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说着什么水流会打湿衣服、又说什么热得难受, 刚到河边就迅速脱去上衣的少年挺了挺胸,向他呲牙一笑。
  阳光下,透明水液从锁骨滑向轮廓分明的起伏,顺着沟壑一路向下,毫无保留地慷慨展现着自己美好的躯体。
  弥亚红着脸移开视线。
  脸、脸上怎么突然热了起来!
  他拍拍脸颊试图驱散热意, 反被搞得更加心浮气躁。
  弥亚将它归咎于快要分化的伴生症。
  瞪一眼勤勤恳恳干活的小少爷,漂亮监工理直气壮地无理催促:“快点摘!要是耽误了我的事, 我就……”
  “哼哼,要你好看!”
  撩起湿漉额发向后梳去,闻言, 阿诺德双眼一亮, 期待道:“那就像从前那样惩罚我吧!”
  从前那样惩罚, 指的是骑在他身上扇巴掌, 有时候也会踩上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每一次他都因为这些惩罚痛苦得喘息, 可下一次又不长记性做下一些惹弥亚生气的蠢事。
  弥亚唔了声, 压下心中小恶魔一时的恶劣意动,肃着小脸说:“才不要惩罚你,如果这次再出什么岔子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不和你说话不和你玩,我去找马丁他们玩。”
  马丁是村长的儿子,在没有认识阿诺德、弥亚十四岁以前,他的玩伴只有马丁和马丁的一群小伙伴,漂亮的弥亚经常被拉着扮演新娘游戏。
  稍稍颜控且洁癖的弥亚不喜欢光屁股蛋拖着长鼻涕到处跑的他们, 也不喜欢每次自己都只能当新娘的新娘游戏。
  然而,马丁仗着自己村长父亲的身份,威胁村子里的其他人不许和弥亚交朋友,以至于孤独却又渴望玩伴的弥亚只能被迫和马丁做朋友。
  十四岁以后,从河边捡到弥亚的巫女妈妈去世,终于从她口中得知自己并非人类、而是恶魔身份的弥亚,遵循她的遗愿,继承森林女巫的衣钵,避世以掩盖成年分化日后会展露出的恶魔特征,居住地从村庄边缘彻底搬入森林林地内。
  搬家后,被他强行断交的马丁三天两头便带上一堆人高马大的拥簇来森林纠缠他,有一次甚至趁他洗澡时闯入浴室,被他用巫女妈妈留下的药剂打跑,鼻青脸肿躺了整整半月才恢复过来。
  从那以后,马丁再也不敢强迫他玩新娘游戏了。可每每上村交换生活必需品时,他总会用弥亚看不懂却十分恶心的目光窥视他,即使披上斗篷也无法阻隔那种仿佛被人全身上下舔了个遍的不适。
  炼药天赋超级差,哪怕有巫女妈妈留下的笔记,至今却仍只会几种基础药剂、且水平并不稳定的弥亚很多时候都显得异常迟钝,可在某些方面,他却又展现出远超智商水平的聪明劲来。
  尽管那次过后他就彻底讨厌上马丁,对认识阿诺德以后再也没收到恶心视线的注视而松了口气,也不妨碍他时常将马丁挂在嘴边。
  他知道,只要他说出“去找马丁玩”,阿诺德总会按照他的心意乖乖做事。
  这一招,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听见少年这么一说,原本跃跃欲试想做点什么惹他生气从而获得快乐惩罚的阿诺德立刻神情一厉,展露出一百二十分的专注来,不再有意无意炫耀他好看的胸肌和腹肌,采摘红草果的效率提高了两倍不止。
  晃了晃腿吓跑绕着足游来游去的小鱼,弥亚叹了口气,神色恹恹。
  他好坏哦。
  明明知道阿诺德重视和他的友情,不想失去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却总用和别人当小伙伴的说辞吓唬他。
  他根本没能成为巫女妈妈期待的善良好孩子。
  摸摸发胀发热的头顶与尾椎,自我检讨一番的弥亚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他是恶魔!
  恶魔就是要坏坏的!
  再说了,每次都是阿诺德自己凑上来偏要给他当仆人做苦力的嘛,什么采摘草药材料、做饭洗衣、打水沐浴的,他不答应他还要掉眼泪,非逼着他同意不可。
  转念一想,弥亚立刻原谅了自己,捧着脸幻想,自己究竟会分化成哪种恶魔。
  是长着羊角羊蹄、以速度和狡诈见长的羊头魔吗?还是浑身硬梆梆防御力超强的石头魔?
  弥亚不太想分化成它们,它们的样子都太丑了。
  如果能变成炎魔就好了,长得帅、会喷火,实力超强!
