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就在这时,为他梳好新娘头的一位喜娘突然就笑了,她拉着童怀的手臂,语气生硬地说:“大喜的日子要笑。”
童怀勉强勾起一点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笑得极不情不愿。
喜娘却突然冷冷地说:“别笑得像是被逼婚的娘子一样。”
童怀心中暗自腹诽,都不知道要嫁的是人还是鬼,谁能笑得出来?!
但喜娘依旧不依不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大喜日子要开心之类的话。被逼无奈,童怀嘴角又咧开了一点,努力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下一秒,不等童怀反应过来,一块红盖头就猛地盖在了他头上,眼前顿时一片红色。
童怀心中无奈地抱怨:都要盖盖头了,谁能看得见我笑不笑,刚刚让我笑是为了什么?
喜娘扶着他慢慢向外走去,童怀借助盖头下那一点点可视的余光,能勉强看到三幸走在他脚边。
只听三幸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童怀忍不住问道:“你啧什么?”
三幸笑嘻嘻地说:“看你这样我想到一个词。”
童怀随口道:“女装大佬?”
三幸疑惑地反问:“什么是女装大佬?”
童怀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不是这个,那你想到了什么词?”
三幸捂着嘴,肩膀不停地抖动,似乎在尽力憋笑,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魁梧的新娘。”
说完,他忍不住顿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嘲笑。
童怀正要发作,一旁的喜娘严厉地出声道:“丫鬟请安静一点。”
他一听,愣了一下,随后气瞬间消了,转而也嘲笑起来。
三幸气急败坏,大声斥道:“你才是丫鬟!”
第55章 玄龟岭
塔卿带着姒仙, 两人悠哉悠哉地在莲池上划着船桨。那船桨划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莲池里荷花摇曳生姿, 或粉或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舞。
两人一路划, 一路兴致勃勃地摘下不少莲子丢进嘴里, 清脆的笑声在莲池上空回荡。
似仙往嘴里丢了一颗未去莲心的莲子, 刹那间, 一张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舌头伸得老长,还不停地用手在嘴边扇着,口中嚷嚷道:“好苦。”
那副模样真是可爱又好笑。
塔卿手上的伤经过这一段时间,之前被割去的肉没了剥削,已然长出来不少, 没有之前那般恐怖了。
他看着姒仙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手温柔地给姒仙剥了一颗莲子, 还特意细心地把莲心去掉才递给她,说道:“莲子不去心是苦的,但是去掉心很清甜的。”他的眼神中满是宠溺。
姒仙接过莲子, 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 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好吃。”
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看着塔卿, 眼中满是好奇,问道:“塔卿哥哥,你怎么知道莲子要去心才好吃的?”
塔卿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因为这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没去掉莲心就吃了,那味道真的很苦,那种苦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只可惜后来那人再也没有给我剥过莲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如同这莲池里若有若无的雾气。
姒仙听了,默默地剥了一颗莲子,轻轻地喂进塔卿嘴里,眼神坚定地说:“那以后就由我给塔卿哥哥剥莲子。”
塔卿原本有些落寞的神情瞬间消失,破涕为笑,眼中满是感动,道:“现在我也可以自己剥了。不过要是姒仙愿意剥,那我很乐意吃。”他摸了摸姒仙的头,动作轻柔而温暖。
姒仙突然抱住塔卿,煽动着背后那双早已千穿百孔的双翅。那翅膀已然破旧,但在夜光的映照下,仍能看出曾经的美丽。
他抬头看着塔卿,眼中满是关切,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在继续等你想等的那人了?如果你要等,姒仙愿意陪着你等,一直陪着你。”
塔卿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姒仙,手指轻轻穿过他的发丝,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人不能总是停滞不前,不是吗?你一个小孩子操心这么多做什么?你只要好好长大就可以了。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姒仙将头埋在他怀里,使劲地摇着头,闷声道:“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要陪着你。”他的小手臂紧紧地搂着塔卿的腰,仿佛害怕一松手,塔卿就会消失不见。
