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战渺上前一步:“你没有死。”
她一开口,童怀就能听出里面的恐惧。
“没把人带回去,我怎么能死?”汤荡回答了,但仿佛没有听到战渺的话,全部注意力都在风姬身上。
这人声音与她的外貌很不协调,冷冰冰的样貌,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的。
汤荡身形不算小巧,怀抱着浑身是伤的风姬,脚步却极为稳健,仿佛那沉重的负担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就那样稳稳地走着,没有丝毫费力的迹象。
童怀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风姬身上的伤口处,那些伤口触目惊心,却与藤蔓上的荆棘鞭打之伤完全对不上。很显然,藤蔓上的血肉并非风姬所有。
汤荡抱着风姬向童怀走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熟稔之感,仿佛与童怀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饶有兴趣地看着童怀,缓缓说道:“你被鬼附身太多次了,浑身上下都冒着黑气。”
童怀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个冒昧的问题感到不满,他不想在此时与她纠缠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汤荡微微摇头,没有言语。可下一秒,她却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朝着童怀抓去,可还没靠近就被阻止了。
刚刚还紧紧裹住童怀的藤蔓猛地抽打过来,速度快如闪电。那坚韧的藤蔓重重地抽在汤荡的白色长袍上,瞬间,朵朵红花绽放在那洁白的衣袍之上。
汤荡躲闪着退回到水晶棺处,藤蔓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它再次如一条凶猛的鞭子般抽打过去,这次准确地击打在巨大的青铜镈钟上。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童怀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这强烈的声波刺破。
趁着混乱之际,童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上去救了风姬然后赶紧逃离这个危险之地。他迅速行动,手刚触碰到风姬,那藤蔓却毫无预兆地再次发动,猛地拖着童怀往后退去。童怀对藤蔓本就毫无防范之心,本要救他荆棘这下反倒伤了他。
童怀又急又怒,大声骂道:“快放开我!”
他被藤蔓强行拖行了几米远,手腕处直接与地面摩擦,破皮流血,皮肉里还掺杂着不少沙石。
“你真是……要我怎么说才好,你到底是来护我的还是伤我的”
藤蔓拖拽产生的伤并无大碍,可童怀觉得自己得了肌无力,无力地趴在地上。
艰难地抬起眼,望向黑池水和镈钟处,只见那里怨气冲天,无数鬼火从池水中疯狂地冲了出来,攻击着他们。
那巨大的镈钟上隐隐约约有绿色的东西,还没看清,他就被耳边尖叫声打断,此起彼伏,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仿佛都集中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的额头处,一阵尖锐的剧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无数虫子啃食脑子的感觉让他几近崩溃。那疼痛仿佛无数尖锐的钢针,一下又一下地扎进他的脑袋,又似熊熊烈火在脑内燃烧,炙烤着每一根神经。整个脑袋被疼痛占据,再无其他想法,只有那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痛。
“天……天眼”满白指着童怀磕磕绊绊才说准一句话。
“大人,快封闭五感!怨气太大会影响你身上……会影响心智。”流珈反应很快,立马道。
童怀感受到其他人的眼神,只觉自己视线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拥有了透视的能力。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能被这只神秘的眼睛洞察得纤毫毕现。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黑色沙漠中,一朵孤零的花在风沙里顽强地摇曳着。这朵花的出现,让童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童怀狠下心,坚定地将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一阵剧痛,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湿润的触感,那只眼睛长在他的额头上。
童怀缓缓地将手移开,他的额头上,那只带来奇特观感的眼睛,就赫然出现在他的额头上,金色的眼睛静静地伫立着。
好痛。
真的好痛。
痛到他想把自己脑袋开个瓢用棍子在里面搅和。
那沉重的怨气挤压着他理智让他失去控制,跪倒在地,疯狂的抓扯着自己的脑袋。他难以承受这样的痛,生生呕出一口血,然后往后到去。
“童怀!”满白担忧地大喊道,他急切地想要过去扶起童怀。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只见汤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风姬递给了流珈抱着后,转过身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童怀从地上抱了起来。
童怀只觉得头昏眼花,有人把他抱了起来,看清楚后顿觉无脸见人,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女子公主抱着。
实在是丢人现眼。
他满嘴都是血腥味,强撑着压下那股血腥之感,艰难地说道:“你放我下来。”
汤荡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提起了一个童怀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对着他缓缓说道:“司魁,你又逞什么强?”
