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童怀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在寂静的莲湖上回荡。
  三幸见状,赌气地说:“你想笑就笑,我确实连人都没有找到。”
  他止住笑声,又问道:“你就这样把秘密告诉我了?”
  三幸不耐烦地摆摆手,再次转过身子,不看童怀,说:“这不是秘密,交崖泽所有人都知道我答应了尽阴仙要照顾好一个人,可我连那个人是谁都没找到,甚至那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早就被当做是个骗子了。”
  说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莲湖上的水雾似乎也随着他的叹息而微微波动,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看三幸如此肯定能神色,童怀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想错了。他冷哼一声,撤回干令,把撑船的竹竿丢给三幸,道:“上前面撑船去,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别客气。”
  三幸咽了咽口水,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呢喃道:“不客气就不客气嘛,做什么要使唤我当撑船翁。”
  “嗯”童怀眼刀子飞过去,三幸立马把嘴闭上,乖巧撑船。
  童怀则坐在船尾思索着刚刚三幸说的话,看三幸的样子不似作伪,他身上确实有尽阴仙的味道,还很淡。可他身边除了处里的人,就只有最近多出来的塔卿和姒仙。
  塔卿是买灵神,如果真的是他那就不太合理,交崖泽是尽阴仙所隔绝出来的,如果他都没办法逃离这里,成为被妖鬼利用对象受罪万年,那说不通。
  姒仙还是一个孩子,属于妖族。而尽阴仙属于鬼族人,不可能。
  两人在莲池上继续飘荡着,童怀剥着莲子,一颗接一颗地放入口中,思绪却依旧沉浸在种种疑惑之中。
  转悠间,船上放置的花灯突然亮了起来,那光芒夺目耀眼,放出诡异的红光,瞬间将周围的雾气都染上了一层猩红。
  三幸比童怀本人还要激动,手舞足蹈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你个荷生居然真的能在这里找到郎君,命真好。”
  童怀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愉悦的表情,反而眉头紧锁,心中暗想: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冷静道:“跟着花灯指引过去,去看看我的郎君到底是谁。”
  三幸划船的动作明显比刚才更快了,整个人充满了干劲,不一会儿就划到了花灯指引的地方。然而,那里只有一艘空荡荡的船,船上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三幸放下撑船竹竿,满心疑惑地说道:“怎么没有人?”他不死心地扒拉着船,想要找出那个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随后,他竟放肆地笑道:“哈哈哈,你的郎君被你吓跑了,你没有郎君喽!”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害怕地看了看童怀的脸色,见童怀没生他气也没拿刀威胁他,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童怀跳上那艘小船,顺便给了三幸一脑瓜子,说道:“给我把船扶稳了。我的郎君没了,我生气了可不知道会把你怎么样?你说妖鬼杂交体的味道怎么样?是煮着好一点,还是烤好一点?还是用蒸或者油炸?”
  三幸惊恐地喊道:“不好吃,我一点也不好吃。而且你把我吃了谁给你撑船,我保证一定扶得稳稳的。”
  童怀觉得他的反应十分好笑,微微笑了一声。敢暗中跟着他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胆小鬼。
  他在船上仔细摸索了两下,只找出一枚骨戒。这骨戒和他手上房冥送给他的那两枚很像,只是颜色不同。
  童怀摩挲着手上一白一红的双戒,捡起船上那枚对照。果然,样式是一样的,只是船上这枚是黑色的而已。
  房冥第一次将白色骨戒给他时说这能在关键时刻护他一命,还说可以随时联系定位。他试了试,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骨戒并没有任何反应。
  戒指,一枚是情趣,两枚是巧合。可如今出现了三枚,除了颜色和指围大小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样的。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房冥隐瞒他的事又多了一件。
  上次在黑池时,房冥为了拿到红色那枚戒指不顾自身安危径直跳下去。如果真的只是用来求爱的,那理由也太过敷衍了。
  可他当时偏生着了房冥转移话题的道,又加上灵阁传信让他去见扶三的事,一直到现在来到交崖泽,他都还没有好好地再问一问房冥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房冥不让他摘下来,情绪也很不对劲,仿佛只有戒指才能够护住他一样。
  童怀收起戒指,戴到无名指上,双戒成了三戒。
  他又回到自己的船,说道:“走吧,继续划。”
  三幸壮着胆子问道:“你的郎君怎么办?郎君没了,你怎么成亲?”
