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人气氛紧张, 剑拔弩张。
  “肃静!”黎采玉的声音犹如炸雷在他们耳边响起,震的人浑身一僵,迅速冷静下来。
  “当着府主还有这么多道友百姓的面, 还望两位控制一下情绪。”
  孟照眠谨慎审视两眼黎采玉,属于吾元宗的那种狂妄又爬上来占据高地, 正气凛然道:“道友所言甚是, 在下失态了。今日鸿蒙仙府公开审判宝月派,吾元宗并未提前接到消息,在下心中又惊又惧, 不知所措,还请见谅。对于宝月派的罪行,在下心中疑问重重, 未经吾元宗参与审问, 直接定罪,恕孟某不敢苟同。”
  “事关宝月派上下,如此多的人命,越慎重越好,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不可放过一个歹人。若只有鸿蒙仙府主持, 难免惹来非议, 私下议论仙府独断专行, 恃强凌弱。”
  “孟某也是为了鸿蒙仙府的名声着想, 更是记挂祖师教诲, 不敢违背。”
  邱染才不吃这一套,讽刺道:“阁下可真为鸿蒙仙府着想,怕没有吾元宗参与鸿蒙仙府会被私下议论不公,怎么就不怕自己当众阻挠, 振振有词,会叫鸿蒙仙府下不了台!既是公开审判,想必仙府已经有所准备,岂能说停就停。”
  目标转向黎采玉,开门见山:“不知道友除了手上这本小册子,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宝月派的罪行?并非在下有意挑刺,宝月派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总不能如此草率定罪,传出去恐怕要引起恐慌。”
  强势不容拒绝:“劳烦道友拿出证据。”
  一道屏幕投影到会场中间,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画面,赫然是谢寻竹,这是他指认宝月派,指认钩玄山君的场景。
  他以手指沾着血液写下一个个名字,声泪俱下忏悔自己为何鬼迷心窍,非要拜入宝月派,闹得家破人亡,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终于成功拜入钩玄山君门下,成为亲传弟子,做下种种错事。
  “我只能爬的更高,更高,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变强……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学会吃人!当一辈子好人只能一辈子被欺凌,在外门被其他人践踏,没有出头之日!”
  “我要报仇……我要活!”
  撕心裂肺的呐喊,宣泄心中积压多年的痛苦,格外震撼人心。
  按照他给出的名单,将人一个个提溜出来,有的忏悔,有的死不承认,也有的攀咬出其他人,顺藤摸瓜带出一大片。
  看似富丽堂皇的宝月派,暗地里隐藏着数不清的腌臜阴暗,彼此倾轧,为抢夺资源不择手段。
  身为师尊高高在上,所有弟子都是奴仆,毫无慈悲之心。
  弟子嘴上恭敬喊着师尊,心底满是盘算,全无孺慕之情。
  仅仅是展示出来的只言片语,冰山一角便那样触目惊心,整个宗门就是巨大的养蛊器皿,每个人都是蛊虫。
  看的观众席上一众普通人瞠目结舌大惊失色,犹如一滴水落入热油,议论声热火朝天。
  “禽兽……”
  “畜生……”
  “怎么会这样……”
  造化道中,年纪大的还能沉住气,没有轻易破功,年纪小的就不淡定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屏幕把那些人就地打死,亲手把灰给扬了,以敬天理昭彰。
  “坐好,扭来扭去的像什么样子。”
  “师尊,他们真的太可恨!”
  “仙府既然把这些放出来给我们看,就铁了心不会放过他们。”说话之人沉着脸,盯着大屏幕目不转睛,眉心不知不觉拧紧。
  贪狼道这边的反应就比较平平了,人心鬼蜮见识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只有少数一些修士露出深恶痛绝之色。
  沈不秋紧紧抿住唇,目不转睛,随着证词依据展示出来的种种证据口供,拳头握紧。
  “师尊,您……息怒。”身后弟子小声劝道,顾忌着什么,没把话说全。
  沈不秋长长吐一口气,镇静道:“无事。”
  藏雁回看了看他,感觉似乎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与药味。
  明玕君一袭青色,坐姿腰背挺直,风姿出众,典则俊雅,衣衫裹得严严实实,能闻到淡淡香味,清爽宜人,仔细闻,又仿佛隐隐夹杂药味,以及血腥味。
  是因为坐的近吗?
