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房冥似乎对这番话感触很深,连连点头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晚了就是晚了。但即使晚了,错过了,只要两个人有感情,肯定是能够再次相遇的,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有一天,一分,甚至一秒,都会是让人难以忘怀。”
  几个人在闲聊的时候,不知不觉走进了那栋七层高楼里。他们来到最高层,里面一片漆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借着长街上微弱的光线,勉强能够看到塔顶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灯,有的华丽非凡,光彩夺目;有的普普通通,平淡无奇;还有的甚至破旧不堪,好像经历了无数次的风吹雨打。
  这些灯没有一盏是亮着的,里面的蜡烛全都熄灭了。
  老妇人说:“你们挑一盏你们一眼就看上的吧。”
  接着,她又有点害羞地笑道:“挑几盏都行,不一定只要一盏哦!别委屈了自己。”
  房冥看着童怀认真地说:“阿怀,只能一盏。”
  童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暂时还做不出要三夫四郎这种事。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房冥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阿怀,只能要一盏,也只能选择一个人。”
  童怀走过去,手从华丽的、破旧的灯笼上轻轻划过,最后停在了一盏极其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花灯前。
  他缓缓说道:“灯要一盏就够了,人也要一个就够了。”
  房冥见此,乐呵呵地也跟着选了一盏灯。
  而塔卿则站到了一盏极其破旧,竹编已经断裂的花灯前。那花灯上满是灰尘,上面只写了一个“愿”字,像是还没完成的半成品。
  童怀看着他,问道:“你确定吗?”
  塔卿坚定地回答:“确定了。”
  确定了要选择这盏灯,确定了不再等待那个等不到的人,确定了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花灯上,相信花灯能让人遇到命中注定那个人的传说。
  姒仙仰着头望着抱着自己的塔卿,指着一盏灯问道:“塔卿哥哥,我也能选一个吗?”
  老妇人凑近姒仙,笑嘻嘻地说道:“小孩子还没到能成亲的年纪可不能选,等你长大了要多少有多少。”
  塔卿把姒仙抱开了一些,说道:“我能带着他一起吗?”
  老妇人直起腰来说:“你不介意就行。”
  随后,她带着三人站到楼台前,伸出手指着一处红色的楼房说道:“那里就是婚楼。”
  童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婚楼上装饰着红绸,鲜艳的红绸在风中肆意舞动。楼檐下挂着一排排大红灯笼,温暖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灯罩,给整个婚楼增添了几分喜庆和神秘。
  而中间隔着一片广阔的荷塘,和他们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荷花塘很像,可这片更加宽广,花开得更加艳丽。荷叶层层叠叠,紧紧挨着。
  老妇人道:“你们既然选了花灯,那就要进入莲池挑选和你们有缘的伴侣一起去婚楼,只有在婚楼那里完成成亲仪式才算结束。莲池,对不同的人来说,每个人看到和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希望你们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有缘人。”
  四人来到莲池边,只见那里只有一个撑船的老人。他脸上盖着一张荷叶,仰躺在小船里,翘着二郎腿,嘴里还悠闲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房冥率先走上前去,蹲在船边问道:“老人家,这船如何载人?”
  那老人一听,突然像受到惊吓一样猛地爬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船翁站了起来,指着上面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的字掉了不少颜色,模糊不清,让人难以辨认写的是什么。
  船翁对着童怀说道:“两位要不要进入梦境看看你们前世今生的纠葛?”
  童怀果断拒绝道:“老人家,我们是来渡莲池去婚楼的,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船夫指着上面那模糊不清的字,一个一个念道:“晚彩人。你们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我拿心铃,上赶着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走走走,要过河自己找船去,我不渡人的。”
  房冥笑嘻嘻地说:“原来你就是那晚彩人,你的梦境真的能看到过去?”
