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谢攸失笑,伸手弹了弹圆圆的脑袋,很轻的一下,他调笑道:“和你主子一样是个黏人精。”
  哪里黏人了?宁沉睁大眼,不满地睨谢攸一眼。
  “既然你不说要去哪儿,想要吃什么,那就我来做决定?”谢攸转头直视宁沉,又补充道,“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宁沉避开他的眼,不情不愿道,“你决定吧。”
  可说完,他犹豫了好久又偷瞥谢攸一眼,小声道:“你明日不进宫?若是明日宫里来了急召,你还去不去?”
  这话问得他自己都心虚,宫里若是急召,谢攸怎么可能不去。
  可是谢攸朝他粲然一笑,“说了陪你,就是圣上的令我也不去。”
  他嘴上说得好,可却还是让宁沉牵挂了一夜,夜里睡下了都在想,若是谢攸又一次爽约,他又该怎么办。
  第二日,房门被敲响,宁沉“噌”地坐起身,下意识就问:“他该不会又叫人来告诉我,今日有要事不能……”
  话未落地,房门被推开,谢攸倚着门朝宁沉一挑眉,随口道:“宁小沉,你又污蔑人?”
  第30章
  背着人说坏话被发现,宁沉讪讪地往榻里缩,估摸着谢攸应当不会多留,躲了会儿才探出头,结果这一探头,刚好就撞在谢攸胸口。
  谢攸走路都没声,也不知站在他床前多久了。
  宁沉捂着被撞得有些疼的鼻子,抱怨般仰头看着谢攸。
  谢攸垂眸看着他,失笑道:“我以为你又睡着了。”
  哪儿有这么容易睡着的,宁沉扫他一眼,觉得他实在太坏,避开他起身下榻。
  许是这么大个人在屋里存在感实在太强,宁沉能当着他的面净面漱口,可竟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换衣裳了。
  他手里拿着要换的衣裳朝谢攸飞了一眼,谢攸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倚在他的榻前朝他挑眉:“怎么?”
  宁沉低下头,闷不做声地将里衣脱了,里衣脱尽露出他白皙的皮肤,背上的蝴蝶骨动作间隐约在眼前晃动,隐隐绰绰。
  宁沉的腰很细,因为身子不好,他全身上下都没多少肉,如今脱了衣裳看起来就更瘦了,侯府也没缺他一口吃的,可他就是不论怎么也胖不起来。
  屋里很暖,即便是脱了衣裳也不会冷,宁沉背对着谢攸,耳根羞得通红,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衣裳穿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宁沉身体倏地僵直,因为慌乱,他连衣裳都系不好了,手上滑了好几次。
  忽然,一双手擦过他的腰身,将手伸到他腰前将他把衣裳系好了。
  分明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宁沉觉得全身都酥了,他耳朵红得要滴血,连带着脸颊也飞了桃红。
  他想动又不敢动,偏谢攸帮他系好了衣裳却不肯松手,腰侧被谢攸的手触碰得发了麻,他匆忙回头,可不敢和谢攸对视,视线落在一旁桌角的花瓶上。
  花瓶里插了几朵粉白花朵,花骨朵还未开,上头还沾了几滴露水。
  他很缓地眨了眨眼,抿唇问:“做什么?”
  谢攸的声音有些低,手很轻地捏了一下宁沉的腰,说话声有些低,“你太瘦了些。”
  宁沉都不觉得他自己瘦,因为平日照镜子时他总觉得脸颊肉肉的,别家公子这个年纪都已经抽条,不像他,总像是带着些稚气似的。
  他小声反驳:“不瘦。”
  谢攸就接话说:“该多吃些。”
  他伸手捏了一下宁沉的脸,睁眼说瞎话道,“捏起来也没肉,明日起我看着你多吃。”
  宁沉仰头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出来,小声嘀咕:“你就胡说。”
  早膳被谢攸忽悠着多吃了一个米团,宁沉上马车后就窝成一团,悄声谴责谢攸:“知道要坐马车还叫我多吃……”
  还没想出句话来骂谢攸,谢攸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宁沉登时住了嘴。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却闪烁了一下,因为他看见谢攸朝他伸手,温声问他,“要不要过来?”
  宁沉看着谢攸的掌心,他手掌有些粗糙,几个指节还有陈年的疤痕,宁沉盯着他的手,过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的手骨节细长,比谢攸小了一圈,只要一掌就能包圆,谢攸牢牢握着他的手,又低声引诱:“要不要趴我身上?”
