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宁沉倏地抬头,说话还带着抽抽,“你…不是说…我这病治不成吗?”
“我何时说过?”齐恕胡子都抖了两下,“你不要血口喷人。”
宁沉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还不肯认,本就伤心,这一下更是要气哭,抽噎着控诉他:“你不是说了,要是早些来找你就好了。”
齐恕恍然,一脸无辜地看向宁沉:“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我说你早些来找我,就不必受这咳疾困扰多年,你怎么还胡思乱想?”
宁沉:“……”
大抵是没被这样气过,宁沉这才刚醒,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一口气提不上来,弯着腰捂着胸口回气。
齐恕摇头叹气,拿出针给宁沉扎针,扎了几下,宁沉终于回过劲来。
宝才愣愣地看着,想替宁沉说话又顾忌着有求于人,想了想还是忍辱负重地上前去拍拍宁沉的背,好让他少气些。
何遥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宝才和宁沉委委屈屈地缩在一块儿,自家师父欺负了人,神清气爽地笑话人。
何遥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嘀咕说:“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捉弄人。”
他过去安慰般拍了宁沉两下,哄道:“没事,能治,不过要花些时间。”
齐恕也点点头,“约摸要个两三年,你以后就在这儿住下,方便我时时看着你,你应当没什么意见吧?”
“两三年?”宁沉愣然抬头,想起谢攸说他很快会回京来找自己,他也曾说过会等谢攸回来。
手肘被轻轻推了两下,宁沉摇头:“没有。”
自打这日起,宁沉就在青城山住下了。
齐恕一个人隐居在此,过得还算舒坦,早起时喂鸡喂鸭,他还养了一只驴,偶尔骑着驴上山采药。
每隔一月,他会骑着驴下山把制成的药给卖了,卖完药就去城内酒楼吃一顿好的。
自打宁沉等人上山,采药这个活就交给了何遥。
何遥偶尔捎带一个宝才,宁沉身子不好,就不和他们上山,于是就每日喂喂鸡喂喂鸭。
每日的这个时候就是圆圆最兴奋的时候,他虽然不吃,但每每都要去追鸡捉鸭,把院子弄得一团乱,等齐恕出来骂它,它就躲到宁沉身边装傻。
他很会装,站到宁沉身边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等宁沉不在就上窜下跳,可把齐恕给气坏了。
一个年过花甲的人,被圆圆这么一气,宁沉都怕他气出问题。
私下里,宁沉手戳着圆圆的鼻子,小小声嘀咕,“你别老欺负人,齐师父年纪大了,你欺负他作甚?”
亏他这么为齐恕考虑,转天就看见圆圆蹲在灶台上,齐恕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和两下,提起锅里的一块大肉丢在灶台边。
圆圆高兴极了,一下窜过去,还有耐心等肉凉些才叼起肉吃下去。
那么大一块肉,就是宁沉吃也觉得腻,圆圆一个半大小猫,怎么可能吃得了。
宁沉往前跑,揪着圆圆的后脖颈和他对视,圆圆丝毫没有心虚,很坦然地看着宁沉。
宁沉指着灶台上的肉,气极,骂它:“你知不知道自己多胖,还吃!”
再一看一旁装作无事发生的齐老爷子,宁沉提着圆圆给他看,“圆圆都这么胖了,您还给他喂?”
齐恕眼神闪躲:“没事,吃多了再减就好,我一副药的事。”
亏他还是神医,宁沉抱着圆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戳他脑袋,“下次再吃就揍你。”
其实也不算纵容,那肉其实也不大,只是宁沉少吃荤腥,这才觉得大。
毕竟是医师,也不至于乱喂,心里还是有把秤的。
转天,宁沉再看见圆圆追鸡,已经毫无波澜。
齐恕说着圆圆闹腾,实际上纵容得紧,对它如亲儿子,什么好吃的都优先给圆圆。
前几日下山买了甜糕,偷摸着给了圆圆都不肯给他亲传弟子何遥。
宁沉天天灌药,针灸也用了,还真的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他这些日子也能抱动圆圆了,白日里就抱着圆圆在山上抓蝴蝶。
春天到了,满山樱花?开得正盛,风一吹,那粉嫩花瓣就往下掉,鼻尖都闻满了芬芳,乘着满园春色,宁沉靠在树下睡了一觉。
是被一个喷嚏打醒的,一睁眼肩上扛着一个重重的圆圆,宁沉鼻尖沾了两根猫毛,一呼吸就痒。
宁沉揉揉鼻子,嘀咕道:“圆圆,你这几日好像总掉毛。”
每年圆圆总要有几个日子掉毛,宁沉都习惯了。
他抱起圆圆,念叨着说:“明日下山,你想吃什么?”
