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挑的眼尾染上三分笑意。
  “往后就让它保佑将军,所向披靡,一世无忧!”
  第22章
  斜阳破窗而入,光影重重。
  沈翾立于书架前,垂眸凝视面前的明媚笑眼。
  掌心温度如炙阳般热烈滚烫,灼得心口都燥热起来。
  二人从未离得这样近,近到连眼前人下颌那颗平日里不曾留意的小痣都清晰可辨。
  叶川遥一直未松手,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地对视着,双双失了神。
  许久后,沈翾低眸移向覆在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指,开口温声道了句:“那便多谢世子了。”
  叶川遥遂弯起眉眼笑开,竟比自己收到重礼时还要高兴。
  他这才将手放下,不忘叮嘱道:“此物曾得大师开光,十分灵验,将军可一定要仔细收好!”
  沈翾看向自己掌心之物,缓缓收力攥紧,复又抬眼看向叶川遥,末了应了声好。
  叶川遥莞尔一笑,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声音也甚是轻快。
  “那我去挑书啦!”
  “将军既开口,我可要多挑几本,将军应该不介意吧?”
  沈翾轻笑:“世子随意便好。”
  叶川遥兴奋地穿梭在书架前,一本一本仔细挑着。
  “这本是排兵布阵……”
  “这本是用人之法、治军之道……”
  “这一本讲的是地势之利……”
  不愧是将军府,此处的每一册藏书都字字珠玑,令人拍案叫绝。
  叶川遥挑得眼花缭乱,每拿起一本便不舍得放下。
  不禁哀怨叹气:“做抉择可当真是件难事。”
  “算了,我还是来藏书楼看吧。”
  沈翾牵起唇角,替他解了难题:“既无法抉择,全都带回去便是。”
  “来人,将方才世子看过的书册都仔细收好,一并送去云水阁。”
  “啊?”叶川遥半推半就,“会不会太多了些,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说着,手却诚实地又探上书架。
  沈翾不忍轻笑:“世子不必客气。”
  “世子重礼相赠,这些书册远不及半分。世子既不嫌弃,安心收下便是。”
  “那好吧,”叶川遥不再推拒,心满意足地收下。
  “等一下我若把这藏书楼搬空了,将军可不许后悔!”
  沈翾轻笑应下,便立在一旁看着他忙活。
  俊逸公子眉眼染笑,那些岁月沉积下死气沉沉的书册,此刻仿佛也漫出层层暖意,终于不再似从前一般冰冷。
  ……
  明月高悬,洒了满地银光。
  叶川遥无甚睡意,见今晚月色不错,便起身披了斗篷坐于亭下。
  婢女云画很快端了茶和点心来。
  明将军吩咐过,世子养尊处优惯了,不可怠慢,定要仔细伺候着。
  叶川遥道了声谢,便让她先下去歇着了。
  春夜里的风还带着些微凉,发丝轻拂,倒是让人格外精神了些。
  后日便是春猎,只要春猎一过,父亲和叔父便能回来。
  他们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只是以季寒的性格,怕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这个疯子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愿别再生出什么变数。
  待父亲回来,他便也该……离开了吧。
  叶川遥轻叹一口气,心里不知为何愈发阴沉焦躁。
  直至一声笛音打破空寂,自远方款款而来。
  清澈,悠远,却又如万人轻泣,掺杂了几分悲凉。
  叶川遥缓缓起身,脚步轻抬,生怕惊扰对方。
  寻着声音一步一步靠近,最终驻足于紫云轩与云水阁之间的高墙下。
  他静静听着,思绪辗转万千。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经历在脑海里交替闪现,心绪杂乱。
  因着沈翾的介入,这一世许多事都已改变。
  能置父亲于死地的账本没有出现,他也没有落入季寒手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上一世的沈翾……是什么样子来着?
