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宁沉弯下腰摸摸它的头,把圆圆抱起来放在床上,快步走出厢房,又直奔谢攸书房去了。
  昨夜落在地上的那一张已经被捡起来放回了桌案,一切都像宁沉昨夜没来过一样。
  还没走近,宁沉就看见他的字旁有另外一行小字,约摸有好几十个字。
  宁沉心头一喜,快步走过去。
  许是纸上留白不多,谢攸的字写得很小,他写:若是以后夜里再来便不必睡了,站在窗外吹一夜冷风可行?
  一句夸也没有,一句点评也没有,开口就是斥责。
  看了不如不看,宁沉咬着牙翻开下一张。
  下一张上头也做了批注,谢攸写:不如模仿。
  这是嘲笑宁沉自己写的不如模仿他的。
  句句没好话,宁沉捏着手指翻开下一页。
  这张没再嘲讽他,只是在圆圆踩过的梅花印上头打了个圈圈,似乎在说他练字也不好好练,还同圆圆玩闹。
  只觉得被扣了一口大锅,宁沉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书,再落笔时束手束脚,写了一张不如昨日的字放回桌案上。
  这回长了记性,没再夜里过去,只是隔日一大早就往书房冲。
  因为惦记着事,他今日起得早,也没想起要与谢攸避开,急急地推开书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谢攸,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十七。
  有些日子没见到谢攸了,连着十七也是,宁沉局促地往后退了些,听见十七叫他:“公子。”
  随后屋内“咔嚓”一声,谢攸手中的纸被撕坏了。
  他犀利地扫了一眼十七,又看向宁沉。
  第22章
  好半晌,宁沉才干涩地叫了声:“侯爷。”
  谢攸冷淡地“嗯”一声,转头对十七说:“下去吧。”
  宁沉垂着眼,如今没了别人,他不敢和谢攸单独相处,于是转头要往回走。
  从书房到他的房间有些距离,也不知当初是不是谢攸存心要他住远些,宁沉回房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而后路过梅园假山。
  小水池里头的锦鲤这些日子有些懒,前几日圆圆守在外头,想进去逮鱼又怕水,蹲在地上叫宁沉帮忙。
  宁沉哪敢捉侯府的锦鲤,忙将圆圆抱起。
  这会儿的宁沉和前几日一样,几乎是小跑着回屋的,回屋后才发觉心跳极快,像是要跳出来,他发觉自己有些怕了谢攸。
  他安生待在屋里,知道谢攸出府了才敢往书房跑。
  晨时不知道谢攸撕了什么,走近了才知道他撕的是宁沉的字,好好的纸撕了一个大口子,宁沉看着烦心。
  兴许是因为纸被撕烂了,谢攸今日没在上头写字。
  宁沉将那几张纸收回,又新写了一张放上去。
  怕再遇上谢攸,他后几日都不敢早去。
  可不知怎的,自那天起,谢攸再不肯在他的纸上留字了,也不知怎的就惹恼了他。
  谢攸脾气实在太差了,宁沉捏着笔如此想着,在纸上写道:谢攸。
  他写字很差,但唯有那“攸”字写得好,像了谢攸九成。
  可是再像也比不得谢攸。
  他再写多好,谢攸也不会喜欢他。
  偏偏这会儿圆圆还一直翘着尾巴在他面前晃,宁沉突然伸手将圆圆抱进怀里,圆圆被他吓了一跳,爪子伸得长长的,不留意就蹭了宁沉的下巴。
  因为没用力,所以只是蹭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宁沉装作吃痛地“嘶”了一声,圆圆瞪大了眼,从宁沉怀里翻身,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宁沉的伤口。
  它急得想去舔宁沉,宁沉伸手摸摸它的毛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捏着圆圆的爪子,在“谢攸”二字旁印下一个爪印。
  印完觉得实在满意,不管谢攸会不会嫌他,踩着椅子将那张纸挂在谢攸的书房墙壁上。
  上头写了他刚学会的诗,称不上多好,但宁沉自夸道:“进步神速。”
  当天夜里宁沉没睡好,夜里不知怎的听见写闹声,他隔着半个屋子叫了声宝才,宝才睡得熟没听见,宁沉沉又埋回被子里,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日侯府一切如常,丫鬟送膳时,宁沉没来由地问了句:“昨夜似乎有什么动静,你知道吗?”
  丫鬟摇头,说:“没有,公子是不是听错了。”
  “哦。”宁沉蹙眉,面上不大好看地低头喝了一口汤,这汤炖得不够火候,吃起来也咸了些,宁沉又问:“真无事?”
