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就是探听消息,试试这丽都深浅,你白爹这就去打前站!”
  他转头就跑,飞身离开,急切的很。
  祝卿安扬声:“不必忧心背后,随心而为即可,我们都相信你,此次你必有大用,必有丰富斩获!”
  白子垣傲娇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白爹什么场面没见过,你白爹出马,一个顶仨!
  等进了丽都,他才发现,这种场面还真没见过。
  什么玩意,抛绣球招亲?
  他进的是丽都吧?太原王氏,是在丽都也在前排的大世家吧?世家不是最讲究体统规矩的,族中嫡小姐竟然要抛绣球招亲?
  疯了吧!
  白子垣想起祝卿安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漂亮叫他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让他当别人的上门女婿吧!
  这不坑人么,他才不干!
  或许不是为了这个……他想岔了,是别的原由?
  可小漂亮的本事,他最清楚,专门赶他走,卡着时间,让他碰到了这件事,那就必定与这件事有关。
  可凭什么?他小白龙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全天下独一份的帅,就算将来说亲娶媳妇,那也得是女方讨好他,哄着他,要温柔可爱,乖巧听话,一日三餐,早晚问候不断,他才会考虑的,怎么可能会屈就这种绣球……
  直到看到绣楼上的倩影。
  白子垣拳头瞬间捏紧,怎么会是她!
  第91章
  繁华长街, 人头攒动,高高绣楼上红纱浅拂,随风缓缓飘起, 又悠悠落下,有种很难得的, 流动的静美感。
  街道上人群如织,起哄声声, 不停催促下,未出阁的王家嫡姑娘,终于慢慢走到了栏杆前。
  她穿着一身耀眼红裙,腰肢不盈一握, 削肩长颈, 芙蓉面, 圆杏眼,明眸善睐, 眼波惑人, 明媚的就像头上灿烂阳光,虽以纱覆面, 看不到整张脸,但光这双眼睛, 就知道人有多美了!
  街道短暂安静过后, 是更高的喧哗声, 更直白灼热的眼神。
  别人还在讨论这位王家嫡姑娘脸长什么模样,白子垣已经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桃娘!当初在南朝特遣团里,假扮随队被送瘦马,还想杀了正使官, 为只有一面之缘姐妹报仇的桃娘!
  虽然衣着装扮不一样,看起来气质很不一样,还遮着脸,走路也很有大闺秀气度,闲花照水,端淑柔美,连眼睛里的锐气都层层隐下遮住了,看上去十足十另一个人,可白子垣就是认得出来,这就是她,这双眼睛,他不可能忘!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时他和她打架,她执鞭俯冲过来的样子,眼眸灼灼如火,腰身柔软极了,笑的明媚灿烂,鞭子缠住他时却丝毫不留情,抓住机会抽过来的那一下,瞬间就能见血。
  他记得错身而过时,没拽稳她胳膊,不小心拽下了她衣袖,看到了她半截肩膀,莹润白晰的皮肤上,有个小小的骨器印迹……
  白子垣当然不是记得她是个骨器,他是记得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这姑娘还胆子特别大,什么话都敢说,还敢拿话调戏他!
  过后很久,他知道了,桃娘与葭茀认识,或许,她本就是葭茀培养出来的姑娘,逍遥十八寨时他曾留意过,却未见到她,他还有些惋惜来着,不成想,他会于此日,此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
  “……这就是王家早年走丢,去岁才寻回来的嫡姑娘?”
  “听说是小时候被换了的,这高门大户,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好像是王家妻妾纷争,那小妾胆子可大了,玩了个什么……’狸猫换太子‘,把自己生的孩子换给了郑夫人,把郑夫人的孩子扔了,骗别人说自己生了死胎?”
  “据说那小妾连带生的庶孽,已经被郑夫人收拾了,郑夫人对找回来的这个嫡女非常疼爱,护的可紧了……”
  “郑夫人?这不是王家?不是该叫王夫人?”
  “外地来的吧?一看你就不懂,这普通人,当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男人,就得随夫姓,可世家不一样,若娘家显赫,或自己有本事,是个厉害人物,便不易姓,出门仍冠自己的姓,王家现在这位宗妇姓郑,出身荥阳郑氏,本就出身不俗,嫁妆丰厚,这些年内宅经营下来,更是人人称道,无人不服,连朝局她都能插得上手,说得上话,丈夫死了,她膝下无子,还能牢牢控制住王家……遂外面都称她一声郑夫人。”
  “嘶……这位郑夫人,竟这般厉害?我怎么听闻,她年轻时似名节受损?”
