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完一首歌。
  一声轻叹传来:“要是有酒就好了。”
  楼听月眨了眨眼,瞥向了另一侧的红酒杯。
  祁扶音是在和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要回应一句吗?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隔壁又响起了一阵水声,祁扶音似乎从水里出来了,或许是要去外头拿酒。
  楼听月转过头去瞥,慢慢地往上坐一点,尽量保持水面的平静,不发出声音。
  “好巧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楼听月险些脚滑跌坐到池底,猛然扭过头,只见祁扶音裹着浴巾蹲在池边,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这人是飘过来的吗?怎么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楼听月平复了一下心率,明明是自己先来的,怎么还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故作淡定地坐好,为了掩饰尴尬又拿过红酒杯喝了一口。
  “你这儿有酒呢,那我就不出去拿了。”祁扶音道。
  楼听月:“?”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祁扶音已经拿开了身上的浴巾,走进了池子里。
  和楼听月的连体泳衣不同,祁扶音身上的比基尼布料少得可怜,每一件衣物都只靠绑带系着,轻轻一扯就能扯掉……
  没扎好的几缕头发被溅起的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水面因为祁扶音的走动而泛起涟漪,水下的光景若隐若现。
  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了太久,楼听月马上移开视线,才喝下去的酒水似乎一下子蒸发掉了,现在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正要仰头再喝一口,手中的酒杯被人夺了去,祁扶音笑盈盈地端着酒杯,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原先只是为了小酌,池见星不过倒了半杯,再多喝两三口也就要见底了。
  祁扶音珍惜地小抿一口,悠悠地转着酒杯,惬意地眯了眯眼。
  楼听月来泡温泉是为了放松身心,现在倒好,旁边坐了个令她疲惫的源头,怎么能放松,不如回去泡浴缸。
  楼听月起身上岸,弯腰拿起自己的浴巾展开披上,正要抬脚走,脚腕忽然被人抓住。
  湿答答的手,手指还不安分地在她腿上抚摸。
  楼听月倒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喊她:“祁扶音。”
  祁扶音懒懒地应道:“嗯?”
  附近没有大灯,所有光源来自于植被边的矮宫灯,暖黄的色调照得人半明半暗,祁扶音侧身伏在池台边沿,下巴搁在手臂上,仰着头,眼神无辜又慵懒,像是旧影片里醉卧美人榻的贵人。
  楼听月下意识去摸口袋的位置,摸到自己的皮肤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手机出来。
  不能将眼前的画面拍下来,楼听月生出了一股遗憾。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赤·裸,祁扶音蓦地弯起嘴角,指尖继续在她脚踝处游走,一边笑道:“从我下池子到现在才两分钟,你有一分半时间都在看我,我很漂亮吗?”
  明知故问。楼听月只想这样回她。
  楼听月向旁边撤了一步,道:“你泡吧,我先走了。”
  祁扶音稍稍坐直,一手支着头:“急什么?才泡了十分钟有效果吗?多泡会儿吧。”
  楼听月脚步不停,从池子的另一边绕行。
  “你怕我?”祁扶音问。
  “没有。”楼听月道。
  “那你跑什么?”
  “只是觉得没必要。”楼听月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面无表情,“既然现在遇上了,就当面和你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祁扶音轻佻地问:“什么事啊?”
  楼听月:“……”
  祁扶音站起来,在水中走到楼听月面前,用力扯了下她的手臂,让她半跪在地上。
  “你真够可以的,别人一夜情过后,要么留个联系方式要么留点钱,不然醒来之后也会在旁边躺着,你倒好,跑得比谁都快。”祁扶音气恼道。
  “我很抱歉。”
  除了抱歉,楼听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然祁扶音把她按进水里溺死好了。
  “真坏啊。”祁扶音感叹道,“再见了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真讨厌啊。”
  “既然讨厌,那你过来这个池子干什么?”楼听月动动手,“又抓着我干什么?”
  “讨酒喝啊,顺便讨个说法。”
  祁扶音仰头靠近她:“不补偿我?”