  怀揣美好期待的少年哼起小曲,没有发现小伙伴那双碧色眼瞳里投注的满满温柔与爱念。
  日过正午,停止孔雀开屏行为的阿诺德,仅仅花费一个小时不到,收集完全部所需材料。蹲在漂亮少年身前享受擦拭身体服务的他鼻尖微动,闻见浓郁血腥气。
  河面上,一片赤红血污。
  “弥亚别看!”
  立即抬手捂住少年的眼试图将可怖景象挡在脑后,可先一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河边的弥亚还是看见了。
  河水里,泡得发白的人随水波沉浮。
  他苍白着脸浑身颤抖,“那、那是尸体吗?”因惊惧,短短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不自觉倚向小伙伴赤。裸胸膛,试图从他总是比常人稍高的炽热体温里汲取安全感。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阿诺德也有些发怵,可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的他咽了咽唾沫,强撑道:“应该吧……”
  “别怕,我去看看。”
  弥亚拉住他的胳膊,“一起去。”
  他好歹也是即将分化为强大恶魔的人,过了今晚,阿诺德就得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吃掉他、崇拜看着他喊老大了,怎么能因为区区尸体放任小伙伴兼未来小弟独自面对危险呢!
  说什么也不让阿诺德独自前往,俩人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挪靠近尸体。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胸口与腰腹破开斗大血洞,黑发凌乱覆在面上,口鼻处不时泛出细密气泡……
  气泡?!
  “他没死!”戳戳阿诺德示意他把人捞上岸,弥亚惊喜道。
  吭哧吭哧救起人,探了探鼻息确有微弱气流,阿诺德松了口气,“我带他去找医者。”
  小村庄是没有医者坐镇的,需要到镇上去,以阿诺德速度,全速前行至少需要整整半日,更何况是负重前行。
  从巫女妈妈手札里知晓,不可妄动重伤者的弥亚摇摇头,怕他半路咽气。
  “你去我家里,把储物间药剂架上第三层的所有药剂都拿来。”那是弥亚自己炼制的止血剂,担心效用不够,他补充道,“左边最顶层的也拿来。”
  顶层的药剂,是巫女妈妈留下的。
  人命关天,阿诺德一愣后点点头,留下句等我,草草披上衣服,全力奔跑。
  跪坐在重伤男人身前,弥亚回忆手札里的急救手法,一点点撕开烂成絮的衣服,小心翼翼避开狰狞伤口,按压胸口。
  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抿着唇顾不得扭捏,拂开覆面发丝,嘴对嘴贴上长相意外俊逸的男人,弥亚岔开腿坐在他腰上,一边按压一边渡气,暗自祈祷他能撑到阿诺德拿药返回。
  “……要快点好起来呀。”
  ……
  埃德并未彻底失去意识。
  血液不断流失的寒凉虚弱中断,一具浸着甜香的身体贴近,撕开他的衣服,先是在他胸前捏来捏去,然后坐在他的腰上。
  贴近、亲吻。
  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肌肤相接的地方像是有细密电流乱窜,又麻又痒。
  是什么特殊的攻击手段吗?
  从未有过、且抗拒与他人亲密接触的埃德无所适从,脑子嗡嗡的木木的,心如鼓擂,心脏悦动、猛烈得令他难受。
  他好像很紧张,浑身小幅度颤抖着,磕磕绊绊撞了他的牙齿好几下,发出几声轻呼。
  青涩的、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小鬼。
  他想要积蓄力量,掀开胆大包天的小鬼,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为何夺去他为未来伴侣保留的珍贵初吻,可重伤失血后无力的躯干,连抬动指尖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将一阵又一阵萦绕在鼻腔的甜稠香气吸入,意识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香膏?
  还是别的什么……
  等他醒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倍感煎熬的亲吻终于结束,过了许久,又或只是一会,口腔与伤口分别涌入冰凉药液,埃德尝出,那是止血剂的味道。
  味苦涩然的液体冲散唇中残留的甜香,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怅然。
  逐渐恢复的体力告诉他,小鬼方才一系列奇怪举措是在救他,而非臆想中单纯的轻吻和轻薄……
  是谁救了……
  他要向他道谢,报答救命恩情、更要付起夺了他人初吻的责任,问他喜欢珠宝首饰还是珍奇古玩、想要住在庄园还是城堡、最重要的是,愿不愿意嫁给……
  无力垂落的手,指尖微动。陷入拯救成功的喜悦的二人,谁都没有发现这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动静。
  **
  林间小屋,好不容易打发走粘人的阿诺德,摸了摸重伤男人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弥亚换上分化仪式要求的必备长袍,红着脸关好所有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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