嬷嬷打听理亲王。
  从前她只知道这人是故去二阿哥的长子,一直很得h先帝喜欢,但对理亲王的了解实在不算多,毕竟他们一没什么来往,二不是同路人。
  秦嬷嬷虽不知好端端的年珠打听这人做什么,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道了出来。
  “想当年他阿玛尚是太子时,那是得了先帝亲自教导的,爱屋及乌,先帝也很喜欢他。”
  “他虽是侧福晋所出,但他的外祖父却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
  “当年虽说他阿玛已废,但他的亲事却是先帝亲自订的,订的还是科尔沁乌郎罕济尔默氏。”
  “大清已入关多年,先帝却一直觉得满蒙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为他选的也是正儿八经的蒙古格格……”
  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知道的事都道了出来。
  年珠对理亲王有了全方位的认识。
  年纪二十多岁,沉稳聪明,得先帝喜欢,甚至就连身边的妾室都是汉族女子,一个个皆是眉目端方、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一时间,她真拿不准若这人闹到皇上跟前,说她要纳自己为妾,皇上会不会答应。
  答应吧,对不起年若兰和她。
  不答应吧,则对不起故去的先帝。
  真是两难。
  年珠决心自己对上这人时得小心点,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的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她正带着福惠在御花园玩耍,打算等着天气再热些,就要福惠跟着会游水的小太监学一学,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防患于未然。
  他们姐弟两人正在湖边徘徊呢,就听到身后有响动。
  福惠转身,扬声道:“弘皙堂兄!”
  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
  年珠记得秦嬷嬷说过,福惠对这个堂兄很是钦佩,先帝的孙子已逾百人,自不缺聪明人,但大多是像是弘历这样靠着勤奋出头的假学霸,像眼前这人这样既聪明又勤奋的,并无几人。
  理亲王颔首道:“六阿哥。”
  说话间,他又朝年珠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样热的天,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天气炎热,你年纪又尚小,当心中了暑气……”
  年珠从前曾不远不近见过理亲王几次的,如今近距离接触,这才发现这人生的很好。
  说句不好听的,模样好、聪明又勤奋,若没有当年废黜太子一事,他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上啊。
  换成谁,谁能甘心?
  第112章 影后上身
  年珠原以为理亲王只会与福惠说上几句。
  谁知很快理亲王的话头就落在了她头上:“……学游水是好事,也能强身健体,若皇兄知道,定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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