  “你想要的补偿是这个?”楼听月按了按她的嘴唇。
  祁扶音:“唔……你想多补偿些什么也可以。”
  楼听月偏开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一错再错。”
  “错?”祁扶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说这一切是错?”
  楼听月安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后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把酒拿来。”
  祁扶音后退两步,伸长手臂去够高脚杯,拿住后递给楼听月。
  楼听月接过,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酒。
  “喂,别全喝……”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人抬起。
  楼听月低头吻了上去。
  暗红的液体被渡到口中,浓郁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微微的苦和涩在舌根稍稍停留,随后进入食道。
  祁扶音咽下了所有的红酒,正要继续回吻,楼听月已经松开了她,抹去嘴角的酒渍。
  “补偿了。”
  第9章
  和上次一样落荒而逃,只是这次是在祁扶音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神情自若地走出来,楼听月觉得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回房间的路上险些和池见星撞上,同时向左向右互相堵了几次,池见星按住她,自己往左边移步,轻轻笑了笑:“怎么慌慌张张的?”
  楼听月勉强回了个笑:“没什么。”
  上楼关上门,楼听月靠在门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延迟到来的道德谴责快将她淹没,上一秒还和人说着抱歉,下一秒就对人做如此冒犯的行为。
  解决的方法绝对不止这一个,明明想和祁扶音断得一干二净,偏偏又选择了一个会继续纠缠不清的办法。
  楼听月很想钻进自己的脑子里问问这是为什么。
  被空调冷气吹得发抖,楼听月抬脚走进淋浴间,站在花洒下,暂停一切思考,任由淅沥沥的热水落下,让自己完全被水包围,但又无法溺死。
  -
  隔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安棠就来敲楼听月的房门了。
  院子里,池见星正往桌上放着小锅米线,朝楼听月招招手:“醒啦,来吃早餐,吃完了上山。”
  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感觉半夜醒了好几次,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反反复复,没怎么睡好。
  但答应了的事还是要做到,这是楼听月的奶奶从小就教育她的,哪怕此时困得能一头栽倒,还是强撑着,用冷水扑了几次脸,让自己更清醒些。
  祁扶音是最晚下来的。
  楼听月瞧着她的面色,心想她应该睡得不错,看起来活力满满。
  看来昨天辗转反侧的只有她自己。
  祁扶音没有在桌边落座,而是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端着一杯冰咖啡,感觉是满杯的冰块儿,都能听见冰块儿与杯壁碰撞的声音,丁零当啷。
  看得楼听月一阵胃疼。
  像是察觉不到温度,祁扶音先喝了几口,才开始吃米线。
  铁胃吗?
  这个季节的丽城虽说白天温度还算高,但太阳刚出来的这个阶段,还是偏凉的,楼听月不敢想要是自己这么一杯冰水空腹下肚,会疼得在地上打几次滚。
  抬头看见池见星也皱着一张脸看祁扶音喝冰水,她没有资格让祁扶音少喝点,但池见星作为祁扶音的好朋友,给点建议也是合乎情理。
  楼听月都不知道自己看着池见星的眼神里带了期望,目光灼灼地让池见星有些迷惑,转而问她:“有事儿跟我说?”
  “……”楼听月尴尬地垂下眼,“没有。”
  池见星没在意,又看向祁扶音,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
  “死不了。”祁扶音淡淡道,“早起消肿得喝。”
  池见星:“……干嘛天天死来死去,老实活着。”
  祁扶音的米线吃完,冰咖啡也随之喝完,自个儿洗完碗筷,就靠着外墙站着,消食的同时也控制体形。
  等所有人吃完,池见星和安棠一人提了一个篮子,四人步行去附近的山上。
  清晨是采菌子的最佳时间,这个时间段菌子不会受到太阳高照而影响新鲜的口感。
  山上蚊虫多,虽说出门前已经喷过驱蚊液,祁扶音还是随身带了一瓶,上山前又给每个人喷了喷,就快把人腌入味儿了。
  池见星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祁扶音和安棠,楼听月落在最后。
  爬山对楼听月来说不是多累的运动,有段时间她很爱上山,一个人一个背包一根登山杖,不和谁同行,蒙头往山上走,然后在山顶坐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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