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司魁怒道:“房冥,你给我放开!你这个混蛋!”
房冥蹲在司魁身边,划开他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绿色藤蔓上,安抚道:“本来是想等我回去之后送给你的,想想还是现在给你吧,至少我不在时它能够护住你。我为它取名为连理。取自‘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轻柔地替司魁撇着耳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确实是骗了你,但要陪着你的话不是骗你的。等我好吗?我等一下全部解释给你听。”
司魁冷静了下来,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个他成为人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
他选择了相信。
房冥交代完,按住还在挣扎的撒亭,把人拖拽到旁边。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两人再争斗,保证两人的安全。可撒亭却突然看着他发出狂笑,仿佛还有后手。
撒亭不羁道:“房冥,你可真是一点没变啊,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身体里却有两个人格是个什么滋味。”
房冥只觉心慌意乱,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在笑的司魁。
司魁只见撒亭和房冥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彻底改变。刚刚还给他承诺的人,突然变得凌厉,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眶通红,宛若嗜血成性的地狱恶鬼。
司魁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在对他温柔轻语的人,现在居然下起了狠手,几弦琴弦划在他的身上。
司魁没有防备,又被连理绑住,根本无法躲避,只觉得皮肤龟裂,整个人仿佛被琴弦生生截断般疼痛,身上每一寸肉每一根筋都被灌进无限能量,灼烧得他再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
撒亭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挣脱开束缚,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笑话,居然听信了谗言。
伴随着嘶吼,司魁周身出现无数金色丝弦,如身体血管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金弦,金弓弦,亦是器灵的筋骨血脉。
连理认了司魁为主,他本想撤销束缚逃开,可早已经来不及了!
房冥手里锋利的长刀划过一道冰冷的残影,司魁身上万千金弦被生生斩断。
撒亭扯着那几根筋脉,生生把金弦从司魁身体里抽了出来,难以抑制地兴奋喊道:“拿到了!拿到了!!房冥,回去了。”
金弦不再呈现金色,而是血肉模糊的红色。房冥像是个没了感情的木偶,只机械地看着地上疼到麻木,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流泪的人。
地上的司魁疼得脸上血色尽失,扭曲着动也无法动弹。
房冥歪歪脑袋,突然伸出手想要触碰地上的人,却又像害怕一样不敢触碰,只轻轻喊了一声:“小魁。”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他们从不相识一般。
房冥蹲在他的身前,宛如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冷眼旁观着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那双眼睛里,居然连一丝怜悯的神色都没有,更别提其他任何的感情了。
他解开了连理对他的束缚,司魁终于得以强撑着坐了起来。他本想要伸手环住面前这个无比冷漠的人,却猝不及防被撒亭一刀砍在了背后。
司魁借势伏倒在房冥的怀里,却始终换不来这人的一个拥抱。他发出一阵“桀桀桀”的嘲笑声,一开口,口中便炸开了无数红花,殷红似血,而那真相,也如同这血一般残酷。
“房冥,你骗我。”
你骗我说要护着我,不让别人骗了我,可到头来骗我的就是你。你骗我说我们两个可以组成一个家,可哪有家人之间会互相伤害、互相欺骗……你骗我为你寻了骨瘤链,骗我一天就回来了,可是我等到了天黑你都没回来,还要我来寻你回家,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房冥没有抱住他,司魁只好牵着那人的手,搭在他右手的手指上,他紧紧地把自己的左手覆在房冥的手背上。
房冥还是愣愣的,问道:“你做什么?”
司魁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只想笑,一直不停地笑。
你不是想要吗?给你就好了,都给你。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就想回家,回到那个属于司魁和房冥的家,那个小小的洞穴里,再看一次蓝色小花。
可是……再也没有家了。
司魁眸底的悲伤,比黑暗中的交崖泽还要深沉黯淡。
他虚弱地逞强着,附到房冥耳边说道:“想要金弦,得从我五指里抽出去才行的。这是我还给你的,还你为我找了一个家。”
司魁边说边不停地笑着,咳嗽之间带出了一些血丝。他带着房冥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生生把自己的指骨给扳断。
他的心,也在这一刻跟着被碾成了碎片。两人的身体相贴在一起,可却听不到对方的心跳声。
房冥依旧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那几根手指骨,看了一眼,没有一点迟疑地从他的身体里把他的筋脉抽取了出来。
真疼啊!
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司魁望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留下滴滴血泪,心中暗暗道:如果还有机会再见,我要当骗子,不要当被骗的人了。
司魁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无边的沉睡,悠悠转醒时,竟发现自己躺在洞穴里熟悉的石床上。四周的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些青鬼花依旧绽放得绚烂,亮堂堂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洞穴。
没了筋脉里能量的支持,他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人形,甚至也没办法回到自己的本体。如今的他,人不像人,就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打破了他深陷的痛苦。待他费力地看清楚来人,心中不禁一阵悲凉。
苍丰竟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满身邪气地俯身看着他。
“我说过我的诅咒很灵验的,相爱相杀,不得善终。看来已经走到相爱相杀的地步了。感觉怎么样?”苍丰那扭曲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司魁全身疼得动弹不得,望着苍丰大仇得报后那小人得志的表情,只觉得无比可笑。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恶人有恶报。”
苍丰恼羞成怒,死死地盯着司魁,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他一把揪起司魁,粗暴地将司魁按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
苍丰先抬起司魁的右臂,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残忍和疯狂交织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挥下短刀,将他右臂给卸了下来。
司魁痛苦地惨叫着,“疯子!”
苍丰又如法炮制,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声将司魁四肢砍去,做成了人彘。看着司魁残缺不全的身体,放肆地大笑起来,从这极度的折磨中获得了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苍丰笑道:“恶人有恶报,可善人不一定有善终啊!正好我做祭盒差一个人你这样人,你给我补上正好!”
司魁被活生生丢进火里时,感受到了一阵悲哀。
温馨与甜蜜,谎言与背叛。
火越烧越旺,他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痛苦中逐渐消逝。
灼热火光中,只想到四个字。
“不得善终。”
他和房冥真的不会再见了。
第80章 受伤
房冥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的司魁,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虚空。
想要扯下眼前的黑布, 可手上却传来沉重的重量以及铁链撞击声。
他心中一惊,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 四肢被冰冷的铁链紧紧禁锢着。房冥用力挣扎, 铁链却纹丝不动, 反而在他的手腕和脚踝处勒出深深的红痕, 刺骨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我有的是让你离不开我的手段。”
这是他昏迷前一刻房冥对他说的话, 没想到居然是将他囚禁的手段。
童怀鼓足了勇气,颤抖着嘴唇试着喊道:“房冥”
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却无人应答。他的眼睛被布条严严实实地遮住,仅能透过那细微的缝隙捕捉到一点极其微弱的暗光。
缓缓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身下的床单, 鼻尖萦绕着房间里那熟悉的味道, 童怀心中很确定, 自己被房冥带回了他们一起住的公寓。
这熟悉的环境, 在一定程度上倒是让他不至于陷入极度的慌张之中。
但此刻,关于司魁和房冥相处的记忆,犹如破涛汹涌的海水一般, 疯狂地倒灌进他的脑袋里, 冲击得他整个人都茫然无措。
他仿佛就像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司魁和房冥从相遇时的怦然心动, 到相知后的情真意切, 再到最后发现这不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的完整经历。
房冥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骗人,先是骗了司魁,如今又骗了他。
所有的一切, 竟然都是虚假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意。
可奇怪的是,那脑海中的记忆,就好像是他亲自经历过的一般,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