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风凉凉,谢攸抬手敲门,难得放软了语气,“不叫你赔了,不气了,给我开门。”
  宁沉坐在榻上朝外头喊,“不要!”
  敲门声未停,谢攸不曾对谁这样说过好话,可第一次讨好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人来开门。
  敲到后头,许是困了,宁沉用泛着困意的声音叫他,“别敲了,明日再来敲。”
  好么,就是要他明日再来哄的意思。
  谢攸抖了抖冰凉的衣裳,回房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隔日的宁沉出门出得极早,谢攸起身时,人早已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下人说,宁公子听说城郊有一水池,池中鱼多,所以一早就去钓鱼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不准谢攸去寻他。
  只怕是钓鱼也钓不来什么,谢攸没大在意,多派了几个侍卫跟着。
  宁沉是申时回的,不出谢攸所料,宁沉守了一整日,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回来时委屈巴巴的,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谢攸不经意地安慰他,“钓不到就算了,不就是吃几条鱼,侯府养得起。”
  宁沉没回话,闷着头又吃了一口肉。
  想着他受了挫,谢攸好一通安慰,总算把人哄得眉开眼笑地回屋了,殊不知宁沉憋了坏招。
  子时,谢攸听见外头有几声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被吵醒的他总算明白了,昨夜宁沉生气不是因为鱼,而是因为吵了他睡觉。
  他低头笑了笑,叹息一声,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宁沉就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见他被吵醒得意极了,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
  眼里藏不住狡黠,朝谢攸无辜地眨眼,“你竟还未睡,是睡不着吗?”
  谢攸几乎要气笑,他看了眼衣着规整的宁沉,实在是显得他衣衫不整。
  他起身找了件外袍要披上,宁沉伸手抓了他的手,“怎么要穿衣裳,现在不是该就寝了吗?”
  谢攸静静地望着他,将外袍放下,一步步走到榻边,躺回了榻上。
  宁沉站在榻边,将他的衾被盖上,而后站在榻边定定地望着他。
  谢攸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问他:“既已经报复过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确实是该回了,只是宁沉还是觉得不够,兴许是谢攸近几日实在好脾气,以至于他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他伸手去扯谢攸的衣袖,“不回,我想出去走走。”
  谢攸半坐起身,那双黑眸在夜里存在感极深,这样盯着人看,宁沉只觉得误入了山林,被一只巨型猛兽给盯上了,全身如过电般刺得一抖。
  他仓促地收回手,说话都打了磕,“我,我该回了。”
  下一刻,一股巨力袭来,宁沉不设防,哗一下扑在谢攸怀中。
  他的脸埋在谢攸颈侧,两人呼吸交错,宁沉慌乱地想要站起身,脊背被谢攸大掌按住,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起来。
  呼吸逐渐急促,宁沉羞恼地回头,撞进了谢攸深如寒潭的眸中。
  夜里只剩他动弹时的衣裳窸窣声,宁沉慌了神。
  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第32章
  这夜色太浓,月光洒了满地,谢攸眼里铺了层墨色,脸隐在暗中看不清情绪,洁白衣角弯曲了褶皱,宁沉手心出了汗。
  墨发铺了满床,隐约能闻到清新的皂角香,带着草木的清新脱俗。
  宁沉索性压在谢攸身上不起来了,他伸手环住谢攸的腰,很天真地问他,“你要与我同房吗?”
  谢攸只穿了里衣,掌心下能摸到谢攸硬硬的肌肉,他的身体是热乎的,刚从被子里爬起来,身上的热气还未散。
  宁沉漫无目的地轻抓了一下,手按在谢攸腹部,很不自觉地往里探。
  在这种事情上,谢攸是比不过他的,谢攸前进一步,他能跟着蹦十步。
  下一刻,他两只手被谢攸捏紧,谢攸力气大,可这时候是收了力的,只禁锢了他的行动,没捏疼他。
  宁沉觉得没意思,“切”了一声。
  他埋在谢攸怀里,因为呼吸不通朝外面转了转头。
  他蹬了一下谢攸的腿,小声问他:“既然不那样,怎么不放我走?”
  四肢交缠,宁沉紧紧搂着谢攸,分明他也不肯走。
  暧昧在黑夜中横生,宁沉侧身去看谢攸,他眸色浅,夜里也能看清他在使坏。
  宁沉蹭着谢攸的手,笑嘻嘻道:“不想我走?”
