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也是祁县地域历史文化浓郁,才会有这种遗留下来的习俗。
  陆雩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自佩服古人的工艺水平。
  纯手工就能达到如此精湛,近乎工业的水准。
  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摊位最热闹,前前后后挤了不少人围着。
  因为这个摊主就是卖剪纸的,他这里的花灯最精致最俏,样式也格外独特,譬如十二生肖都有,老虎、兔子、鸡、蛇……编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是别家都比不上的。
  而同样,他这儿的对联也最难答。
  一群祁县本地书生学子在此抓耳挠腮。
  “这摊主故意的吧,竟选此等绝对子,故意让我等答不上来!”一个青衣书生愤愤道。
  “就是……这个下联平仄真的很难对上。就算对上了,也达不到同等意境。”
  “方才我县此次县试榜首方蔡明都试上一试过。他可是黄县令亲封的榜首,人称方文才!他出的对子,摊主都不满意,很难不怀疑这期间有诈……”
  眼见要被这群书生群起而攻之,青年摊主反倒依旧淡然,懒洋洋地倚在木椅凳上道:“答不出来,只能说你们没本事,没资格获得关某亲制的漂亮花灯。”
  “你!——”这下可激起了书生群愤。
  为首的那位青衣书生发狠道:“我就不信了,今天能有人答出这副对联!若能答出,我谢飞文给他二百两白银!而若是没人答出,你这摊位的花灯要全赠与我们,如何?”
  “好!谢兄大气!”周围顿时有人起哄。
  摊主依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语调:“行啊。若真无人,只能说你们祁县文采江郎才尽。”
  书生们又是一阵不满。彼此呼朋唤友,嘴里同时念念有词,誓要给这个外地摊主厉害瞧瞧。
  正领着季半夏挤过来凑热闹的陆雩闻言:“?”
  原来还有二百两可领。白嫖的就是香啊。
  他目光当即在摊位上转了一圈,拍拍季半夏,指着挂在最顶上的一个银兔抱月花灯道:“你瞧瞧,这个如何?”
  “是挺好看的。”季半夏抿了抿唇,看着花灯摊位上的标牌,皱起眉道:“不过这里要求答上对联才可获得花灯,你可以吗?”
  在心上人的这般注视下,陆雩就是不行都得说自己行。
  他当即撸袖上前道:“小意思,你且等着罢!今日我就将这花灯夺下赠你。”
  旁边有书生听了他这夸下海口之语,当即讽笑道:“兄台,你最好你先看看上联再说话。方才我们几十位祁县才子汇聚于此,都无人能答上。此乃千古绝对,是摊主专门想来坑人的。”
  陆雩凑近定睛一看。
  只见封宣上工整写着一行小楷:烟锁池塘柳。
  这在古时候貌似确实是千古绝对联,许多文人墨客都试图对答,但总答不对那味儿。
  可陆雩是站在华夏几千年后巨人的肩膀上。
  纵使是如此绝对,也早就有前辈想出了答案。
  他略一沉思,当即缓声答道:“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可?”
  原本悠闲慵懒靠在后头的摊主眼神立刻亮了。他递出纸笔墨台,道:“这位公子,可否将此下联写下?”
  “小事。”陆雩提笔,洋洋洒洒写下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
  “好字!”摊主赞道,同时低头细看,更由衷发出一声长叹:“此对一出,足以震惊四海。可得此下联,小生圆满了。今日小生摊子上,公子你可有看中的花灯,皆可选走……”
  “什么?下联出了?!”周围书生一听,皆蜂拥上前。
  第35章
  “烟锁池塘柳, 桃燃锦江堤……”一个书生将其高声念了出来。
  众人听了,面上纷纷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谢飞文神情僵住。
  “这确实是好对子,无论是平仄、意境, 都无可挑剔。”谢飞文身边的友人喃喃。
  “绝了!吾等怎么没想到?”
  “写出此下联的是谁?”
  “好像是对面那位戴青兽獠牙面具的公子。”
  在场中有不少翰墨书院的学子, 即便陆雩戴着面具,他们也很快认出他。
  “是陆雩!此次县试的第三名。”
  “难怪……看来咱们祁县还是有文才的, 哈哈哈!”