塔卿抱着姒仙,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姒仙打断。
他道:“塔卿哥哥,你不想寻郎君就不寻了吧。”说完,他发泄似的,把船上撑船的竹竿一下子扔进了水里,“噗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塔卿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我的花灯在上船时就已经亮了起来,这说明与我有缘的人已经出现,躲不掉的。况且你把撑船杆扔了,等一下我们怎么上岸。”
他嘴上虽然抱怨着,但眼神里并没有责备。
姒仙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办?那就让水自己带我们去吧,水将我们带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不划了,累。”
他伸了个懒腰,靠在船边,看着周围的荷花。
塔卿笑着摇了摇头,又给姒仙剥了一颗莲子,道了一声:“好。”
两人随水而走,并没有遇上任何人任何船,一路安安静静,惬意悠闲。
可没了撑船杆的船,还是缓缓靠岸了。
——
童怀被喜娘搀扶着,那一身喜服在这阴沉沉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人摆布,顶着一脑袋厚重的头饰,那重量压得他脖颈酸痛不已,渐渐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借着盖头下微微可见的视线,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三幸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三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说道:“他们这里成亲好像还免费给准备嫁妆唉!而且是十里红妆呢,从花轿到红棺,所有东西都给你全部准备好了。”
童怀听到这话,不禁泛起一丝好奇,微微抬起一点红盖头,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
果不其然,只见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嫁妆,真的是应有尽有。
他刚看了一点,抬起盖头的手就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搀扶他的喜娘用一种尖锐且冰冷的声音说道:“新娘盖头可要新郎官来掀,自己提前掀开了可不吉利。”
童怀心中暗自腹诽,怎么规矩这么多,他又不是真的要成亲,搞得如此隆重。不掀就不掀,等上了花轿再掀开,反正谁也看不见。
十里红妆,按常理来说一般都是花轿打头,红棺在最后。
可童怀眼神余光瞥见自己已经走过了那顶通体大红绸缎装饰的花轿,而喜娘却依旧搀扶着他继续前行。
童怀忍不住问道:“不上花轿吗?”
喜娘发出一阵桀桀桀的笑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阴森。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喜娘犹如纸人的面容是多么僵硬和虚假了。
喜娘说道:“上轿那是你进入轮回才能上的,谁家出嫁上花轿啊?不都是入棺材吗?”
三幸紧紧跟在他脚边,听着他和喜娘的对话,赶忙解释道:“在这里办喜事的都是鬼,鬼上的当然要是棺材,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这是冥婚,就要按冥婚的规矩来。”
童怀被几位喜娘领到了一口巨大的红色棺材前,棺材上以金笔描绘出了一副花好月圆、龙凤呈祥的图案,让人不知该是感到喜庆还是害怕。
喜娘拿了几条竹蔑捆在他身上,束缚着他的行动,然后捏尖了嗓子,拉长了声音喊道:“上红棺!”
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和人出嫁喊的“上花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二者一个充满了喜事的氛围,一个却全是诡异的气息。
童怀无奈地躺进棺材中,待眼前的光转为黑暗,听到棺材板被重重盖上的声音后,废了半天劲怎么也挣脱不开那竹篾的束缚,他只能挪动着身子将盖头摘下。
眼前一片漆黑,随后便听到了有人拿着锤子一锤一锤砸在棺材上,那声音沉闷而沉重。
童怀有些惊慌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他和三幸隔着一层木头,听到对方的话都是闷闷的。
只听到三幸大声说道:“他们正在封棺呢!给棺材上封棺钉,别怕,我在外面,你要出来我给你取钉子。”
“封棺钉?”
童怀喃喃自语道,他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送去冥婚,被活埋的新娘。
轿夫……应该说是棺夫了。
童怀能感受到棺夫把他抬了起来,可并没有抬起多大的高度,根据感觉他应该也就离地三尺左右。
外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女人哭泣声,声音越来越大,哭得那是个惊天地泣鬼神,到后面直接变成哀嚎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