  他往上凑了稍许,“那你亲我一口我就留下。”
  搂着他腰的手松开了。
  身上的禁锢突然消失,宁沉笑容一顿,低低地道,“那就不亲嘛。”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不舍地松开谢攸要爬起来,直到他听见谢攸说:“不赶你。”
  宁沉怔怔地伏在谢攸上方,刚才借力撑着他的胸口坐起,如今那只手抓着谢攸衣裳,将那衣裳都抓皱了。
  宁沉怀疑地问:“我今夜能和你一起睡吗?”
  夜里很冷,谢攸只是怕他回去受冻,他拍了拍宁沉的背,很轻地“嗯”了一声。
  只一句话就够了,宁沉粲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将衣裳都脱了,只留下一件里衣。
  他几乎是扑腾到谢攸怀里的,挪了好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仰头很高兴地看着谢攸。
  谢攸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手心下睫毛扑闪,如小刷子般挠着他的手心,谢攸未雨绸缪,还未睡下就开始立规矩,“夜里不准闹,乖乖睡觉。”
  明明宁沉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他就笃定了宁沉要闹。
  他一只手遮了宁沉大半张脸,俯下身靠近了些,“听见了吗?”
  宁沉抬手去扒他,不情不愿道:“你好凶。”
  他手捏着谢攸手臂,可是不管怎么扒也扒不开,谢攸的手覆在他脸上不肯挪了。
  他累得出了汗也没挣过谢攸,微喘着反击,“你还说我闹,明明是你闹。”
  眼睛被遮了什么也看不见,力气比不过谢攸,宁沉只好示弱,“不闹就不闹,你松开我。”
  覆盖在脸上的手终于松开,宁沉气鼓鼓地看着谢攸,心里憋了气想发,可是又打不过,况且刚还答应了他不闹。
  自己气够了宁沉才往谢攸怀里扑,小声嘀咕,“你真小气。”
  嘴上说的是抱怨的话,抱却是要谢攸抱的。
  这榻原就只是一个人睡的,加了宁沉后显得有些挤,宁沉揪着谢攸的衣裳,絮絮叨叨地说:“明日要换个大些的床。”
  说完又很快改口,“算了不换了,还是就这样吧。”
  他是想到了如果换了大的床榻以后,他们一个睡里头一个睡外头,到时分明睡一张榻上却隔八丈远,实在不合适。
  他的小心思瞒不住,谢攸意味不明地瞧他一眼,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睡觉。”
  谁知宁沉竟闲不住了,又指着他的床脚道,“圆圆也和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谢攸很轻地蹙了蹙眉,宁沉喜欢那长毛东西,他不喜欢,何况两人睡就够挤了,怎么还要加一只猫。
  再一看宁沉正用那双含着希冀的眼睛看他,无端地就起了些逗弄的心思,谢攸轻笑道:“我可没说让你以后也过来睡。”
  这话实在无情,明明现在就躺在一张榻上,他还要说这样的话。
  宁沉翻身,整个人都压在谢攸身上,没脸没皮地问:“好不好?”
  “你既然今日都让我来了,以后也不好再赶我,是不是?”他其实不重,压在谢攸身上都没什么存在感,却以为自己能让谢攸先屈服,在他身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最后不是被他压烦的,是被他闹得烦了,谢攸投降了。
  他揉了揉眉心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躺回去。”
  宁沉这才躺回去,拽着谢攸的手臂同他说悄悄话,“圆圆欠你的鱼,我明日就给你钓回来。”
  原以为也就折腾一日,没想到他明日还要去。
  宁沉想一出是一出,说要钓鱼就是一定要钓回来的,即便是拦也是拦不住的。
  谢攸管不住他,只能说,“随你。”
  宁沉第二日又去了城郊。
  今日去得晚些,和谢攸一同用过早膳才去的。
  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毛披风帽子都戴上了,不像去钓鱼,倒像去踏青。
  怕肚子饿了,他还带了几个火烧的烤饼,烧饼上撒了芝麻,焦香浓郁。
  他站在马车上同谢攸摆手,信誓旦旦地说:“我今日一定能钓到。”
  谢攸眼不见心不烦,示意车夫快走。
  晨起时天气还晴得正好,接近午时,大片乌云飘来,只怕是要有一场急雨。
  见势不对,谢攸乘了马车去接人。
  许是看着要下雨了,如今外头没什么人,马车一路顺畅地到了城郊。
  宁沉钓鱼的地方在一个小河边,寻常时候人多,看要下雨就都跑光了,就宁沉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河边。
  他支着下颌,很无聊地看着流淌的河流一动不动,手中的鱼竿也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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