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满白:“不是不放过自己,只是难以接受而已。厉台死了,可是房冥回来了。我的父母却再也回不来了。”
房冥道:“回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结局。”
满白突然笑了一声,郑重其事道:“童怀,我虽然只是灵媒,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如果我们两个有一天也走上了生死路,我不需要你的牺牲,谁的运气好,那谁就活下去。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被自责折磨成这样,我再也接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牺牲了。”
童怀没有回答,只是捡起地上的双煞钺给满白,道:“武器就是我们灵师的第二条命,好好保管。”
满白道:“可我还不是灵师。”
童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总有一天会是的,哪个不是从灵媒成长而来的。”
换做平时,童怀摸他的头,满白早就躲开,可这次他只是低垂着头小声应了一声“嗯”。
齐雨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试图活跃气氛道:“我们现在处境已经够危险了,你们就不要在聊什么死不死了行不行?都活着就挺好的。”
童怀“嗯”了一声。
齐雨又道:“你们两个一进来就只顾着聊天,还是赶快看看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吧。你们就没注意到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吗?”
童怀这才收回沉重的思绪。
他们进入的洞穴并非想象中那般黑暗,反而异常亮堂。洞穴内摆放着一张石床,四周还能清晰地看到一些人生活过的痕迹。
洞穴的石壁上攀爬着许多绿色植被,童怀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些藤蔓居然和连理是相同的品种,只不过这些藤蔓上点缀着许多散发蓝光的花。
那些花朵小小的,和人的指头差不多大小,密密麻麻地开满了整面墙壁。它们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萤火虫,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梦幻之境。
童怀惊奇地说道:“连理,你们这一科居然是会开花的吗?”
连理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伸展出多余的藤蔓,轻轻扯下了一朵花,递到他的面前。童怀没有伸手去接,连理还执拗地将花往他的手里塞。
童怀无奈接过花朵,说道:“谢谢。”
齐雨见此感到十分好奇,也想要伸手摘一朵那蓝色的花朵,谁知却被连理毫不留情地抽了一鞭子。
齐雨反问道:“不让碰”
连理不会说话,齐雨又一次伸出手试试。连理作势还要抽下第二鞭,童怀赶忙出声阻止,责怪道:“连理,别打人。”
随后连理蜷缩着藤蔓,像是受了委屈一般。见童怀没有反应,藤蔓又往另一个地方蜿蜒而去,童怀好奇地跟着过去,这才发现那里的墙壁,在植被的掩埋下,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童怀伸手扒开查看,从那里取下了一个被麻绳串好的,类似于项链一样的东西。
童怀仔细辨认,上面串起来的东西是骨头,摸起来十分光滑,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防止刮伤皮肤。
满白整理好了情绪,声音已经不再那么沉闷,用清朗的少年音问道:“什么东西?”
童怀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白骨,解释道:“是鱼骨骨瘤。在自然界中,有的鱼脊椎骨会发生骨骼病变,形成这样粗大的骨瘤。但这种病变并不常见,这里居然收集到这么多骨瘤,还做成了项链,应该是收集了许久,很珍惜的东西,可能是当时这里的一种习俗。”
齐雨满脸疑惑道:“这什么奇奇怪怪的习俗?”
童怀刚取下那串骨瘤链,连理就直接从他手上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戴到了童怀的脖子上。戴好后还开心地绕了绕藤蔓,看上去兴奋极了。
童怀道:“连理,这是别人的东西,怎么能给我戴上。”
说着就要取下来,却被连理缠住了双手。连理的藤蔓尖在童怀胸口轻轻戳了戳。童怀一脸茫然,也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
童怀无奈说道:“别胡闹了,快放开我。”
刚说完,被连理以荆棘挡住的洞穴口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异响。那些食肉的白鬼鸬鹚居然在疯狂啃食连理的藤蔓,想要强行闯入。而且速度极快,有的藤蔓已经被啃食断开,露出了几个对他们垂涎欲滴的人鸟头。它们看到三人后,眼神变得更加激动,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要用那凶狠的眼神将他们瞬间啃食殆尽一般。
刚刚还缠绕着他不放的连理,此刻扯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的手腕瞬间红肿热痛。
童怀皱眉道:“连理,你松开一点,力气太大了,扯疼我了。”
连理却依旧死死缠着他,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使劲拉着他往一个地方去。
童怀瞬间反应过来,疑惑道:“这里还有其他出口?”
