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嗷……呜呜……”
还没走出多远,祝卿安就听到了细弱的小动物声音。
亲兵们瞬间散开,一部分护在他身边警戒,一部分立刻前去查看——
“是一只小老虎,”过来回禀的,是方才放置石头的峦松,表情有些微妙,“好像是被遗弃了?”
既然没有危险……祝卿安当然要过去看看!
他绕过大树,扒开草丛,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只小老虎,头圆,耳短,浑身的毛毛白色的,有隐隐的银色环斑,眼睛圆圆的,水水的,小小一只,还是个崽子,叫声也细弱,就这么弱,它还奋力扒着小爪子,朝一个方向追喊。
祝卿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哟,还有只大老虎!
大老虎的毛色就不一样了,黄底,满身黑色环纹,腹部白色,脑门硕大的一个’王‘字,正值壮年,膘肥体健,四肢极有力量,眼睛凶极了,吼声比小老虎不知道大多少,充满威慑,吓的小老虎耳朵都怂了。
这看起来是母子?
再一细看,祝卿安发现不对了,母老虎身边还有另外一只小老虎,毛色和母老虎很像,也是黄黑条带白,脑门小小一个王字,年龄和这只小白虎相仿,都还是小崽子,但那只看起来就健康多了,还十分活泼,敢去咬母老虎的尾巴玩,母老虎也没吼它,甚至晃了晃尾巴,任它玩。
小白虎就没这待遇了,似乎很想回到母亲身边,吓的都快哭了,小爪子蠢蠢欲动,但母老虎明显不答应,它敢往前跟一步,就用力吼它,锋利牙齿挤出来吓唬它……
“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
也是有例外的。
祝卿安想到一点,这小白虎大概生了病,比如类似人类的白化病?本身不算致命,但老虎是山林之王,行于山行,在山林里捕猎,白色皮毛非常不利于潜藏,它会抓不到足够的猎物……没有食物吃,怎么不是另一种致命?
遂母老虎不愿意养它。
各种吼声警告它不能再跟后,母老虎带着另一个崽子走了,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小白虎小跑了两步,又不敢再跟,喉咙里呜呜咽咽,眼睛看上去要哭了,好可怜的样子。
可就算可怜,就算还小,它也是有虎威的,有亲兵靠近,它就爪子扒地,用力朝他们大吼,做足威胁模样。
怎么办?有点想养。
“侯府……应该能养一只老虎?”
祝卿安跃跃欲试往前,小白虎后退了几步,鼻子嗅了嗅,并没有吼他。
它好乖!
祝卿安当然得寸进尺,继续往前。
“嗷呜——”
小白虎叫了一声,却似乎并不是警告,声音有点粘乎,它没退,也没躲,等祝卿安走到它身边蹲下,它还凑过去,圆脑袋拱了拱他的手,闻了闻他手指。
“嗷呜——”
再叫,就更加粘乎,有点像撒娇了。
祝卿安顺势就撸了把它的后脑勺,启用撸猫大法,从下巴到尾巴,把小老虎治的服服贴贴。
什么小老虎,就是个大号猫咪嘛!
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拦,哪怕小老虎张嘴去咬祝卿安的手指。
开玩笑,他们家小先生连龙都能招,何况老虎?它叫的还那么谄媚,小崽子一个,牙都没长好,还能伤到小先生?
祝卿安被小老虎萌的不行,声音都夹了——
“你这么可爱,要不要跟哥哥走,天天和哥哥玩?”
第41章
南朝, 丽都。
日晦天阴,云墨有雨。
观星台侧,有一八角小亭, 可俯瞰整座都城,晴日看丽都繁华, 夜晚看灯火阑珊,雨天亦可品烟雨朦胧, 别有滋味。
亭内二人对坐,一鬓角微灰,朝服加身,眉拢鼻高, 眼底盈满精光, 一发色全白, 着同色白衫,目敛铅华, 看上去仙风道骨, 纤尘不染,袅袅清茶捧于二人手间, 映衬天地飘渺,更显出尘。
正是南朝权柄最大的两人, 国舅陈知厚, 和国师阎典。
“算算日子, 这几日差不多该出结果了?”
陈知厚微笑看阎国师:“国师弟子众多,唯知野最为机敏,擅体察人心,又算无遗策,特遣团陷在中州, 怎么努力都送不回来的消息,他依然能送到……论调1教人的本事,这天底下,舍国师其谁?”
