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纵然沈老将军走后,沈翾与皇后母子往来甚少,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不管沈翾是自己夺位,还是扶持季泽上位,对季寒来说都威胁甚大。
若能除掉沈翾,那季寒将来登位的阻力便会小上许多。
可父亲与季寒无冤无仇,政事上也不曾敌对,季寒又为何要如此陷害?
难道只是为了做饵,好拉沈翾下水?
不管因为什么,季寒此人,他定要除掉。
若被这样的人登上皇位,以后他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叶川遥对朝中局势只是一知半解,此前也并不关心,不过现下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他抬眼看向沈翾,眼底闪过一抹兴致盎然的狡黠,眨眨眼轻声问道:
“所以将军,你是真的……有夺位的打算吗?”
“咳咳咳……”
说话的人一脸淡定,明烛却险些吓破胆,赶紧四下环望一圈,声音都有些发颤。
“世子慎言!这话岂是能乱说的……”
“这还好是在咱们自己府里,若是被旁人听了去……”
“哎呀我知道,”叶川遥眯着眼笑笑,不以为意,“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在外面我自然不会乱说!”
“我又不傻。”
“……”
明烛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转而一想反正只有他们三个听见,确实倒也无妨。
话既已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叶川遥干脆眼巴巴地看着沈翾,满眼好奇地等着他的回答。
沈翾眸色微凛,视线从手中的账册上移开,抬眼不紧不慢地看向对面的人,没有开口。
沉沉目光晦暗不明,叶川遥不禁心底一颤,恍惚间生出一股寒意。
干…干嘛这么看他,怪吓人的。
他不由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嘴角轻轻牵起,嬉皮笑脸道:“是阿遥逾矩了,将军不想说便算了。”
该认怂时就认怂,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段时日他故作乖巧,沈翾对他也假以辞色,差点让他忘了沈翾原本是个怎样的人。
如此要命的问题,他怕真不是在找死……
后知后觉的恐惧袭来,叶川遥蹭地站起身,在沈翾还未出声前拔腿就跑,只留下一句:“天色已晚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歇息!”
“……”
明烛望了望消失的身影,又看向自家主子,憨笑两声:“世子当真是天真可爱,讨人喜欢。”
“将军你说是不是?”
沈翾朝他飞去一记冷目,不置可否。
“不过将军,”明烛思忖道,“如今证物已经销毁,大理寺那边既没有新的证据,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沈翾想了想,道:“明日早朝,我会亲自向陛下进谏,让陛下责令大理寺尽快结案。”
“可这样会不会太过招摇?”
明烛有些担忧:“国公爷的事虽并未牵扯到将军,但咱们素来与卫国公交好,陛下想来已对您起了疑。”
“若将军此时站出来维护国公爷,岂不是更加招人口舌?”
沈翾弯了弯唇角,眼底染上一层笑意。
声音不急不躁,反倒添了几分兴味:“本将不忍.心上人夜夜垂泪,为未来岳丈仗义执言,有何不可?”
“啊?”明烛张大嘴呆住。
未来岳丈?
您认真的?!
沈翾今日心情不错,耐心也格外多,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
“查案本是大理寺职责所在,抄家那日皇帝却要我一同前去,无非是想给旁人一个警醒。”
“好让他们觉得,我沈翾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与我为谋,终会被舍弃。”
他沉声一笑,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可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既已对我有了忌惮之心,无论我怎么证明,都已于事无补。”
“既如此,不如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这个人,我要保,他反而一时不能拿我如何。”
明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将军既然原本就打算救国公爷,为何不早点同世子说?”
沈翾看向说话的人,还未开口,却被对方抢先道:“哦,我知道了!”
“将军是想让世子觉得,您是为了他才出手相救,好让世子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
沈翾顿感疲惫地眨眨眼,懒得同他浪费口舌,摆摆手道:“天快亮了,快下去歇着吧。”
明烛笑着哦了声,暗自腹诽自己主子定是被他猜中心思,不好意思了。
啧啧,诡计多端。
明明对人家世子有意思,甚至不惜在陛下面前陈情,却还死要面子嘴硬。
“将军不必担心,”明烛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道:“依属下看,世子应当也很喜欢将军,您只管同世子表明心意,他断不会拒绝……”
“你今夜是不打算睡了?”沈翾幽声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人,眼中似有几分不耐。
“不想睡就去大门外守着。”
“我这就走,这就走!”