连理这下终于松开了童怀。
童怀跟着连理的指示往洞穴深处走去,一汪清泉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童怀说道:“潭水里有不少树叶,这些叶子并不属于洞穴里的植被,估计与外面联通着的。你们会游泳吗?”
见两人点头,童怀又道:“两条路,要么出去和那些白鬼鸬鹚厮杀,要么下水拼一下运气。”
满白和齐雨毫不犹豫,异口同声道:“下水。”
童怀点头道:“那就下水,连理不会骗我们的。”
三人在水中憋着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怀感觉胸腔中的氧气即将耗尽,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哗啦”一声,童怀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本以为他们会通向林子中某处的池水,可没想到竟然又一次回到了百魔观中某一处佛窟里。
“老大?”
童怀闻声看去,望着眼前这张新面孔,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乌庸。
还没等他问出那句“你醒了”,满白和齐雨就一个接一个地浮上了岸。
乌庸又喊道:“齐雨!”
齐雨大概也没想到一上岸,第一个迎接他们的不是白鬼鸬鹚,而是乌庸。他怔愣了片刻,沉默着上了岸,一言不发地往观里走去。乌庸见此情形,急忙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齐雨敏捷地躲开了。
满白笑着搂住乌庸的脖子,说道:“你终于醒了,还变得这么年轻。看来以后不能叫你爷爷,要叫你哥哥了。”
乌庸笑着回应道:“不管叫什么,我都比你大。”
满白撇撇嘴,切了一声道:“那你还比我老呢。”说完,他快步追上了齐雨。
童怀看着这别别扭扭的两人,无奈地叹息。他转过头,看着一脸哀伤的乌庸,问道:“房冥他们怎么样了?换好了吗?”
乌庸神色黯然,说道:“换好了,只是有一个人好像没撑过来。”
童怀心头一紧,反问道:“塔卿?”
乌庸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叫什么。”
童怀这才恍然想起,乌庸之前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根本还没来得及认识塔卿他们,就算说了名字他也不认识。
他轻轻拍了拍乌庸的肩膀,和乌庸一起望着齐雨远去的背影,说道:“和他好好道个歉吧,欺骗是很伤人的。”
乌庸苦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老大,你很讨厌欺骗吗?”
童怀一脸严肃,说道:“没人喜欢被骗,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乌庸和齐雨之间的事,他知道自己不便过多插手,只能提点这么几句。乌庸向来聪明,他倒也不怎么担心他处理不好和齐雨之间的关系。
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塔卿的事,这无疑是个无解的死局。
童怀顺着佛窟甬道进入百魔观里,只见房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祭盒坟冢前,神情恍惚。
姒仙还没有醒来,苍年由于刚取了灵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三幸和战渺坐在两人身旁守着。
观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除了房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
樊来应该是恢复了,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愈发糟糕。他紧紧抱着塔卿,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与周围成千上百的佛像融为一体。
童怀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深深的难过,然而,樊来并未恢复记忆,那不过是对于一个生命消逝的本能不解和惆怅罢了。
塔卿到最后都没能等到樊来的回应,未能与那个有着他们共同美好记忆的樊来相认。也再没有机会去看一看樊来为他所创造的五彩交崖泽究竟是何模样。
房冥听到动静,转头看向童怀,原本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他快步走到童怀身边,奇怪地指着童怀脖子上那鱼骨骨瘤问道:“这个你从哪来的?”
童怀感到十分奇怪,说道:“连理发现的,它给我戴上忘记取下来了。”
房冥沉默不语,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伸手取下童怀脖子上的骨瘤链,说道:“能给我吗?”
童怀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这不是我的东西,本想着要还回去,没想到太着急就忘记取下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