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她又点了场下几个人:“我不确定是谁,还没查到,本想着后续查清楚,若真有好消息,再告知韦坊主,若又是空欢喜一场,韦坊主也不必难受,现下……”
  话没说完,韦天鹏自己就去了,迫不及待。
  葭茀很满意,这一波过去,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还能顺便借韦坊主的手,除掉几个心脏行恶,看不顺眼的人,一举两得。
  旁边传来脚步声,她偏头看过去:“含霜?”
  “嗯,”含霜拿了件披风,替她披上:“那边正在进行,你放心,不会有意外。”
  葭茀眸底笑意灿烂:“那便最好。”
  三楼包厢内,门窗关严,兰公子与银钩册大掌事对坐商谈。
  “您且放心,此事只要银钩册答应,这些东西,尽皆为礼,”兰公子把满满一大盒银票推过去,“若觉不足,多少价,万花阁都出。”
  其实银钩册和万花阁的协调,按理应寻尊主蒲泽,奈何这位尊主是个死宅,寻常从不露面说话,兰公子跟这边打交道,回回出面的都是大掌事,次数多了,也习惯了。
  他眉间朱砂优雅,眼底沁出笑意,亲切极了:“万花阁那边说了,也不需要银钩册帮忙说话,只要不反对就可以。”
  银钩册大掌事有些意外:“这么多?”
  “一部分给银钩册,一部分给大掌事你,”兰公子话音意味深长,“……贵处尊主一向大方,不会介意的。”
  大掌事意外:“你见过我家尊主?”
  兰公子摇头:“并未。”
  但有些东西是可以分析出来的,比如这位尊主极为注意隐私,神龙见首不见尾,下手杀人却从未有过犹豫,职业生涯赫赫,从无败绩,为了杀人可以不择手段,对周遭一切似乎漠不关心,看不到任何牵绊感,或许……人也长得也不怎么样,仅仅出现在人前的那么几次,他都戴着面具。
  很冷血的一个人,或许根本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大掌事不再谈自家尊主:“兰公子舍了分成?”
  “怎会?”兰公子摇摇头,覆面纱巾随之轻动,“万花阁一向大方,本公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请。”
  他将盒子往前推了推,意有所指——
  “大掌事也知道,咱们这逍遥宴,所行所为,不过是为了招待远方客人,小打小闹添气氛可以,大家谁都能多赚,闹大了,引发乱局,可就麻烦了……如今这提议,更有利,不是么?”
  ……
  祝卿安一直在关注外间,并不知道葭茀都做了什么,但他看到了韦天鹏和葭茀的对峙,想也知道,葭茀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没有上前试图帮忙,姐姐的局,姐姐知道该怎么做。
  山水蒙,困蒙,吝。偶尔就是得让有些人困于蒙昧之中,难以自拔嘛。
  他再次去了中州侯的包厢,毫无意外,房间里并非只有萧无咎一人。
  蕲州侯齐束又同时过来了,正在漫不经心试探:“萧侯做什么去了?去官房哪里要这么久,怕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身体遭不住?”
  撩架还要讽刺别人身体不行,嘴也是真毒。
  “齐侯又为何非要亲自出去取酒,状元醉如此普通,需要选那么久?”萧无咎扫了一眼被他嫌弃,草草扔在桌上的酒壶,“也并不美味。”
  他还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冯留英。
  冯留英顿时觉得自己这是被点了,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的心腹周全死了,就在刚刚,还不知道谁干的。
  他的人他知道,爬到这个位置的,都不简单,绝不会轻易被杀掉,尤其近来他们对诸侯们提防的很紧,诸方真有异动,不可能不知晓,所以到底是谁呢,是这两个里面的……谁?
  今夜比较特殊,大家都有自己的布线,也都借口离开包厢数次,行踪都比较复杂,真正目的都隐秘难查,一时之间还真不好确定。
  “小先生玩的可开心?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脏心思的特别多,”冯留英当即叫祝卿安的名字,看看左边萧无咎,再看看右边齐束,话音意有所指,“怕是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就被人蒙蔽,被人利用,被人打主意……”
  老子不开心,大家就都别想开心!
  冯留英干脆直接点名:“你知道,有人瞒了你多少东西,知道有人想掳走你么?”
  祝卿安视线滑过这三人,微微一笑:“知道啊。”
  人都有隐私,且在比较重要的人面前,总会显露优点多向好的一面,藏起阴暗小坏,他这主公萧无咎,也算是要脸的人,必然很多东西没告诉他,至于齐束……已经掳过他一次,现在看,心思仍然没淡。
  冯留英这话,好像是要把他自己摘出去?