  抄家那日之后,他与沈翾其实还曾见过一面。
  那夜沈翾不知在抓什么要犯,带着部下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
  叶川遥当时带了几个人,正埋伏在大理寺外,打算趁守卫换班之际去大理寺的监牢劫狱。
  结果被沈翾的人这么一闹,竟生生错过了时机。
  当时他心里恨极了沈翾,恨不得在那人心口插上一刀。
  而沈翾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什么也没说,随后便扬长而去。
  一惯的冷静淡漠。
  却没想到,那竟是前世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不过那时,就算有机会说话,他大概也只会把沈翾痛骂一番吧……
  而如今,他们二人仅一墙相隔,同住一处,当真如一场梦。
  是老天眷顾可怜他,所以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一曲尽,余音消,叶川遥从回忆里骤醒,心神渐渐回笼。
  他竟也还未睡下。
  既如此,不如……去偷偷瞧一眼?
  叶川遥抬头看向高过自己头顶的石墙,蓄力一跃,踉跄一下后终于稳稳立于墙头。
  “呼,好险,还好晚饭吃得不多。”
  一口气刚呼出,一转头却见沈翾独自一人坐于桃花树下,正仰着头好整以暇地看他。
  乱花迷人眼,落英缤纷竟不及树下之人半分。
  “哈哈好巧呀,”叶川遥露出一抹殷勤灿笑,朝沈翾摆摆手,声音明亮:“这么晚了,将军怎么一个人在此?”
  沈翾慢条斯理地往自己面前的酒盏里斟满酒,一饮而尽后反问道:“那世子呢,深夜翻墙,又是意欲何为?”
  墙上之人嬉皮笑脸道:“夜半无聊,想试一下,看看近日来武艺是不是有所精进。”
  “好像还可以哈,呵呵呵……”
  “嗯,”沈翾勾了勾嘴角,看着他道,“还不下来?”
  “喔。”
  叶川遥轻身一跃而下,双手拍拍衣摆,抬脚走到沈翾身侧曲膝坐下。
  又自己拿了酒杯,也斟满酒。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将军吧!”
  沈翾勾唇应了声好,再未开口。
  自顾独饮,兴致缺缺,眉眼间疲色尽显。
  叶川遥知他心中压抑,就算过了八年,那些过往于他而言,依旧沉重如旧。
  他看向沈翾眉眼间哀色,心口也跟着一紧。
  与其压抑隐忍,兀自神伤,还不如痛快地将其发泄出来。
  他思忖一瞬,朝沈翾凑近些,仰着脸问:“将军可是有心事?”
  沈翾淡淡道了声没有,看上去并不想多谈。
  还真是个闷油瓶。
  这惜字如金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叶川遥不肯罢休。
  他替两人倒了酒,嗓音温暖轻柔:“将军,能同我说说,当年陵川一战,究竟发生何事吗?”
  沈翾指尖微顿,意味不明黑眸轻移:“世子为何想知道?”
  一杯清酒入腹,叶川遥缓缓道:“我虽言微人轻,没什么作为,但也知道边境守军意味着什么。”
  “当年那一战,我军本该得胜,却因粮草不足败给北渊,实在令人心痛。”
  他话音微顿,幽声道:“牺牲的将士们不该被遗忘。而真相,更不该被掩埋。”
  “真相?”
  沈翾饮尽杯中酒,哼笑一声,“飞龙寨劫了粮草,前线供给不足,战败不可避免。”
  “众所周知的事,又何来什么真相?”
  叶川遥看着他,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
  “飞龙寨虽为盗匪,势力庞大,但平日里从不与官府作对,为何会突然如此反常,竟敢劫兵部的粮草?”
  “况且,劫便劫了,为何还要留下兵部侍郎林征这个活口,白白授人把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沈翾看向他,眸色幽深如墨,缓缓道:“这些事不是世子该想的。”
  见他不愿敞开心扉,叶川遥无奈叹口气,不再追问,只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十分殷勤。
  沈翾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板一眼,冷静自持,好像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可叶川遥偏想看看,铜墙铁壁般的防备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来,将军,我敬你!”
  沈翾心中郁结,便也未推拒。叶川遥倒多少,他便喝多少,配合得很。
  酒过三巡,叶川遥将自己灌了个神思恍惚,才终于见沈翾露出几分醉意。
  不禁有些嗔怨:“将军,你的酒量……为何如此好?”
  他那点心思沈翾早已心中了然,却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并未点破。
  只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是你酒量太差。”
  “嗯?你说谁,谁酒量差?”
  “我酒量……才不差,本少爷能喝着呢……”
  “不信你看!”
  说着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作势还要继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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