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陆,这小伙谁啊?”
  陆雩道:“是我们铺子新招的伙计。”
  李大娘稀罕道:“你这朝食铺都快倒闭了,怎的还招人呢?”
  “哎,怎么说话呢,等会小陆听了心里多难受……”前边有人推了李大娘一把。
  李大娘这才悻悻止住嘴。
  陆雩笑了笑,道:“这不还没倒闭嘛。今日我们铺子推出了两款新朝食,打对折,半价,有兴趣的家人们可以看看。”
  “呦,还叫我们家人!”
  “这小陆嘴真甜……”
  排队的人群熙熙攘攘闹起来,不禁对陆雩口中的“新品”产生了些兴趣。
  “小陆你们要卖什么?包子吗?”
  “我可不喜欢吃包子……”
  “要吃去隔壁周记买,那边更便宜。”
  “我们不卖包子。”陆雩说着,架起自己昨夜连夜涂画的招牌——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宣纸用米粒粘在了木板上。考虑到很多镇民不识字,招牌采用了图文并茂的形式,用黑白水墨歪歪扭扭地画上了油条的形状和肠粉。画得并不逼真,只能看个大概样子。
  但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溪源镇民们也十分新鲜了。
  大娘大爷们蜂拥凑前细看。
  有识字的人念道:“油鬼一只,三文钱。肠粉一碗,四文钱,加量加菜五文,加鸡蛋七文……”
  众人一听,瞬间反应就是:“怎如此贵?!”
  “那油鬼是何物?”
  “一个大肉包也才三文,它比得上肉包子吗?”
  “我好像听说过,我一个从京城回来的兄弟说,那是用油炸的面粉团……”
  “切,那有何好吃的,不如吃肉包去。”
  “肠粉又是何物?”
  “莫不是猪大肠……咦,那也太恶心了。”
  镇民们七嘴八舌讨论时,李孝雨去院里搬来了油锅。
  因刚离火,锅里的油还在沸腾,金黄灿灿的油鬼们漂浮其中,炸香味勾人。
  有离得近的,直接咽了口口水。
  尤其当陆雩招呼道:“今日全场半价,两只油鬼只要三文钱……”
  最精于算计的大娘见了,都不禁有点心动。
  那油鬼那么大一只,瞧着似乎也不贵。
  排在最前头的张大爷道:“给我来两只!”
  “好嘞。”陆雩负责收钱,季半夏则麻利地用筷子捞起油鬼,用荷叶一裹递出去。
  顾不得滚烫,大爷拿在手里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唔,那味儿,麻香!
  陆雩提醒道:“蘸着豆浆会更好吃。”
  自古豆浆油条就是绝配。果不其然,大爷照做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旁边有人迫不及待地问:“老张,这油鬼好吃吗?”
  “好吃!”张大爷边吃边口齿不清道:“味儿特别香。”
  有张大爷的肯定,后续买油鬼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而基本上每个尝过的都会夸好吃。
  陆雩不忘推销肠粉,但可能是这个名字听着独特,亦或是嫌价格贵,买的人并不多。
  他这次特意在铺子门口支了几套桌椅。若是买肠粉,可提供碗筷坐下食用。
  有个陆雩不认识的年轻书生便要了一碗加鸡蛋的肠粉,坐在路边吃得满口留香。
  旁人看着他吃,也不免被这肠粉产生了些许好奇。
  “小老板,你家这肠粉真的不是用肠子做的吗?”
  “当然不是。”陆雩哂笑,道:“我们家肠粉是用米浆蒸制而成,纯素的。若是要加蛋,才沾点荤腥。”
  书生闻言抬起头,抚掌道:“诸位千万记得要加蛋!吾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美食!”
  他对肠粉给出了极大的赞赏。
  李大娘半信半疑地嘀咕:“这莫不是陆家小子请来的托。”
  邹寡妇在旁边听了眉头一皱,道:“你为何总对陆家小子敌意这么大?”
  李大娘估计还惦记着上回被泼豆浆的事儿,闻言扭过头去不搭理。
  邹寡妇左手端着盛豆浆的碗,右手拎着两只油鬼,特意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这吃食可稀罕了,外头都买不到。谁家有这么多油经得起造啊。小陆可说了,半价只到今日,若是你往后想买,可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价了……”
  要说占小便宜,李大娘绝对是冲在第一线的。
  她闻言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掉头回去排队,想买两根油鬼回家给自家孩子尝尝鲜。
  但等轮到她时,今日份的油鬼已经卖光了,直把李大娘气得跺脚。
  第18章
  “快,快!陆记早肆开门了!”