走到半路有些口渴,宁沉掀开树叶,这附近有一口天然泉水,泉水甘甜冰凉,今日天晴得好,喝些凉的应该无事。
宁沉捧起一捧水,自己喝了两口。
又捧一捧分给圆圆喝。
喝完水,一人一猫这才回去。
齐恕要他每日晒会儿太阳,连晒了一个时辰,他都晒得晕乎乎了。
宁沉一晃一晃地抱着圆圆往回走。
回去时,何遥正在写药材单子。
看见宁沉回来,他连忙挥手:“来了?快来帮帮我。”
宁沉走过去,提起笔就写,何遥念着,他写着,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那头的齐恕进了屋,低头看了看宁沉写的字,噗嗤一笑:“我竟没见过字还比我丑的,如今可算见过了。”
宁沉原来的字很规矩,虽然圆滚滚,但还能看出来字是什么,这些日子跟着何遥学了些歪的就越来越乱了。
宁沉咬牙,刚要反驳自己写得很好,齐恕又说:“我看你倒是像我,我记得你学过医术,不如认了何遥当师兄?”
宁沉愣然,手肘被推了推,何遥催促他:“快应了。”
第48章
三月后,青城山。
“药材都带上了?”
宝才背了满背篓的丹药,往后敷衍地应声:“背了背了,走吧。”
宁沉从屋内探出头,“等我,我把圆圆安置好。”
一开口就沾了满嘴毛,宁沉郁闷地自言自语,“怎么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你还掉毛,再掉要秃了。”
他一伸手,果然薅起一把毛,漫天飞舞的橘色猫毛沾了宁沉满身。
自打来了雍州,宁沉已经穿了好久的粗布衣裳,这衣裳太容易沾毛,宁沉嫌弃地提着圆圆往走。
齐老爷子住的是正屋,宁沉把圆圆放在窗台,圆圆蹿一下就进去了,宁沉站在屋外喊,“圆圆我带过来了,师父你要看好它哦。”
里头过了好久才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嗤声,“都说了别把它放我这儿,你这孩子……”
宁沉早就跑远了。
何遥和宝才已经等在院中,宁沉跑过去,何遥欣慰地瞧他:“你现在像个正常人了。”
可不,以前走两步就喘,跑两步更是要命,现在能跑能跳,面色红润,脸颊也养起些肉来了。
如果说之前像个难民,现在就像全家疼爱着长大的小公子。
只是他们还记得他以前太容易病,现在都不准他做重活,生怕他给自己弄出问题来。
说就说,何遥上手掐了一把宁沉鼓鼓的脸颊,手上像陷入了一团柔软的面团,手感极佳。
何遥惊得“哟”一声,手还掐着宁沉的脸就说:“宝才,你来摸摸,他这脸可真软。”
宁沉一掌拍开他的手,嘀咕道:“老爱这样。”
自打他病好些,何遥就一直致力于把他养胖,什么长肉给他吃什么,短短几月,他重了好多。
这不,这才刚下山,连药材都还没拿去卖,就先去了酒楼。
满桌都是大菜,几个人吃得撑,自打身体好些,宁沉日日被何遥逼着学吃肉,练就了一个铁胃,满桌的菜竟是他吃得最多,也是最后一个放筷。
宁沉吃完,最后又喝了一碗汤,心满意足地拉着宝才说要去买糖球吃。
何遥叹气跟上,最后摸了摸口袋,庆幸道:“还好不是我出钱。”
是的,自打他们进了青城山,要银两都是找师父。
师父家财万贯,不啃白不啃。
一盏茶后,三人手里一人拿了一串糖球,前后走进药铺。
这药铺都是老熟人了,一手交药一手交钱,收了一笔银子后,三人又兴冲冲去逛集市。
一直逛到集市散市,宁沉提了大兜小兜吃的,顺着城角往回走。
此时已经过了申时,这几日天黑得晚,边走边逛,能赶在太阳下山前上山。
可今日运气不大好,才走到半路,从山林间冒出数十人,个个都用巾布围了面,手里扛着大刀,直指三人。
他们遇上青城山外的土匪了。
何遥肉疼地掏兜拿出一吊子钱,不够。
又加了一半,还是不够。
何遥愤愤咬牙,看向最前头围着黑布的领头,怒道:“你们也太黑了吧,这么多还不够?”
宁沉揪他的袖子,小声道:“不如再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