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黑泽阵!你的身体!”毛利兰猛地冲到他面前,想扯开他的衣服仔细看看,但又怕自己过重的力道伤到他。
  毫无意外,毛利兰看到黑泽阵衣衫下一块红肿若隐若现,他苍白的脸上,嘴唇轻微抖动着,似是在强忍疼痛。
  可恶,她怎么没注意到黑泽阵这瘦得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而且刚刚自己还用那么大的劲甩开他!
  毛利兰嘴唇咬得泛白,“是我不好。”
  细细密密的刺痛扎在心里,是她忽略了在初见露琪亚时,那片回忆中呆在实验室里的少年。
  从一开始撞得头破血流的困兽,逐渐变成一个麻木呆板、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人。
  “姐姐,我很疼啊。”少年紧紧抱着她,脑袋虚虚的搭在弯腰的人颈上,“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毛利兰摸了摸他柔软的银发道,“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
  黑泽阵身子颤了颤,“你真好。”
  烈阳照射着两个紧紧依偎的人影,即使房间开着足够的冷气,汗水也不由得从人身上冒出。
  任黑泽阵抱了一会儿,燥热就布满全身,毛利兰能清楚的感觉到厚重和服下,内里单衣被打湿的黏腻感。
  好热!但是没办法推开黑泽阵啊!万一又伤到他怎么办?
  黑泽阵现在小身板这么脆弱,她都怀疑自己一不小心就能捏碎了他骨头。
  要不要给他煮点东西补补?以食补身,早点长成以后那副强壮的体魄?
  毛利兰蓦地想起乱步君送的美食大全,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着想着,毛利兰心里一阵感动,不愧是友好和谐的对手组织,连敌对的人都能献出一份关怀!佩服。
  【毛利兰,我觉得你应该收收善心。】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携着寒意冻得毛利兰一个激灵。
  【袖白雪?你还活着,哦不,还醒着?】
  毛利兰还以为袖白雪在救她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在身体里沉睡呢,现在居然能跟自己对话?
  【我是消耗力量过大,但是不代表我感知不到外界。】
  【你一直看着——!】
  毛利兰脸色陡然涨红,她跟黑泽阵的亲密举动一直在这人,不,这刀的眼皮子底下?
  【请放心,我没有窥探隐私的嗜好,只是趁着还没再次睡去的时候,来提醒提醒你。】
  【什么意思?】
  忽然,身体穿过某种事物的感觉传来,一阵晕头转向后,毛利兰惊恐的发现自己站在自己对面!
  ‘毛利兰’抬头,美眸里亮眼的瞳色尽散,寒霜遍布的眼睛直直看着张大嘴脸的她。
  【未来的黑泽阵给了你太多错觉,总是能令你下意识放下警戒。但是,毛利兰,你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人。】
  毛利兰一怔,理解到袖白雪话中意思的她瞬间移到低头耷脑的黑泽阵面前。
  少年的脑袋靠在她肩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的墨绿色眼眸平静如水。
  【他在骗你,毛利兰,你不该信任他。】
  宛若神祗一样冷漠的少年动了动脑袋,微不可察的拉开了与人接触的皮肤,他嘴角微微一翘,澄澈的瞳孔染上猩红。
  “姐姐,我很期待未来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软软的语调,面无表情的脸,眼里泄满了粘稠的恶意,刺得毛利兰心神俱震。
  分不清此时心底炸开的复杂感受,耳边是袖白雪冷然的警告,脑海里是过去与现在交替闪现的黑泽阵,一个老是骂她蠢、设计她的混蛋。
  【毛利兰,清醒清醒吧,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愿意引导你、保护你的人。】
  毛利兰垂眸,看着眼前这幅稚嫩的面孔半响,终是叹了一声,“你不是他。”
  她弯下腰,透明的手穿过义骸,虚抱住这个骨瘦如柴的身子,轻柔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但是,你是我在乎的人。”
  他们都是一个人,喜欢用最真实的现实来诱骗人,嘲讽也好、卖惨也好,黑泽阵都玩得很溜。
  只是因为他不在意,跟不在意他人一样不在意自己。
  想到这,毛利兰嘴角一撇,仗着这人看不见,愤愤的挠了挠少年人的嘴脸,“欠教训!”