童怀被一次次认成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司魁,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翻涌。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将他错认为一个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人。
这种无端的误会,让他感到窒息,在窒息中他失去了自我。
他不顾一切的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汤荡手上跳了下来,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这疼痛与他内心的怒相比,似乎显得微不足道。刚一落地,便又呕出一口血,他也分不清这口血到底是被那冲天的怨气所影响,还是被这荒唐的局面生生给气出来的。
童怀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荒诞的梦境之中。他环顾四周,却仿佛看到身边所有人都在以一副嘲笑的姿态看着他。
他们围着他一圈一圈地转着,嘴里还哼唱着那令人心烦的小调歌:“司魁,司魁,你是司魁,又不是司魁。”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
“我不是司魁。”童怀无力地说。
汤荡不解道:“那我叫你小花”
童怀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马戏团牢笼里的小丑,被众人围观、戏弄,却对这一切毫无头绪。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由自己掌控,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是被人掌控命运、难以逃离的马戏团表演者罢了。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试图隔绝这令人厌恶的一切。他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只想逃离这个充满荒谬与痛苦的地方。
顺从自己的心意,缓缓地倒了下去,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就在他以为自己将重重地摔在地上时,却被一个浑身冰凉的人抱住了,这熟悉的凉气,除了房冥还有谁?
在昏迷之前,他强趁着只留下一句话,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房冥,我真的受够了。”
第45章
童怀彻底昏过去后, 额头上那只金眼看到房冥兴奋到怎么也不肯闭上。
房冥如天神降临一般,瞬间在周围布下一层结界,将童怀与自己包裹其中, 彻底隔绝了那些凶猛攻击他们的鬼火。这个结界宛如一个坚固的堡垒, 为他们营造出一个特有的安全包围圈。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 他缓缓伸出手指, 轻轻地点在童怀的额头金眼处。一股清凉之意如潺潺溪流般流入童怀脑海, 怀里的人疼痛得到缓解, 脸色好了不少。
金眼消失。
房冥无比温柔地擦去童怀脸上的血渍,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轻轻地吻在了童怀的额头,那温柔的一吻,似是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爱意。
满白早已目瞪口呆,惊骇的瞪大双眼。
他是众人里面年纪最小的, 向来藏不住心事, 所有的想法都坦坦荡荡地表现在脸上, 表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现在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听到战渺是风姬女儿、流珈这个不人不鬼的人是风姬老公时的反应。
一直以来, 他都觉得童怀和房冥总是如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他也曾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兄弟?知己?可他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你……你……你们……”
满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却被房冥狠狠地白了一眼。而其余几人则显得格外平静, 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般。
房冥把人嵌入怀里,刚刚温柔的神色变得不善起来, 他怒视着汤荡, 眼神中满是质问,仿佛在说: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不就消失了几个小时,怎么人就生气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
汤荡却丝毫不惧,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调笑地说道:“我只不过是来接鬼母回鬼域而已。”
本来在流珈怀里的风姬又神奇地回到了她的手中,她抱着人退回到水晶棺前。
战渺见状,迅速爬起来追了上去,焦急地喊了一声:“阿妈!”
“最好如此。”
房冥以话吸引对方注意力,趁人不注意放出金弦向汤荡攻击而去。汤荡为了躲避攻势,无心风姬,金弦转而缠住风姬,将人带了回来,然后丢给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