阎国师指尖摩挲着茶盏:“国舅谬赞。”
陈知厚眸底精光微闪:“这个祝卿安,大约就是国师去年卜运卦,应象之人了。”
阎国师:“我卜到,知野又去试过,想来不会错,若能得此人,将是我南朝之福,只是可惜,萧无咎看的太严……恐怕难了。”
雨水朦胧了亭台楼阁,也让万物难出,栏杆上有一小虫被雨水打湿,努力攀爬也未能移动分毫,不停在方寸间打转,气力渐无。
阎国师托住这只小虫,顺手将其送到亭外石板下,虽仍是方寸之地,却有头顶遮蔽,雨水不侵,可得喘息。
陈知厚感叹:“国师还是这么仁慈。”
“天地哺育万物,人是生灵,它们也是,”阎国师微笑,“五月端阳,人当避午,百虫出,毒虫彰——正当势旺,人力难消。”
陈知厚也笑了:“听闻中州山多林深,寻常人用上一年,都不一定能走遍,知野去了不久,已经排除掉不少山脉,这最后一处……定然错不了,龙脉必在那里,届时只要用法斩断——萧无咎哪里还会有气运?”
阎国师:“龙脉可不好斩,劣徒若有此气运,做到了自然好,若没有……总归有我这个师父在,只要他能找到,我就能助。”
“国师不必担心,知野这般聪慧,利用昌海侯转移萧无咎视线,以隐蔽自己,没条件也能创造出条件,怎会成功不了?”
陈知厚饮了口茶,指尖轻点在桌面:“只是这昌海侯……不大成气候,若是冲的太过,让萧无咎灭了,对我们不太好,要不要去信提醒一下知野,让他收着点?”
阎国师:“昌海侯,蠢货也。自以为守文坛正统,心高气傲,所有人都得给面子,吃点苦也好,折了傲骨,才会明白这天底下,谁才能护得了他。”
既当又立,得陇望蜀的东西,就该被收拾下,知道痛了,才会乖乖归顺。
他看向陈知厚:“国舅放心,我已为此卜过卦,萧无咎不会征伐昌海侯,占领他的封地。”
真的占领,也治理不了,暂时没那精力人手,不划算。萧无咎是个聪明人,还有那个祝卿安在,不会办蠢事。
陈知厚:“所以一切尽在掌握——”
阎国师:“除非昌海侯换人,不再犯蠢——”
二人微笑相敬,以茶代酒,提前庆祝。
“若能得了那祝卿安,就更好了,”陈知厚眼底精光微转,“天命之人,必有无穷好处,只看画像都觉灵气逼人,得天地厚爱,依我看,国师收他做弟子,还不如用他做骨器……弟子养成尚需时间,且人心已有偏好,不一定向着您,可您若得了这滋养,延年益寿……十年二十年的,还怕遇不到下一个好弟子?”
“国舅慎言,天命赐予,岂可轻慢?”阎国师一脸肃正,“上天指定之人,大气运加身,寻常无福无基之人,怕是消受不了。”
陈知厚闻弦知雅意,低下声音:“所以我准备了些童男童女……”
雨声渐大,遮天蔽地,似人低鸣悲泣,无人知晓。
……
中州往东边缘,正值黄昏,夕阳照晚,白子垣正当年少,武功练的好,目力也好,站在树上手搭眼一望,多远都能看到。
哦豁——昌海侯的兵可不老少!
终于要来了!
可是主公没到,他好像不来了……
“拿纸笔来!”
瞅着对方还远,还有时间,白子垣伏在树干上,刷刷刷给中州写信——
义父们,大爹们!不管谁快来吧,再晚兴许就看不到你们最宝贝最关心的干儿子了!我虽然有一点点犯贱,惹到了昌海侯,但主公是真的狗!他竟没来救我!他带着亲兵去别的地方打架了!
我绝不承认这是什么兵法里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嫉妒我之前粘着小安安,就想让我被揍!我好惨啊好惨……
我保证再也不偷你们的酒,早饭……划掉,只偷宿哥的,这条别让宿哥看到……
写完信塞给飞鸽,他笔一扔:“来吧崽子们,随我冲——冲?”
还没从树上跳下来,他就发现黄昏夕阳下,出现了一个人,老头,离他不近,离昌海侯冲过来的兵也远,就这么当当正正,卡在两边地界的分割线,属于中州这一边,慢悠悠骑着驴,腰间挂着一小壶雄黄酒,腕间系着五彩绳,驴身上……还搭着粽子?
哦也对,端午节了,是该去毒虫,吃粽子……个屁!这里是战场啊!老爷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再仔细看,还是认识的人,公孙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