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说谁?”
“大将军啊!”
叶川遥满眼的不敢置信。
沈翾亲口说的?
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凌舟解释道:“详细的我也不知,只是大家如今都这样说,听说连陛下都知道了,还夸大将军痴情呢!”
“……”
叶川遥如石化一般僵在原地,眼睛都忘了眨。
沈翾他是疯了吗?!
好端端的为何要造自己的谣?还惊动了皇帝!
难道是怕大家觉得他太渣,所以装出一副痴情的模样挽救形象?
不愧是大将军,还真是不肯吃亏呢……
等等!
叶川遥忽觉脑中有什么东西接连在一起。
怪不得白日在校场,沈翾会做出那般亲近的举动,想来也是故意为之,好让手下的人知道他有多深情!
呵呵,堂堂大将军,倒是挺爱惜自己的羽毛。
本以为他的演技已是精湛,没想到还是大将军更胜一筹呢!
不过沈翾这样做,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姻缘?
往后这京中哪家姑娘还肯嫁给他!
那……他是不是要对沈翾负责?
毕竟一开始的流言俱是因他而起……
凌舟见自家少爷脸色微红,似有些害羞,于是兴致勃勃地凑上前问:“所以少爷,大将军是真的喜欢你吗?”
喜欢?
“场面上的话,岂能当真?”
震惊未退,叶川遥压下有些燥动的心跳,冷静了几分,低声道:“他不过是被我闹得烦了,才不得已将我留下。”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就算他位高权重,也不得不顾及一二。”
“是这样吗?”
凌舟喃喃地点点头,神色黯淡了几分,转而又笑着道:“无妨,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少爷如今在将军府,总比待在外面要安全许多!”
“少爷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家里有我和陈叔,你就放心吧!”
叶川遥笑着拍拍凌舟的肩:“辛苦你了,凌舟。”
“少爷跟我还客气什么!”凌舟笑着道,“那少爷,我就先回去了,少爷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嗯,路上小心。”
送走凌舟,叶川遥一个人坐在榻上,时不时想起凌舟方才的话。
沈翾他究竟……为何要说那些话?
他一个人冥思苦想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原路折回到紫云轩。
夜色弥漫,四下寂静无声。
书房的门开着,沈翾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手里翻看着什么。
烛火摇曳生姿,映在原本凌厉俊朗的脸上,像镀了一层柔光,竟生出几分平日里少有的温和。
叶川遥静静地站在门旁看了许久,才探出个圆滚滚的脑袋,抬手在门上轻扣几下,轻声问:“将军,我可以进来吗?”
沈翾抬头看向门外,嗯了声,嗓音清透:“进来。”
叶川遥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见沈翾正低头为一本卷宗写批注。
骨节分明的指尖下笔走龙蛇,潇洒俊逸。
一个武将的字居然也能如此好看。
二人一坐一立,谁都没有开口,恍惚间竟有几分相得益彰的和谐。
须臾后,沈翾才抬起头,漫不经心道:“好看吗?”
叶川遥诚实地点点头:“好看。”
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我是说……字好看。”
沈翾无声地勾了勾唇,看着他问:“找我有事?”
叶川遥同面前的人对视一眼,睫毛轻轻眨了眨,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问问将军。”
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纵然重生之后步步为营,不得不戴着伪装示人,但这件事,他还是想问问清楚。
两人如今日日碰面,若是胡乱猜疑,反倒容易生出误会,到时双方都免不了尴尬。
他可还指着沈翾帮他救父亲呢。
“嗯,”沈翾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纸上,随意道,“问吧。”
叶川遥垂眸盯着面前那张俊朗的面孔,抿了抿唇,屏住气息小心翼翼道:“将军…”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15章
四下静谧无声,针落可闻,呼吸和心跳也变得尤为清晰。
叶川遥问得直接,让沈翾有些反应不及,握笔的指尖倏地一顿。
他微怔一瞬,转而想起什么,敛了敛目光,淡淡道:“坊间那些无稽之谈,世子还是少听为好。”
“哦。”叶川遥低头应了声,眸色轻垂。
果然,沈翾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是谣传罢了。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叶川遥用力呼出一口气,不再过多纠结,笑着道:“我原本也没信,就是闲着没事随口一问。”
“那将军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将军忙完早些歇息!”