  【……】
  袖白雪没料到是这个发展,本想劝人戒备的,反而起了反效果,心里顿时一口气梗不出来。
  【算了,随你们折腾去吧!我要休息去了!】
  【别,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回家啊!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好不好?】
  事实告诉毛利兰,袖白雪还真能这样不负责任,任凭毛利兰怎么呼唤,它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下一瞬,义骸光速呼呼大睡的压在黑泽阵身上,毛利兰清楚的看见他脸色扭曲了一下,“……merlot?”
  毛利兰立马伸出手,试图扶住他,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手穿过黑泽阵的身体。
  黑泽阵撑着这幅身体,踉跄的向床上走去。
  【该死的,她是猪吗?长这么重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跑到我面前,想当未婚妻?啧,先减肥吧。】
  很好。
  毛利兰一秒收回同情,绷着张一模一样冷漠无情的脸,钻进被窝,跟被搬运上来的义骸一起并躺着睡觉。
  你没救了,黑泽阵。
  ……
  深夜,女子似是累极了,在管家敲门进来送饭时,依旧沉沉的睡着。
  莎朗正要说话,黑泽阵嘘了一声,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餐点,低声道,“大姐姐,这次的礼物我很满意哦。”
  莎朗怔了怔,脸上立即露出个明艳动人的笑容,神情一反白日的理智,痴迷的看着这个银发少年,“my god,您开心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god?”黑泽阵看了看不远处走廊里,灯光明亮的地方,“告诉你的devil,我很幸福哟。”
  “是,我一定传达到位!”
  黑泽阵无视着灼热的视线,笑着关上门,拿出餐盘上的三颗胶囊,就着白开水饮下。
  “善与恶,说到底都是欲望的呈现,违背欲望与顺从欲望。”
  疯子的竞争,从出生延续到现在,越来越乏味,因为结果太明显,傻傻的克丽丝都能看清楚呢。
  群鸦荟萃,必有伤亡,父亲呀,【她】已经死了哟。
  他看了看白色皮肤下流动的血管,撇了撇嘴,“这次,又能保持活性多久呢?真没意思。”
  涌动着的毁灭欲再一次出现,他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黑泽阵把目光移向床上睡得沉稳的女子,迷惑的摸了摸侧脸,“姐姐,很奇怪啊。”
  黑泽阵走上前,看着躯体一动不动的样子,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很令人怀疑这是个死人。
  他把手试探着摸向旁边,隐隐的柔软像是隔着薄膜,令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烦躁,“……未知的精神体,睡得这么死,心很大?”
  不知是药物带来的影响,还是新事物的吸引,黑泽阵爬上床,把身体挪开,侧过身,盯着看不见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漆黑的房间看不出它本来的白色,少年人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我不太喜欢你出来哦,毕竟年轻人的身体不好。”
  “——怕冷。”
  第120章 深野往昔:群鸦啼鸣(六)
  自毛利兰厚脸皮的登堂入室后, 这座危险重重的建筑居然成了唯一能给她安心感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面孔,只有眼前将会长存一个世纪的黄昏别馆能让毛利兰找到一点她那个时代的影子。
  “姐姐, 你看看我画的画好不好?”黑泽阵捧着张宣纸, 献宝般的举到了她眼前, “很漂亮对吧。”
  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紧从发呆中回神的毛利兰, “姐姐, 我在画人物像方面的天赋不错呢。”
  铅笔勾勒着满庭绽放的玫瑰, 中央的圆桌椅上, 西洋裙装的女子抬头看着远方,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女子面前的桌上, 似风吹起的纸张纷扬着,被风卷到空中也没有得到她半分眼神。
  写实的画面很美很精致, 女子神思恍惚的模样也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毛利兰惊了惊, “是我?”
  “没错。”黑泽阵把画塞到她手上, 笑容灿烂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姐姐, 你在想什么啊?”
  咧开的笑容却含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仿佛在表示自己被忽视后,一点也不介意的大度。
  毛利兰翻了翻白眼,“我在想, 如果你把画画的精力放到国语和礼仪上,你父亲也不会这么担心你的教育问题了。”
  接下乌丸莲耶莫名其妙的教育请求后,经过这周黑泽阵寸步不离的相处, 毛利兰总算弄明白原因在哪里了。
  黑泽阵不笨, 相反在某些方面称得上天赋惊人,比起堪堪达到交流水平的国语, 他非常精通英语和罗马语,绘画水平很出彩,计算机和生物学等知识也异常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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