  “县试榜首方兄都未答上,没想到这位竟然答上了。”
  “诗词才学并不能靠科举排名来证明。”
  “我看这位陆兄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知他平日可有作诗?”
  “奇怪, 我记得之前在书院中,夫子还批评过陆兄, 说他作诗押韵特别差。”
  人们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陆雩权当耳旁风。摊主问他想要何样式的花灯, 他指了指最顶上那盏兔子抱月灯道:“我要这个, 麻烦了。”
  “好嘞!”摊主手持竹竿,很爽快地将花灯拎了下来。他先检查一下里头的焰火, 确认无误后才递给陆雩。
  “喏, 给你。”陆雩转手递给季半夏。
  “谢谢。”季半夏低头看着这盏兔子灯, 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陆公子, 你可真是有大才。祝你之后步步高升。”摊主朝他一拱手。
  陆雩笑道:“您客气了。”
  而另一边,周围的人正在起哄。
  谢飞文无奈,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两百两白银的钱票递给陆雩:“我愿赌服输。”
  “感谢这位兄台。”陆雩收下钱, 乐呵呵的。
  有了这笔新进项,他又能给半夏买新衣服啦。
  谢飞文却一脸愁眉苦相。
  那可是两百两白银啊!足够在祁县买一座宅院了。纵使谢家富裕, 他也禁不住肉痛。
  陆雩和季半夏走后许久, 留在摊位原地的人们还在议论他这副对联。
  此后,这副对子更是传遍整个大周。
  ……
  河边。
  灯火璀璨,在黑暗中如同闪耀的明珠, 随水流蜿蜒而去。
  照着其他人,陆雩弯下腰和季半夏在河堤边亦放下花灯,闭眼许愿。
  半晌,陆雩侧头看着她,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季半夏抿了抿唇,道:“不告诉你。”
  “真小气。”陆雩耸了耸肩说:“我就可以告诉你我许的愿望。”
  季半夏:“是什么?”
  陆雩掰着手指算,“我许了好多个,科举中第,许你为妻,愿山河太平,海晏河清。”
  “所以,我排在第二?”她似半开玩笑道。
  陆雩知道女人对这种事的看重,忙找补道:“不,在我心里你的重要性是第一。但我要科举中第,才能娶你为妻。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陆家大门。”
  类似的话,季半夏已听他讲过几遍。
  当然,季半夏只想要一个答案,而非结果。
  毕竟他未来为皇,不可能嫁予陆雩为妻。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想,是否一定要自己为女子,对方才肯娶自己?
  或许陆雩喜欢的根本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伪装的“性别”。
  思及至此,季半夏神色有些冷冷的。
  他忽然就没了继续打街游玩的兴致,拍了拍衣袍起身道:“我们回去罢。”
  “啊?哦,好吧。”陆雩也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路上偷偷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她亦对此不假辞色。
  陆雩只能仰天长叹。
  女人心海底针,他真搞不懂。
  花灯节过后,两人又恢复到了往常,像隔着一层薄膜,始终保持距离。
  其实比起未婚夫妻、情侣,陆雩觉得他与半夏的关系其实更像是同居室友。
  若是在现代,陆雩敢大大方方地邀她出门约会,看电影逛街抓娃娃,之后牵手、接吻……水到渠成。但在观念保守的古代,若不是季半夏主动,陆雩平常连她的手都不敢多碰一下。
  可陆雩也不是什么柳下惠。
  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并非阳。痿。面对喜欢的人,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肯定是有反应的,也有渴望。
  但这些陆雩也就在脑海里想想。
  若真等到实践,肯定得等他与季半夏成婚。
  新婚之夜,当然想干嘛干嘛啦嘿嘿……
  此时的陆雩,已经完全将当初大夫的忠告抛诸脑后。
  这日吃饭时,他便试探性地问季半夏:“你喜欢孩子吗?”
  季半夏夹筷动作一顿,抬头道:“还行,我不喜欢过分哭闹的。”
  陆雩摸摸下巴,傻笑道:“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听说女子一般更喜欢男孩。”
  季半夏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喜欢哥儿。”
  “诶?”陆雩始料未及,随后陷入沉思。
  “男女之间也有可能生出哥儿吗?”
  季半夏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主动告诉陆雩自己真实的情况。他能如此迂回去示意他,已然是因为对他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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