沈翾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嗯了声,笔锋重落纸上。
叶川遥慢吞吞地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返回来,站在桌案前弯着眉眼道:“将军,其实吧……”
“你若想在外人面前装样子,可以直接同我说的,我一定配合。”
“将军应该知道我演得有多好吧!”
“……”
既知是演还好意思说出来。
沈翾抬头冷冷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沉着嗓音道:“好,下次若有需要,我定直接同世子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川遥总觉得他这话里带着些寒意,好似不大高兴。
那声“世子”也喊得极为生硬。
难道是因为那些谣言所以才恼怒的?
他看着沈翾,心里突然泛起苦涩,声音也多了一丝落寞:“将军,以后别叫我世子了,我担不起。你还是叫我阿遥吧。”
方才还一脸俏皮的人这会儿却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纤白的手指在桌案上划来划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变脸变得可真快。
沈翾深深地看他一眼,应了声:“好。”
见他答应,叶川遥重新咧嘴笑起来:“那我走啦,将军早些歇息,明早见!”
轻快的身影从院子里渐渐消失。
沈翾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公务。
夜已深,叶川遥回到云水阁,平躺在松软的床榻上,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盯着房顶,头脑清明,毫无睡意。
一则心里惦记着孟括那头的进展,二则……
没来由地想起些往事。
两年前,父亲曾为他挑了一门亲事。
沐北王家的小郡主,端庄娴静,才情卓越。
所有人都道他们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只有叶川遥拒绝得干脆,连相看一面都不肯。
父亲问他为何不愿,他那时说……
纵使相思意,不得语,亦唯君不负。
如今想来,当真是少年意气,庸人自扰。
……
孟括被审了一夜,种种酷刑逐一尝遍,到底还是全招了。
那个账本的确出自他手,不过现下却并不在他手上,而在吏部尚书杜明轩的手里。
除了账本,还有一封“卫国公”写给大将军的亲笔密信。
按信中所写,卫国公所行贪墨之事皆为大将军沈翾指使,为的自是以备日后起事之需。
他们本打算三日后将账本呈交大理寺,到时证据确凿,便可直接定二人的罪。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便是郑贵妃的兄长,六皇子季寒的亲舅舅,大理寺卿郑元。
沈翾拿到供词后直接交给叶川遥,竟未有丝毫隐瞒。
叶川遥双手颤抖着将供词看完,一时愤恨难消,手背生生砸破了皮。
天子脚下,堂堂户部、吏部,大理寺,竟互相勾结,企图诬陷朝廷重臣。
如此猖狂,背后主使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他气得眼尾泛红,像炸了毛的兔子,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反观沈翾却一脸淡定,似乎对他们的阴谋并不意外,甚至没有一丝随时会被杀头的危机感。
叶川遥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他虽涉世不深,但并不愚笨。
事到如今,他自然看得懂,此事怕是一开始就是冲着沈翾来的,父亲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成了一枚倒霉的棋子。
心中难免有所怨恨,却也替沈翾不平。
十五岁便出入沙场,这些年更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才守住这四海清平,护得百姓安康。
如此为国为民之栋梁,如今却要遭小人忌惮,遭恶人构陷。
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这些人兵行险招,无非是在赌当今皇帝的心思。
赌不管真相如何,只要有一丝可能和借口,皇帝便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身为臣子,功高盖主便是最大的罪责。
可父亲与沈翾虽为忘年之交,于政事上却鲜有交集,幕后之人为何偏偏选了父亲作为诱饵?
叶川遥越想越气,抬手将供词狠狠地砸向桌案,呼吸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