  晚彩人自信满满地说:“能不能看到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对着童怀说:“他知道所有一切,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童怀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一愣,呆立在原地。房冥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拉住童怀说道:“阿怀,我们走,别耽误了时间。”
  童怀回头,歉意地对着晚彩人点点头说:“不用了。”
  身后传来晚彩人拉长了的声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
  晚彩人又对着塔卿招呼道:“那你呢?要看看吗?回忆回忆。”
  塔卿点头一笑,说道:“不用了,我记得很清楚。”
  晚彩人摆了摆手说:“随你们,反正到时候你们都是要回来的。”
  房冥拉着童怀骂骂咧咧地说:“别理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怀眼睛紧紧盯着房冥身上,说道:“你真的没有什么隐瞒我的吗?”
  房冥有事瞒着他,他其实一直知道,但不说破就是希望亲口听到人告诉他。
  房冥嘴巴欲张,却又合上了。
  他摇摇头,说道:“先过河吧。”然后径直走向一艘小船,正要撑杆走人,房冥却一下子跳进了他的船。
  船身剧烈地摇摇晃晃,童怀费了好大劲才勉强保持平衡后,对着房冥说:“你做什么?自己重新找一艘船去。”
  房冥却嬉皮笑脸地说:“不可以两个人一起吗?”
  童怀冷着脸看着他,说道:“你说呢?快下去!”
  房冥见童怀态度坚决,意兴阑珊地嘟囔着下了船,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状态很是不对劲。
  童怀划着船走了一会儿,对着还在岸边的房冥喊道:“我们会遇上的。”
  他独自一人在莲湖上奋力地划着船,船桨一下又一下地没入水中,带起串串水花。
  莲湖上满是水雾,如烟如缕,弥漫在四周,让人仿佛置身于虚幻之境,根本看不出也分辨不出方向。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划着船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莲湖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中一紧,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船上的花灯并没有亮起,说明那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童怀不动声色,佯装不知道,依旧稳稳地握着船桨,继续划船。
  感受到水下有东西在靠近时,他眼神一凛,迅速抄起竹竿,用力一挑,只见一个身影被挑到了自己船上。
  “哎呦,疼死了我了。”那人忍不住叫出声来。
  童怀定睛一看,满脸震惊:“三幸?”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抵在三幸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三幸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推开脖子上的匕首,说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童怀脸色愈发阴沉,匕首再次逼近三幸的脖子,不怒自威。
  三幸惜命,立马认怂道:“我……我闻到你身上的尽阴仙的味道,就想着跟着你,很可能能找到尽阴仙。”
  童怀眉头皱得更紧了,反问道:“尽阴仙?我并没有遇到过,唯一看见的只有神龛里的佛像。”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又是尽阴仙,这人到底是谁?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并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唯一见过的就只有塔卿和姒仙,可他们两个如果真的是尽阴仙,当时的三幸就不会袖手旁观,而不去帮忙了。
  童怀目光紧紧盯着三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三幸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眼神闪躲着说:“我真没骗你,你身上真的有他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闻得出来。”
  童怀手中的刀子又向前推进了一分,刀刃紧贴着三幸的皮肤,他眼神冰冷,继续以威胁口吻问道:“红街只有荷妻和荷生能进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三幸满脸写着惜命的神情,却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大声说:“谁说只有他们能进的,这里是尽阴仙一手创造出来的,我又是他的人,当然可以自由进出。我虽然出不去交崖泽,但在这里面,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他冷笑一声,嘲讽道:“是吗?那他对你还挺好。”
  三幸一听,立刻昂起头,一脸傲娇地说:“当然,他救了我的命,就是我最大的恩人。”
  可那口气随即又瘪了下去,他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童怀,把自己缩成一团,声音变得可怜兮兮的:“可是他交给我的任务我却没有完成,愧对了尽阴仙的信任。”
  童怀面色稍缓,好奇地问:“什么任务?”
  三幸的头变得更低了,仿佛无地自容一般,垂丧着说:“他让我好好照顾一个人。”
  他紧接着问:“那你照顾好了吗?”
  三幸突然猛地转过身子,对上他的目光,大声喊道:“照顾什么呀?我人都没有找到,连个报恩的机会也没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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