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昨日宁沉遮了面,没能好好看他,现在距离很近,谢攸能看见宁沉脸上的肉又养回来了些,泛着健康的粉,在雍州的这些日子,他不仅没养瘦,反而胖了一点点。
  嘴唇樱红,唇边还沾了一点点面渣,谢攸抬手把那面渣抹去。
  他出手太快,以至于宁沉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他碰了才想起来避让。
  他警惕地看着谢攸,谢攸也没解释。
  他捻着手指,温声交代,“我带来的人手可以帮忙,这几日我会留在城内,有什么事尽可来寻我。”
  他还觉得不行,又说:“待我回了城,我会派人守在山下,到时若是有事,你下山即可。”
  宁沉闷着头一言不发,好久也才嘟囔着说:“不用。”
  谢攸就很快说:“要的,如若你们出了新药方,交给我的人是不是会快一些。”
  好似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宁沉只好点点头。
  谢攸又继续道:“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几日城内太乱,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切记不要擅自下山,找侍卫带话就好。”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宁沉突然打断了:“你明日还来吗?”
  谢攸话音一顿,有些惊喜地道:“你希望我来?”
  可宁沉却摇了摇头,他声音很软,但扎得谢攸心凉,他说:“只是来拿药方的话,派侍卫来就好,你还是不要来了吧。”
  第52章
  谢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过了好久才说:“你这么不想见我?”
  宁沉手捏得纸包咔咔响,那饼还带着温热,谢攸看着他的手,声音有些飘忽:“既然不想让我来,那我就不来了吧。”
  他走得利落,等缓过神时,宁沉只能看见一个玄色的衣角。
  宁沉停在原地,手指握得发酸,他无知无觉地低头咬了一口饼,分明还没吃饱,但也没那么想吃了。
  他想起谢攸眼底的红血丝,他赶来雍州的路上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呢。
  肩头突然被拍了下,何遥搭上他的肩,“愣什么神?”
  宁沉摇摇头,又低头咬了一口饼,他嘟囔道:“这饼吃腻了,改日做菜饼吧。”
  何遥挑眉:“怎么就腻了,你刚才都吃了三个?”
  宁沉含糊地说:“反正就是腻了。”
  第二日是何遥来送的药方,山下的侍卫是谢攸的亲信,何遥把药方递到对方手中,道:“情况如何?”
  侍卫摇了摇头,又说:“侯爷把毗邻郡县的医师都召集过来了,下令说谁要是解出药方,赐良田,黄金百两。”
  何遥惊了一下,侍卫又继续道:“如今几位医师已经到了,昨日交流了一番,再过两日京中的太医也会到。”
  何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劳烦你了。”
  他们住得实在远,以前来回都要两个时辰,就算骑马也需要一个时辰,何遥从怀里摸出个纸包,那纸包里是今早宁沉说要吃的菜饼。
  他将纸包递给侍卫,礼貌地说:“来回路上费时,吃点东西再走吧。”
  侍卫惊讶了一瞬,接过菜饼后有些受宠若惊地问:“是你做的?”
  何遥摆摆手,“我哪儿做得出,宁沉做的,他平日就爱研究这些,这是他做的……呃萝卜饼。”
  等侍卫谢过后拿着饼下山,何遥往山下望,确定人走了以后才拍了拍胸口,沾沾自喜道:“可算有人吃了,萝卜这么难吃的食物,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他今日是一个人下来的,宁沉和宝才跟着师父在看医书,何遥在膳房转了一圈,找不到别的吃食,不得不给自己热了个白水蛋,这才转悠到书房。
  才进书房,宁沉眼睛亮了亮,指着桌上的一盘子饼朝他示意道:“快吃,特意留给你的。”
  何遥:……
  他面带微笑地坐下:“不了,我已经饱了。”
  这饼最终大部分进了宁沉的肚子里,师父和宝才也没吃多少,宁沉苦恼道:“那明日吃什么,我蒸几个包子?”
