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童怀道:“我……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教你。你一天天就惦记着我的位置,教给你把我挤下去,成为一个游手好闲的闲人吗?趁现在我愿意告诉你,你就给我听着。”
童怀接着道:“其实有时候不一定都要听灵阁那几位老古板的,成了灵师并不意味着你就要被困在这个身份上失去自我,你也可以做自己。但是!”
童怀郑重其事地说道:“除了处里的人,一定不要随意相信别人,别等被骗了追悔莫及。记住了没有?”
满白静静地看着他点头,童怀叹了一口气。满白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这次历练完,你也将会是最年轻的灵师,成为最伟大的灵师,比开山的五主还要厉害。只是你性格太过跳脱了,不要总是对什么都好奇,保护好自己,也不要总是自责你父母的事。他们不是死于你手。他们护着你,只是想要你健健康康长大,开开心心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自责。”
满白道:“像你一样吗?因为厉台的死一直走不出来。童怀,尽管他以房冥身份回来了,你好像也不是很高兴。你总是让我不要自责,可你不也是吗?”
童怀呢喃道:“房冥不是厉台。”
满白似乎没有听清楚,问道:“什么?”
童怀突然推着满白走到一条路的入口,急切地说道:“快去吧,有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说。”
满白往旁边走了一步,不愿意进去:“童怀,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不可能忘记。还记得在那个山洞里时我告诉你的话吗?”
童怀茫然了一下:“什么话?”
刚问出口,他就被满白以极大的力气推上了那条生路。
童怀足够信任满白,根本不设防的他明显没有料到满白这番动作,愣了一下,怒从心来,吼道:“满白!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
他出不去了,生死路进了人就没有返回的道理,他被拦在了里面出不去。
童怀疯狂地拍打着无形的拦路门,大声斥责道:“满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不进去是不是!”
满白看着他,倔强地说道:“你忘记了。我告诉过你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也走上了生死路,我不要成为你,也不要你成为厉台。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我不要像你一样走不出来。我已经经历过父母的死亡,不能再来一次了。”
童怀被满白的话说得一愣,他茫然道:“你……看出来了?”
满白倔强地擦了擦眼泪,用力很大,眼角被他擦得红通通的,说道:“还好我刚刚想要告诉你时被打断了,我的历练早就结束了。”
童怀道:“是麦杰?”
满白点点头,说道:“我帮麦杰去往轮回也算是历练,再加上这次的,我的历练已经结束了。就在刚刚,我成灵师了,我成灵师了。成为了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灵师,我果然是很有天赋,你没骗我。我有了能看出来生路和死路的能力了。还好,一切都很及时,没让你骗到我。”
童怀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既然成了灵师,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只能我死,你不能死!”
满白道:“对,灵师要不顾一切代价救灵媒,那是因为一个人成为灵师,只有三十年的时间。已经提前花费时间的灵师需要救还有三十年的灵媒。还能利用二十年的人和还可以利用三十年的人,当然要选择灵媒,可……我不是灵媒。我也是灵师了。你不需要再遵守保护我的规则。”
童怀怒声道:“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满白道:“才不要!”
回应完他径直走进了旁边的那条死路。
“满白!你给我回来!你信不信我揍死你!”童怀面色阴沉,气得全身颤抖,怒吼道。
满白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你天天说要揍我,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真的下过死手,你才不会动手!”
童怀变得惊慌,用干令疯狂地击打着那扇无形阻拦着他的门,边击打着边喊道:“满白!”
可再无人应答他。
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放大,控制不住的害怕到颤抖,为什么都要这样?每个人都爱当英雄,都要因为他而死,骗子,都是骗子。
厉台是骗子。
房冥是骗子。
他也是骗子。
可他骗术不够好,放到着了满白的道。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石头壁,童怀没办法,只能以小小的匕首拼命地扒着石头,可匕首太小,根本无济于事,他手刀并用,很是固执。
童怀边扒边低声哽咽道:“你们最伟大,都愿意去死。但是凭什么呀?凭什么我就要一直活着。凭什么?”
他的双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样,皮开肉绽,指甲龟裂,翻折掉落,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淌,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血肉模糊的双手,早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血,哪里是骨头。
童怀深思恍惚,狼狈道:“看我找到你不揍死你。果然,对付你这种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不能心软。”
他仿佛感受不到这钻心的疼痛,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嘴里不停地骂着满白,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减缓。每一次的扒挖,都伴随着他愤怒的低吼,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破这道无情的石头壁,将心中的愤恨宣泄而出。
可等他终于打开足够他通过的通道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经常穿黑色,可他身上的血并未被黑色掩盖。那浓稠的鲜血肆意流淌,在黑色的衣衫上晕染出一片片暗沉的色泽,触目惊心。
童怀的手早废了,手指扭曲着,仿佛已不再属于他自己。神情恍惚,没了生气,双眸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跌跌撞撞走进了死路,扶着石壁磕磕绊绊地跑向死路深处。可他是进入死路的第二个人,生路没有一人,生死路失了衡。路上疯狂长出了许多尖锐的刺,要把他钉死在里面般狠厉疯长。
那些尖锐的刺无情地划过他的肌肤,一道道新的伤口在他的身上绽开。但他仿若未觉,眼神坚定,依旧倔强地前行。
风在耳边呼啸,刺在身上肆虐。
童怀那股子倔强和决绝,仿佛要与这残酷的命运拼个你死我活。
命运戏弄他,他偏不低头。
可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时,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倔强地昂着头,而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无声地哭泣起来。
童怀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悲愤喊道:“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要因我而死。明明最该死的是我!”
他那长久忍耐着的怨气和怒气,在这一刻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彻底爆发了出来。怒吼在这狭窄的甬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死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们!”
回应他的只有甬道里那空洞的回声,以及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水声。
满白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说是站着,其实不过是身体被无数尖锐的石刺无情地贯穿,就这样生生地把人架在了那里。
童怀缓缓地走上前去,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把满白从那恐怖的石刺上扶下来,动作轻柔得仿佛满白只是睡着了,生怕弄疼了他。
他用衣袖替满白仔细地擦去脸上的血渍,然后把满白背在背上。
刚刚绑在满白腿上试图止血的外套,此刻被他解下来,用来固定背上的满白。
童怀微微掂了掂背上的人,仿佛他还活着,还能跟自己说说话,他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喃喃说道:“我带你回家。”
或许是两人中已经有一个人死去,那些疯狂生长的石刺也缓缓地退了下去,一路畅通无阻。
他背着满白往前面走去,全然不顾自己那早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手脚。
他背着满白上到了地面。可是不知是何种诡异的缘故,竟然又回到了和房冥分开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也未曾离开,看样子应该是狠狠打了一架。除了拥有反噬能力的谷南干干净净的,其余人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每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房冥的状况更是糟糕,浑身戾气毫无掩饰,一只手还死死地掐着厉台脆弱的脖颈。
童怀愣愣地看着眼前这荒唐至极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厉台看到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伸出手求救道:“小怀……”
可那声音还未持续一秒,房冥速度极快,犹如恶魔附身一般,残忍地扭断了厉台的脖子。童怀无比清晰地听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咔”声,那骨骼断裂的声音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他的眼前,厉台被房冥杀死了,随后消散成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房冥不是说要跟着谷南他们离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