  童怀不由得失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是我的郎君没了,又不是你的没了,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快点给我划船。”
  三幸被敲得脑瓜疼,捂着脑袋哼了两声,便又任劳任怨地赶忙划船。
  他坐在船尾,拿起亮着的花灯研究了一会儿。既然花灯亮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郎君,虽然没有找到人,也应该是能到婚楼的吧?
  两人在船上,气氛有些凝重。
  船在那诡异的莲池中缓缓划动着,四周依旧是弥漫的水雾,让人辨不清方向。可船却是有了意识半诡异般地自动靠了岸。
  岸边不远处,那座婚楼静静地矗立着。
  本应是热闹非凡的喜事,岸上也能看到许多人影晃动,可奇怪的是,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听不到一丝喜事该有的热闹声音。
  没有人们的欢声笑语,没有轻微的呼吸声,甚至连风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高高婚楼上悬挂的红绸却在这寂静中无风自动起来。
  童怀踏上岸,脚步略显沉重。岸边立刻有两排身穿红色衣服的喜娘如潮水般围了上来,她们步伐整齐,秩序井然地走到童怀面前。
  一位站在排头的喜娘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来晚了,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童怀心中暗自嘀咕:这阴沉沉的氛围真的还有什么吉时可言吗?
  三幸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婚楼,他轻轻拉了拉童怀的衣角,小声说:“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郎君没了还举行成亲礼的。按理说就不应该再继续了,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和谁成亲?”
  童怀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三幸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对这里很熟悉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三幸尴尬地摸摸脑袋,干笑了两声说:“那……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童怀白了他一眼,觉得还不够解气,又轻踢了一下脚边的人,恶狠狠道:“我还早生贵子呢!”
  三幸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地说:“你们荷生还能生孩子?”
  童怀顿时觉得胸闷气短,那口气不上不下的,刚要发作,喜娘却领着他进了一个梳洗打扮的房间,说道:“请进。”
  这房间布置得很有古代大家门户的风格,低调中透着奢华,床榻、梳妆台,还有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熏炉,一切都犹如女子出嫁前的闺房。
  童怀站在房间里,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一阵无语:现在我一个大男人要出嫁,不就是我自己的闺房了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
  三幸没有进入房间的资格,被拦在了外面。
  一个喜娘用着她那机械般的声音对着童怀道:“请荷生先换喜服。”
  语毕,几个喜娘就一拥而上,伸手就要剥了童怀的衣服。
  他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他慌乱间抢过那套衣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往屏风后躲去,生怕喜娘会强行进来帮忙,手忙脚乱地换上喜服。
  怎么是女装啊?!
  之前他听到有人交谈他们荷生是要穿男服还是女服时,还在心里唾弃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被迫穿上女装了。
  屏风外多了一个身影,轻声问道:“荷生穿好喜服了吗?”
  他顾不得纠结男女服饰了,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屏风。
  居然还挺合身……
  童怀无奈地被迫按在梳妆台前,动弹不得。几个喜娘立刻围了上来,开始在他脸上轮番上阵涂抹画画。
  不一会儿,童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愣住了。
  那妆容画得好浓,脸色白得就像人死了三天的样。
  他的嘴唇被涂上了鲜红的颜色,与那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格外诡异。
  一位喜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顶假发,小心翼翼地戴在他头上,然后又仔细地为他梳理着头饰。
  童怀感觉自己此刻无比尴尬和无奈,自己这辈子唯一豁得开脸面的事恐怕就是现在了。
  要不是为了找到阴阳章和乌庸,他是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再忍受下去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脸色也变得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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