  宁沉就说不要,可是后来坐不住了偷偷往谢攸身上蹭,谢攸就伸手按着他的背,将他按进怀里,又安抚地拍了拍。
  马车走出城郊进了山,宁沉走下马车,遥遥就看见一尊大佛。
  大佛浑身踱金,面容悲悯地伫立于山林之间,佛光照耀,天地黯然失色。
  磬声响起,悠扬长鸣回荡于山林之间,宁沉愣愣地回头,没想到谢攸竟带他来这个地方。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攸稍稍低了低头,解释道:“原想过了除夕再带你过来,只是那时圣上会过来,我不想你见了他们不自在,就先带你来了。”
  他说着就伸出手牵住了宁沉。
  一进寺里,一个身穿僧袍的僧人忙迎上前领着他们去上香。
  在大佛前,谢攸和宁沉抵肩而站,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后来他看着僧人手里拿着一个木盒,盒中是一串白玉菩提,谢攸捧着宁沉的手,从盒中将那手串稳稳地戴进宁沉的手腕。
  僧人双手合十道:“愿施主福寿安康。”
  宁沉突地抬头,他盯着谢攸,用很低很小的声音说:“你真让人厌烦。”
  他眼睛有些红,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菩提串,任谢攸拉着走哪儿跟哪儿。
  午膳是在寺里用的斋饭,许是提前安排过,宁沉没吃白面馒头,他面前摆了一碗素面。
  白汤素面,只上头飘了几根青菜,他不挑食,有什么吃的都能吃,只是喜不喜欢,吃得开不开心罢了。
  可这碗面分明没加什么,他也很高兴地吃得干干净净。
  用过午膳,两天路过签阁,宁沉先走过去,他闭上眼摇签,签牌落地。
  宁沉睁眼,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下下签。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将签筒递给谢攸,垂着眼很失落地要站起身,可就在这时候,谢攸伸手将他扯回了蒲团上。
  宁沉愣愣地看着他,看谢攸伸手将签筒递回他手中,开口说:“再来。”
  这不合规矩,可谢攸丝毫不在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宁沉闭上眼,再次摇签。
  签牌落地,还是下下签。
  不知为何他运气如此之差,又摇了一个很差的签。
  谢攸不紧不慢道:“继续。”
  摇了五次,结果无甚改变。
  谢攸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他凑近了签筒,将那支罪魁祸首拿出,朝宁沉一抬手,“继续。”
  宁沉听话地再摇,没了这支下下签,他一摇便摇了一个中平签。
  他无辜地看着谢攸,原先摇到不好的签还有些难受,可谢攸一插手,他就觉得堵着的胸口都松散了些。
  这一回,谢攸的动作终于稍稍认真了些,他凑近宁沉,将筒中所有签一并拿走,只留下了一支。
  他朝宁沉一指:“再来。”
  筒中只剩一支签,就算再怎么摇也只剩这一个签面,宁沉僵着手没动,好久才随意晃了一下,牌签落地。
  上上签。
  两人对着这支签,久久没开口。
  宁沉抬眼瞥谢攸,忍不住撇开头笑,嘟囔道:“你耍赖。”
  “耍赖又如何。”谢攸低眉看了一眼,伸手捏住那支上上签,而后随意地将签重新放回签筒,伸手拉了拉还坐在地上的宁沉。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签筒,轻嗤一声,揽着宁沉走了。
  庙中有一处锦鲤池,一只只圆胖的锦鲤懒懒地在水中游动,宁沉喂了些食,许是吃太饱了,竟没几条鱼肯搭理他。
  这几条鱼倒是与侯府的不一样,宁沉偏头,偷偷瞥了谢攸一眼。
  他原以为谢攸是在看锦鲤,谁知一眼和谢攸对视。
  谢攸一手支在石栏上,眼眸黑沉,一落不落地看着他。
  宁沉仓促地垂眼,低声道:“原先侯府的锦鲤我还不敢喂,怕给他们喂死了你要寻我的麻烦。”
  谢攸哼笑一声,“你尽管喂。”
  原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谁知谢攸却说,“喂没了一只,你看我寻不寻你的麻烦。”
  果然,侯府的锦鲤比宁沉还要金贵,他哪里敢碰。
  宁沉自言自语道:“我本就不想碰你的锦鲤,只怕是碰了一下你就要将我赶出侯府。”
  说得自己可怜兮兮的,若不是谢攸清楚,他养的那只猫三番五次蹲在池边捞走了几条鱼他就要信了。
  原先还只敢捞小的,捞了几次发现没人会管他就越发放肆了,这事连宁沉也不知道。
  亏它的主子整日想东想西,觉得整个侯府就他最不重要,若是真不重要,岂能容它在府里上蹿下跳,哪里像是亏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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