  “大家伙冲啊——”
  清晨,陆家铺子大门刚开,便有一堆人前仆后继地拎着碗在门前排队。
  其规模尤为壮观。
  李孝雨一马当先地站在木桶边给人打豆浆,打到最后,手臂肌肉微微颤抖。
  纵使有提前准备,陆雩和季半夏也没想到油鬼和肠粉在这座小镇上会如此受欢迎。
  第二日这两样朝食便恢复了原价售卖。本以当地的消费物价,这个价格是相对偏贵的。但前来购买的食客却越来越多。
  往后几乎每一日,他们准备再多的油鬼和肠粉量都能卖光。
  如今他们不做包子营生了,就专门卖这两样吃食,再加上豆浆和豆腐脑。
  可陆雩算过一笔账,这些天店里的收入竟远比从前还要多。
  溪源镇民的富庶程度超乎他想象。
  而每逢赶集,陆记早肆的生意更是红红火火。
  油鬼和肠粉的美味一传十是传遍,传到附近乡镇,人们都很乐意买上一次尝尝味。
  早上卯时开门营业,不到一个时辰店内朝食就全部兜售一空。
  有镇民戏言,来晚了连一勺豆浆底皮都捞不着。
  下午,陆雩坐在院子石桌前算钱,指间夹着一只炭笔不断写写画画。
  李孝雨嘴里咬着根稻草,蹲在旁边瞅了眼,道:“陆哥,你不用算盘吗?”
  陆雩:“嗯?”
  李孝雨努了努嘴,“我之前看县里那些账房先生,算账手里都会拿着一个算盘拨拉珠子。”
  陆雩笑了笑道,“我不用那个,我有乘法口诀。”
  李孝雨:“乘法口诀?”
  陆雩:“是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简单又好记。你且听: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一五得五,一六得六……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季半夏在后院淘米,闻言回头看了陆雩一眼。
  他知道这个口诀。但陆雩讲的顺序与他所知截然相反。
  “不不不。”李孝雨苦着脸:“我不想学,我也学不会。”
  陆雩:“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云璟,你很聪明。你上心点,肯定能背下来。”
  季半夏淘米动作一滞,心道好一个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此句谨言他闻所未闻,莫非是陆雩自创?
  越接触下去,季半夏愈发觉此人不简单。
  “我对算学不感兴趣。”李孝雨头摇得像拨浪鼓。
  陆雩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他有意识想培养李孝雨,教对方识字,但李孝雨仍是一副摆烂不想进学的态度。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既然李孝雨不想学习,一心修武,陆雩也就随他去了。
  术业有专攻。
  陆雩想,兴许改日自己应去寻一本《孙子兵法》来激发这小子的兴趣。
  -
  油鬼和肠粉在镇上火了以后,不是没人眼红陆记挣钱。
  溪源镇上远不止陆记这一家早肆店。可就算别人想模仿,也仿不来。
  有人回头背地里在家自己尝试去做油鬼,发现怎么也做不出陆氏这个味道。
  而肠粉……就更不可能了。制作肠粉的步骤太过繁琐。何况,须磨米浆。整个镇子上拥有石磨和驴子的人家寥寥无几。
  此后,陆记几乎以一铺之力垄断了全镇朝食生意。
  油鬼和肠粉的售价不便宜,百姓每日吃肯定吃不起。但架不住他们嘴馋啊。隔三差五就想念那一口吃食。
  有大娘架不住自家哭闹着要吃油鬼的孩童,叹息自己和相公起早贪黑辛苦挣得那点钱,全进了陆记口袋。
  也有人好奇原本濒临倒闭的陆记为何会突然推出这两样新朝食。
  陆家从何知道油鬼和肠粉的做法?
  有八卦嘴碎的大娘直接去问陆雩。
  对此,陆雩的回答一律是:家传秘菜谱。
  早年间他爷爷走南闯北,得知一些稀罕朝食做法不奇怪。
  人们明显不信。
  毕竟如若这真是老陆家传下来的朝食方子,为何他们之前不售卖?偏等到现在。
  于是最近,陆雩再次成为了村口大娘大爷们茶余饭后的嚼料……
  “陆家那小子,可真好运。”
  “是啊。周员外开的那家周记早肆本就是冲着他来,不惜亏本,谁知时今自己反而要关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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