  丫鬟还是一样的回答。
  宁沉放下碗问:“侯爷呢?”
  “侯爷今早就出去了,说是进宫了。”
  谢攸这几日总往宫里跑,这倒是正常,可宁沉总觉得不对。
  他站起身说:“不吃了。”
  宁沉往书房跑,推门时发觉昨夜和今早都没人进书房,他挂上去的纸也没动过。
  他转身往谢攸房里走,宝才跟在后头疑惑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宁沉说:“我去看看侯爷。”
  宝才疑惑地眨眨眼,“侯爷不是已经出……”
  谢攸房外头守着几个人,宁沉脚步顿了顿,目不斜视地要往里走。
  人还未走进,最前头的侍卫突然伸了手拦他,“宁公子留步。”
  宁沉一怔,“他不准我进?”
  侍卫只说,“公子回去吧。”
  谢攸连屋都不肯让进了,宁沉大受打击,想也没想便说:“不进便不进。”
  他这话声音小,那侍卫拦着他的手却没动,就像谢攸房里藏了什么不准他看的东西。
  宁沉回头望了一眼,愤愤离开。
  可是等回了屋冷静下来后,宁沉终于咂摸出不对劲,若说谢攸防他,这应该没道理。
  即便是再不喜欢他,侯府也没哪个地方是不准他去的。
  反应过来后,宁沉突地站起身往后院跑。
  房外的侍卫见了他,面色不变地伸手要拦,宁沉一咬唇,直愣愣往里闯。
  到底是半个主子,侍卫没敢下力气拦,若是伤了宁沉回头不好交代。
  宁沉“砰”地推开门,见谢攸躺着榻上,他腰间围了纱布,脸色有些发白。
  听见开门声,他转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见是宁沉也不意外,只对跟上来的侍卫摆摆手说:“无事,下去吧。”
  宁沉眼睛都睁圆了,他扑到榻边,手伸出去想碰谢攸的伤口,将将要碰到又仓促收回手。
  还未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滴落在榻上。
  昨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受了伤。
  他抹了下眼睛,小声问:“怎么会这样,谁伤了你?”
  谢攸揉了揉眉心,像是觉得他实在难缠,他声音有些哑地说:“我无事。”
  无事怎么会这样,又缠着纱布看不到里头,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
  上次去永州受的伤都还未好完,这就又伤了。
  他蹲在谢攸榻边,分明谢攸都没叫疼,他就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直到说得谢攸觉得吵了,喝止他说:“别念了,我要睡了。”
  宁沉突地住了嘴,眼睛红红地看着谢攸。
  谢攸睡得不大熟,刀口时不时的刺痛让他睡得不安稳,他伤得确实不重,只是宁沉这么一哭就觉得那伤口存在感又重了些。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手腕上搭上来一只手,宁沉手指微凉,动作很轻地搭在他脉上。
  梦里不大清醒的谢攸觉得想笑,又不是死了,搭脉有什么用。
  再说宁沉就算把了他的脉,也摸不出他伤成何样。
  约摸睡了半个时辰,谢攸刚一睁眼就看见宁沉坐在他榻边,他搬了个椅子坐着,正襟危坐地看着谢攸。
  眼睛有些红,那椅子应该不太舒服,但他却没叫苦,只静静地陪着谢攸。
  谢攸叹了一口气,“回去,这里不用你。”
  侯府这么多人,哪里需要宁沉来。
  可宁沉就倔强地缩在椅子上,他很认真地告诉谢攸:“你的伤很严重,我要守着你。”
  只怕是叫人强行带他回去又要哭,谢攸实在拿他没了办法。
  恰巧这会儿下人端着药进来,宁沉先接过药,煞有其事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谢攸唇边。
  谢攸额头青筋冒起,他近乎咬牙道:“我还没伤到不能喝药的程度。”
  说完,他自己坐起了些,从宁沉手中接过药碗吹了吹,连勺子都不用就将药喝了下去。
  宁沉悻悻地接过药碗,只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他几乎陪了一整日,谢攸靠在床头看书,宁沉靠在椅子上看人。
  在他眼里,天大的事也没有性命重要,所以即便是谢攸对他不好,他心里也觉得要守着伤了的谢攸。
  谢攸伤重也有无数事情要做,这屋里不知来了多少人,他中途谈事不避着宁沉,只是偶尔他会无奈地对宁沉说:“回去。”
  宁沉当没听见,他就像是被气到了,转过头不让宁沉看了。
  也是在他们的谈话中宁沉才知道,是谢攸同圣上出宫时遇上了刺客,为了护着圣上谢攸才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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