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挨鞭子的时候,方长庚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可碰到了这药,在他将要忍痛出声的时候,宋清川一个响指,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方昱初看着宋清川医治,纵使心中心疼兄长,也没有半点阻拦,毕竟虽然他不懂医术,刚才那几个动作,足以令人信服宋清川的医术水准。
宋清川看着方昱初的神情由心痛转为了愤怒,也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结局。
纵使方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不会被人如此欺辱。而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此人身后必定还有靠山。
宋清川跨过门槛,让方昱初去宽慰许采薇,两人相伴,总会好受些。
方昱初虽明白许采薇并不会被这种事情轻易打倒,但对嫂嫂的担忧还是让他想要陪伴嫂嫂一二。
许采薇先向宋清川深深行了一礼,又向方昱初示意自己没有问题,拒绝了方昱初的陪伴,快步回屋了。
宋清川将躺在地上昏迷的人一脚踢醒,解除了禁言,还没等询问,那人便开始色厉内荏的叫嚣,“我爹是知府!我爹是李刚!你们现在快把我放开再磕……”
宋清川转头看向了方昱初,笑道,“我要到知府衙门办点事,可惜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小初可否为我指路?”
许采薇从屋里出来了,“多谢宋先生,不过此事还是交给我们来收尾吧。您是有德之人,但我们不能一直依赖您。但是,小初这孩子与修道有缘,您离去时,可否将他带上。”
听着徐采微这像是交代遗嘱的话语,方昱初整个人都要炸了,许采薇又看向他,“小初,嫂嫂知道你向来懂事,你以后就听宋先生的话,好不好?”
还是宋清川控制了局面,“夫人莫急,小初进入宗门后毕有名师教导。而此事,我能解决。”
许采薇只当他说的是宽慰人心的话,仙凡两界不互通,修道者只是备受推崇,对于这样官宦子弟倚仗权势欺凌弱小之事,终究不能影响太多。
宋清川并未一一解释,只是又问了方昱初一遍,“小初可愿与我同去?”
方昱初又怎可咽得下去这口气,长嫂似母,长兄如父,多年疼爱教导,怎可忘怀!
宋清川早有预料,“如此,那我们就去知府衙门办一点为民除害的事情吧!”
第3章 不平 天地立心,生民立命
宋清川一手托住方昱初身体,另一只手抬起,将他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展颜一笑:“一炷香之后我们便到知府衙门了,不知小初有没有出过淮安县?”
宋清川御剑而行,长发在身后翻飞。
风吹拂过两人,在方昱初的耳边呼啸。但他还是凭借口型辨认出了宋清川的话。
他摇摇头,伸出双手,覆住了宋清川的双耳。
宋清川感受到双耳上的温暖,默默加快了速度。
衙门外的衙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闪了进去,府衙内的知府已经惊恐大喊起来:“来人呀,有人袭击知府啦!”
宋清川没有丝毫犹豫给了他一脚,知府和他那惹是生非的儿子看起来只有年龄和肚子的区别,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同样力度的一脚,但知府身体自然比不上他壮年的儿子,多年的享乐早已把他身体掏空,直接躺倒到了地上,抽搐不断。
刚放下方昱初,方昱初就冲了过去,他摸出刚在家里拿上麻绳,仔细缠绕了知府全身,确保他滚都不能滚出去。
完事后,还找了一团废纸,团了团噎入知府口中。
宋清川在屋内踱步,翻看着公文和往来信件,越看越是心惊,一州知府,便能通过权钱交易,在一州之地横行霸道肆意妄为,更别提更高的官职了。
宋清川同样出身人界,不免心中有一股苍凉之感。
方昱初开始细细地翻找屋子,他明白,这一次,若是这个狗官不倒,就会立刻家破人亡。
而知府赴任这些年,吏治腐败、民生凋敝,只是知府结党营私,官官勾结,那些入京报官的百姓、书生别说得偿所愿了,能活着回来的都寥寥无几。
即使如此,偷偷入京或背井离乡之人数不胜数,但从未对深不可测的蓟州官场溅起一丝波澜。
宋清川看着他忙碌,先是熄灭了屋内的熏香,站到了一个远离那个不断流口水的男人地方。