明烛偷偷撇嘴。
看看,恼羞成怒了不是!
他讪讪地笑笑,不敢再造次:“属下告退。”
剩下沈翾独自一人捏了捏眉心。
真是一个比一个聒噪。
第17章
翌日早朝,沈翾以证据不足为由向皇帝进谏,勒令大理寺即刻放人。
随后朝上出现两股声音。
“大将军素来与卫国公交好,如今如此袒护卫国公,很难说不是沆瀣一气!”
“柳大人这是什么话?此案已审了半个多月,既没有确凿的证据,自该早日结案。一直扣着人不放,倒像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为之了。”
“卫国公府世代忠良,老国公当年为救先皇慷慨赴死,如今卫国公蒙冤受难,老国公泉下有知,如何能瞑目啊!”
大理寺卿郑元哼道:“贪墨一事关乎百姓民心,岂可草草了之!如今不过才十几日,尔等为何如此急着结案,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你这是何意,是在诬陷我等,要把我等也抓进你大理寺吗?”
“郑大人,天子脚下,这天下可不是你大理寺一家说了算!”
郑元看一眼皇帝,怒道:“你,你休要胡说!”
“……”
两派争执不休,而三皇子季泽与六皇子季寒却闭口不言,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之态。
“好了,”皇帝被吵得头疼,忽而点名御史大夫周印:“周爱卿,依你之见,此案当如何啊?”
周印站出来,肃然而立,面色平静道:“回陛下,现下确实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卫国公贪墨一事。”
“臣以为,可以结案。”
郑元立刻急了:“周大人,御史台行监察百官之责,何时也做起了墙头草?”
周印闻言并未气恼,只清声淡笑道:“郑大人说笑了,御史台办事从来只看证据,不看人情。”
有人在下面开始议论:“御史大夫向来刚直不阿,不惧权贵,往日在政事上又常与大将军意见不合,绝不会偏帮于他。”
“周大人既如此说,想必不会有错。既证据不足,合该早日放人才是。”
“是啊,可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啊!”
大理寺近年来行事嚣张跋扈,朝中已有不少官员心生不满,如今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灭一灭大理寺的气焰。
于是堂上支持结案的声音越来越多。
堂下熙熙攘攘,皇帝冷眼瞧着众人,看不出喜怒。
沈翾眸色沉了沉,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卫国公府几代忠良,若继续蒙冤受辱,恐令老臣寒心,朝纲动荡。”
“大理寺查世间万案,如今证据不足却仍不结案,更令民心动摇,百姓惶恐。”
“为保我大盛国泰民安,恳请陛下下旨,还卫国公清白,以安民心。”
附议声齐声响起:“请陛下明鉴!”
皇帝一一扫过堂下众人,眼中阴翳一闪而过。
他沉默片刻,幽声道:“三日之后便是春猎,春猎过后若仍无进展,便……结案吧。”
郑元紧咬牙关,心中虽忿恨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听从圣意:“臣遵旨。”
沈翾:“谢陛下,陛下圣明。”
下朝后,三皇子季泽被几位大臣围住。
近日来,他们频频听闻有关大将军断袖的传言,方才朝上又见其为卫国公挺身谨言,心中皆是好奇不已。
却又碍于沈翾威严不敢贸然前去打听,便想到了一向与人为善的三皇子。
清心寡欲的大将军竟喜欢上一个男子,这可比乏味的公务有意思多了,足够他们茶余饭后聊上一段时日。
听几人道明来因,季泽笑着推脱:“此乃大将军的私事,本王去问,这……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殿下与大将军乃至亲兄弟,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
“况且娶妻乃是大事,理应经由长辈同意,大将军父母皆去,殿下替皇后娘娘问个清楚,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