  何遥不动声色地说:“可以,不过不要萝卜馅。”
  “好吧。”宁沉脑子里想着吃的,头就被重重敲了下,师父严厉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整日想着吃,还不赶快看医书。”
  宁沉捂着头,指了下何遥,“他也整日想着吃。”
  何遥震惊地指了指自己,被敲得“哎呦”一声,捂着头坐下了。
  宝才见状“噗嗤”一笑,也被敲了一脑袋,怨念地看了眼何遥。
  被打老实了,宁沉想笑不敢笑,一把捞起圆圆,让他遮住自己的脸。
  眼看着师父又要敲他一下,他连忙撒开手,装作认真地看书,这一看就入了神,再也没有玩闹的心思了。
  侍卫拿着冷透的饼赶到府衙时,谢攸正在长街发药送吃食。
  城内如今紧缺药材,也早已派人去城外收药,有钦差令在,前些日子哄抬药价的都偃旗息鼓,只需等今夜,新一批药材就能送到。
  他开了粮仓,每家都分到些粮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侍卫去药铺送过药方,这才转回长街帮着分药。
  分完这一圈后,侍卫拿出那已然凉透的饼,双手捧着送到谢攸面前。
  谢攸打眼一扫,“这是什么?”
  侍卫答道:“这是我去拿药时何公子给我的,说是宁公子做的。”
  谢攸一顿,视线落在那包得严严实实的饼上面,有些惊喜:“这是他特意送我的?”
  侍卫迟疑了一瞬,“这……”
  不用他说谢攸就已经明白,他这是自作多情了。
  他接过那饼,视若珍宝一样捧在手心,自言自语道:“不是给我的也无事,是他做的就好。”
  虽说这饼是送给侍卫的,可侍卫一听是宁沉亲手做的,自然不敢吃。
  明明是抢了别人的,谢攸倒是心安理得地咬下一口,这饼虽凉了,但隐约能吃出焦焦的味道,像是宁沉做的。
  谢攸抬手,拍了下侍卫的肩,夸他:“你做得很好。”
  侯爷往日不苟言笑,如今难得夸人,侍卫都惊了惊。
  而后谢攸又道:“明日若是……”
  侍卫连忙点头,“属下明白。”
  昨夜翻了一夜的书,宁沉醒来时都觉得头晕脑胀,肚中空荡荡的,他脚步虚浮地走下榻,捞起圆圆走到膳房。
  他把昨夜揉好的面团和肉馅拿出,手下翻动几下就捏出一个包子。
  昨日何遥说不准他再做萝卜,他只好改了想法,做几个肉包子。
  圆圆探着头想偷肉吃,宁沉用手肘把它拦开,努了努嘴,“蒸好再吃。”
  他这几日睡不太安稳,起得也早,所以做早膳的任务就到了他头上,左右他也喜欢,这几日就自动揽了这个活。
  昨夜烧的火还留着,燃了一会儿烧起来后,他将包子蒸上,这才到院中洗漱。
  水有些凉,他冻得直哆嗦,自己洗好后拿帕子给圆圆擦过脸,守在院中等太阳出来。
  阳光将将照到前面的枣树顶,何遥宝才也醒了。
  远远地就看见何遥打了个哈欠,他一歪一扭地走到院中,打了一盆水。
  宁沉见他起了,跑回膳房掀开锅盖。
  香气扑鼻,宁沉拿筷子戳起一个包子,掰成两半给圆圆吃。
  然后他守在锅边大快朵颐,在何遥来之前偷吃了一个。
  偷吃完,他端起包子走出院中,将热包子放在桌上后,他扬声道:“我蒸了十七个,我们一人四个,圆圆一个。”
  何遥怀疑地仰起脸:“你刚才是不是又偷吃了,师父说你要多吃,但早膳不宜吃太多。”
  宁沉连连摇头,还倒打一耙地嘟囔:“你又污蔑人。”
  何遥翻了个白眼:“你偷没偷我能不知道?嘴角都还有面屑。”
  宁沉自知没理,小声嘀咕:“吃都吃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何遥笑了下,走过去拿纸包包走五个,笑眯眯地说:“扣你一个。”
  宁沉:“……”
  他指着何遥的背影怒道:“有没有做师兄的样子?”
  何遥背着身子朝他挥挥手:“我下山了。”
  到这个时候,师父的药方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他们如今守在山上,无法得知山下的情况,唯一的消息来源就只有谢攸的侍卫。
  何遥礼貌地分出两个包子,才问:“山下情况如何?”
  侍卫收下包子,飞快道:“还是不太好,几个医师商量了一夜,还是没想出一个好方子。”
  何遥点点头,见侍卫不吃,于是热情道:“吃啊,趁热吃才好吃。”
  侍卫手往下放了些,“我一会儿再吃。”
  “没事,这会儿还热乎着才好吃,你快吃。”何遥抬了抬下巴。
  最终,顶着何遥殷切的目光,侍卫沉重又无助地咬了一口。
  何遥一边打听消息,一边看着侍卫吃完包子,高兴地自夸:“好吃吧,我们小宁沉亲手做的,要不是你,我能吃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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