终于,方昱初细细挑选,把信件和奏章粗浅按罪名分类。李刚——这个知府,大到与劫匪勾结于路上劫掠行人,小到滥用刑罚以谋取钱财,所犯之罪无所忌讳。
看到方昱初手上事情告一段落,宋清川在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铭霄宗入室弟子令,通体由祁寒山中所产寒泉玉所制。
若想得到寒泉玉,必是元婴期修士亲自入水,所以珍贵。若铭霄宗门人想收弟子,必至元婴,取得寒泉玉,赠予弟子,才可正式收徒。
宋清川将一道股灵力打入玉佩,玉佩微颤,然后穿破了屋顶,一道蓝色灵力印记出现在了知府衙门上方。
看着目不转睛的方昱初,他安抚道:“你日后也会有的。”触目惊心的血腥与压迫,对于一个十四岁少年来说,未免也有点太早了,可他也知道,这是方昱初自己的选择。
一炷香过后,一身穿道袍年轻女子,拽着一身穿正紫官服的年老之人落到了庭院之中。
看到宋清川,女子明显欣喜,拱手作揖:“铭霄宗二十三代弟子郑秋水,见过宋师叔。”
旁边老者,刚喘了口气,还在暗自眯着眼打量局势着呢,就被女子推了向前。
“老朽南梁宰相韩熙,见过宋道友,宋道友这样的青年才俊大驾光临,南梁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南梁地大物博,只盼能予宋道友欢心。”
口中一刻不敢停歇,心中却在暗骂李刚那个蠢货,怎么能招惹上这种大佬。
宋清川看了一眼韩熙谄媚的脸,他不是不明白,吏治清明,百姓安乐,绝不是一人可做到。
身为大宗子弟,见过更多污浊不堪之事,但未曾如此无能为力。
修仙之人要少沾染因果,而纵使他大开杀戒、血流成河,面对一个国家的腐朽,大厦将倾,终究无法一人力挽狂澜。
而对于一旁的仙家弟子来说,他们只是在此完成宗门任务,只在有修士到来或作乱进行欢迎或驱逐。不理凡俗,是大部分弟子的行动准则。
方昱初敏锐地察觉了事情发展方向的不对劲。来人没有半点疑问,只有对修道者的恭维,完全忽视了一旁呜咽的男人。
蓟州的吏治,京中真的是一点不知情吗?还是单纯地不在乎升斗小民的生死存亡?
他甚至不敢细思自己所想。伴随着地上如死猪般不再移动的男人,卑躬屈膝如耳聋眼瞎的老者,昔日所学,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像是一把把尖刀直直刺入心脏,他想说话,又不知能说什么。
双拳紧握,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印入手心。
“朝廷可否知晓李刚在任事情所作所为?蓟州百姓水深火热朝廷是否一无所知?各位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蓟州日后如何!”
韩熙作为多年沉沦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不会给出直接的方案。
“李刚罪不可赦,老朽将他带回之后,自然要将他三司会审,必派遣钦差至蓟州,整顿吏治,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三司会审,真的审出来了吗,审出来的,又是真的吗?
方昱初看着韩熙打马虎眼的样子,心中悲愤,不过他还是相信朝中总要有做实事的人,当即想要拿了部分证据,想去三省六部告状。
还没等他想要离开,宋清川就把他拦了下来。
看着他郁结于胸,却又无可奈何。宋清川也只得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接下来,只有往好处想了。
宋清川向师侄点头示意,让她关注一下朝廷具体的实施情况,又安排人一会去带走还在方家的李廷龙。
然后不再看点头哈腰的老人,向方昱初伸出了手,抱上他,向方家御剑而去。
方昱初低头沉思着,他抓住了宋清川的衣服,喃喃地说:“若我不去修仙了,继续读书,是不是就能改变这样子的状况?”
宋清川一惊,从古至今,多少人汲汲于修仙之路,而摆在方昱初面前的更是一条康庄大道。
他微顿,找到一间佛寺,双臂将方昱初高高举起,而后把他放到了佛寺屋顶最高的地方。
“小初,你修仙之路坦荡,只要你愿意随我上山,法术剑法,我都会教给你的。修仙者徒享长生,凡人则朝生暮死……”
宋清川情急之下,把之前旁人劝他而他不屑一顾的话语都说了出来。
“小初,这个官场绝非一人可以改变,跟我走吧。”
说到底,他不忍如朝阳般明媚的少年,沉陷在污浊的官场。
而他劝方昱初的这些话,到底是在劝方昱初,还是宽慰当初离开人界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