  “那你看看,现在还有谁敢提这事?不都说了,高门大户藏污纳垢,什么破事都有,你真当那些世家子弟个个高洁,本分规矩?人家只是有足够的财力和手段,把想压的压下去,想扬的扬起来,让外人觉得,他们最体面,最讲究,最规矩,最该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若你真听到哪个世家子或世家姑娘不好的风评流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家族放弃这个人了。”
  “绣楼起的这么高,场面这么热闹,郑夫人果然很疼这个女儿!”
  “疼肯定疼的,不然也不能为了这个女儿,收拾了那么多人,可……唉!”
  “您别停啊,继续说,难道是我说错了?”
  “到底是外地人,不懂世家啊,世家联姻,向来盘根错节,利益结盟,荣辱与共,保证不被外力所伤,哪家被欺负了,就是所有人都被欺负了,肯定抱团揍回去,遂他们结亲,都不仅仅是结两姓之好了,牵扯到各个家族,要多谨慎有多谨慎,怎会随随便便抛绣球这么草率?难道路过乞丐接了绣球,姑娘就嫁给乞丐?民间富户都不干这种事了……”
  “嘶……真的是诶,那为何郑夫人还主张如此结亲?难道不是真心为女儿好,真正爱女儿?这女儿也是,竟也这般听话,都没动脑子想一想的,乖乖就出来抛绣球了?”
  “高门大户的事……谁说的准……”
  看热闹的百姓有些夸夸其谈,有些讳莫如深,凑热闹也好,看热闹也好,总之,不管郑夫人怎么想的,这个抛绣球招亲,是把世家脸面扔在了地上,任所有人踩,丢人的不只王家,还有整个丽都世家。
  “停停停——都快别说了,王家嫡姑娘要抛绣球了!”
  “你们不想接,老子还想接呢!”
  “快抛——王姑娘,你倒是抛啊!朝我这里抛!”
  “王家小姐,看我!我虽不才,家里还有两亩地呢!”
  “王小姐你别听他的,他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家里养着仨儿子俩闺女呢,你进门就要给做后娘的!还是看看我,我还年轻,没生过孩子!”
  “你没生过孩子,家里通房侍妾多少,数没数过?王小姐还是看我,我老实本分——”
  “呸!穷的头发不洗,衣服都穿烂了,可不得老实本分么!”
  一时间,街上喊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的恶臭都冲到面门了。
  绣楼上,王家嫡姑娘没有立刻抛绣球,好像被这场面吓到了,或者什么原因犹豫了,总之,站着没动。
  “小姐——吉时到了,可不能再拖了!”
  旁边丫鬟过来提醒,不成想脚底一滑,似踩到了颗压帘角的珠子,整个人往前扑倒,扑到了王家嫡姑娘身上,姑娘手上拿着绣球么,自然也就拿不稳了,飞到了绣楼外。
  “啊啊啊——这绣球是我的!”
  “你边去,我要——”
  “我要娶了这王家美人——”
  一堆人挤着往前冲,状态亢奋,眼神激动,有些人心内淫邪都藏不住,冒了上来,简直恶臭熏天。
  白子垣面色铁青。
  他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脸,还行,易容改装过,没人认识,既然如此——
  他目光灼灼看往台上,紧张的指尖都发白的’王家嫡姑娘‘……
  行,这绣球,你白爹要了!
  白子垣是前锋将,最擅长人多的时候冲锋,千军万马尚且没怕过,何况这点普通人?他可是曾经掠过巨长冲阵,直取过敌方大将首级的!
  他一旦做了决定,速度就非常快,脚踩人们头肩,身轻如燕,几个起纵,就冲到了最前方,还非常坏心眼的带节奏:“老子抢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人们一想可不是,我得不了,总不能叫你白捡这么大便宜,你碰到了又如何,给你打飞!
  绣球就像那溅入沸油的水滴,以你想不到的节奏方向,四处乱飞,好像很多人摸到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抱住!
  白子垣就在人群头顶腾挪跳跃,始终追着绣球的方向,越来越近,最后干脆一个飞脚,将绣球踢得高高,撞到旁边绣楼飞廊,绣球滚过红纱,撞到栏杆,再次斜斜飞出——
  白子垣一个鱼跃翻身,将绣球稳稳抱到了怀里!
  人群外,祝卿安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手肘拐了一下萧无咎,得意极了:“我说什么来着?”
  萧无咎锋利视线掠过四周人群,将祝卿安密密护在内侧:“我输了,果然还得是卿卿,算无遗策,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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