  可大势如此,摘的干净么?
  祝卿安可不觉得冯留英安了什么好心。
  他这般坦诚,冯留英有些意外:“那你不觉得恶心?不怕——”
  “怕什么?”
  祝卿安微微一笑:“我们命师,看透红尘,最是豁达,所有世间事,都不必苛责,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你成为你,让我成为我……遇到脏的人脏的事,是我运气不好,若我傻乎乎信了,付出了,被伤害了,那也只能证明我人好,这个人不行,双方气机碰撞,因果功德结算,日后此人必然坏运,我运势功德反添,生什么气?”
  “凉州侯这个年纪还能提出这种问题,还是见识少了啊,见的多了,你就会懂的。”
  冯留英:……
  你骂人还挺脏。
  齐束哈哈大笑,抚掌击庆:“小先生通透!我果然没看错!”
  萧无咎将祝卿安拉到身后藏起来,眯眼看对面两人:“总这般试探,有意思?”
  冯留英一怔:“你……”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不对,他们几个谁不知道谁,都是装的,心知肚明的很!
  “既然来了这逍遥十八寨,既然要玩,不如玩个大的,”萧无咎目光睥睨,坐姿嚣张,挑衅非常,“比如我们三个,谁能在逍遥宴结束后,毫发无伤的离开,回到自己封地,其他两位就心服口服,暂退一步,未来战场不可与其争抢,若此人能率先打入南朝称帝……其他两位自动拜服称臣,如何,敢不敢赌?”
  齐束冯留英齐齐一怔,又齐齐眼底发亮,野心毕现。
  萧无咎继续:“赌局只涉及你我三人本身,不牵扯旁人,不连累手下,若都受了伤,那谁的伤最轻,谁便赢。”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冯留英率先应声,“不过我得提醒两位,受了伤不要试图遮掩,以你我三人能力,这种想瞒是瞒不住的,若有谁故意隐瞒,被其他两人拆穿,此人就自动认输,放弃所有资格,敢不敢?”
  齐束眯眼:“有何不敢?”
  冯留英凉凉提醒:“齐侯可要郑重考虑一下,这里可是逍遥十八寨,很多诸侯主都在,危险重重,非你我自己地盘,能全盘把握……”
  “正因如此,才更要赌啊,”齐束眸底闪出兴奋诡光,“能让对手出意外,也是你我本事不是?”
  萧无咎:“赌约既做,无可反悔。”
  “反屁悔,干就是了!”
  “来,歃血为约!”
  祝卿安看着这三个人真的划手滴血进酒盏,叹为观止。
  不是,你们诸侯玩这么大的?打天下这么草率的么!
  他默默看向萧无咎,侧脸也是那么帅,故意把他遮得这么严实,还提什么赌约……是不想他为难,不好说话么?
  ……
  韦天鹏审了人,仍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才发现不对劲,重新踹开葭茀房间的门——
  “贱人!你一直在骗我! ”
  葭茀就知道有这一刻,好整以暇等着呢,笑得妖娆:“怎么能说是骗呢?不都说了,我单纯就是想帮韦坊主你,只不过也是我倒霉,被别人骗了而已。”
  韦天鹏大怒:“你可知故意于此事骗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葭茀冷哼一声,“我葭茀在逍遥十八寨十数年,怕过什么,有种你就来,老娘都接着!”
  子夜早过,已经到了今晚最后一轮,最重量级的压轴拍品,下面主理人正在搞气氛讲串场词,韦天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那人拿的不是他准备的东西……
  他的逍遥香呢,似乎没有来?
  为何还不到?护送的人呢?交接的人也是,去哪里了?
  韦天鹏终于反应过来,瞪向葭茀,怒不可遏:“是你捣的鬼!”
  葭茀笑:“瞧韦坊主说的,我要有那本事,都不会让你有这逍遥香计划。”
  “那是谁!”韦天鹏怒的直接踹翻了桌子。
  葭茀眯眼:“不管是谁,总之这压轴拍品已定,你是别想了!”
  “老子不信——”
  “劝你还是信吧,多经点事,学点东西,才能对得起你脸上的沧桑。”
  “贱人——”
  韦天鹏看到了外面滴漏,看到了场上的期待,知道自己是来不及了:“可你也来不及准备吧?没有逍遥香,你拿什么镇场子?谁比得上它的分量?我得提醒你,葭茀,这是逍遥宴,不是别的小场合,压不住场子,倒霉的可不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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