  邱染神色震惊,痛心疾首,“宝月派竟然藏有如此多的腌臜之事!”
  “不过是底下一些弟子的肆意攀咬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孟照眠冷哼,彼此作对的意味不要太浓。
  归元教赞同的,吾元宗反对。
  吾元宗反对的,归元教赞同。
  孟照眠傲慢道:“在下还是怀有疑问,法术只是将这些记录下来而已,算不得铁证。何况偌大的门派,岂能因为一些弟子的指控自省,便给堂堂掌门定罪,将整个宝月派打为罪宗,连根拔起。”
  “许是他们在门中过的不如意,心怀怨恨,故意捏造故事,也可能是受人指使,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好用法术记录下来,作为迷惑他人的证据。”
  屏幕的画面开始播放证人的证词,以及仙府弟子乔装打扮,在宝月派地界搜罗的证据。
  有了明确目标跟方向,找起证据快的很。
  孟照眠依旧不认同,坚持认为有摆拍嫌疑,“恕在下直言,仙府拿出的这些证据全都有造假可能性,不能称之为铁证。既然他们如此言之凿凿,为何没有一个人在此现身,当面对峙指出宝月派所犯之罪?难道仙府问的时候他们肯说,到了这里不能说?”
  “倘若如此,又岂能称之为人证,今日能与仙府这样说,明天又是另一种说辞,摇摆不定。”
  “仙府救出这么多苦主,同样没有一人出席,指证宝月派。”
  邱染状似好奇的挤兑道:“那依照道友所言,什么才算是铁证?仙府搜罗如此多的人证口供,难道还不算铁证如山?”
  孟照眠身轻如燕,在黎采玉身侧落下,目光指向宝月派掌门裴远山,以及一众峰主长老,“耳闻不如眼见!法术记录下的有可能造假,不妨听听他们亲口所说的证词!就算宝月派掌门有罪,峰主有罪,长老有罪,也该听他们亲口说一遍!”
  “捂住犯人的嘴,不准他们说出任何辩驳之语,不给他们澄清真相的机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得到吾元宗代表的大力支持,宝月派掌门裴远山大喜过望,犹如抓住救命稻草,高呼冤枉:“冤枉!我是冤枉的!还请上宗为我宝月派做主啊!”
  如此上道,孟照眠矜持笑了,居高临下俯视跪倒在地的宝月派掌门,“依照你的意思,上面那些指责都是子虚乌有?”
  宝月派掌门大声道:“我裴远山愿对天发誓,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之事!”
  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乌云。
  仿佛昭示着宝月派掌门所受的冤屈,天理昭昭。
  孟照眠质问黎采玉:“道友还有何话要说?天道尚且不认为宝月派掌门有罪!”
  邱染毫不犹豫唱反调,“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孟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照眠厉声道:“天道没有降下惩罚,就是最大的证据!既然天道认为他没有罪,承认宝月派掌门所发下的誓言,认同他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鸿蒙仙府又有何资格给他定罪,实在是笑话!”
  这两人虽然是在互相作对,互不相让,可在无形中却是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到最后更是目标一致。
  宝月派有没有罪不是重点,抬高自己门派的权威性才是最要紧的。
  沈不秋蹙眉看着两人争锋相对,喧宾夺主,好好一场公开审判成了吾元宗跟归元教较劲的媒介,咄咄逼人。
  终于忍无可忍,“够了!”
  一下子将他们的注意力拉过去。
  孟照眠不悦:“惊澜宗莫非也想一争高下?”
  沈不秋根本不想跟他搭话,对宝月派掌门冷冷道:“既然裴掌门有冤情,可敢接我问心曲?”
  明玕君的问心曲?!
  裴远山当即面色大变,惊怒道:“我裴远山行的端坐的正,纵使一朝落难,也是一派之主,岂能容得这般羞辱!明玕君疑心我宝月派,难道对天发誓也不能证明清白!”
  孟照眠:“明玕君莫非是代表惊澜宗插手此事?有鸿蒙仙府提携,难怪惊澜宗能出明玕君这样光风霁月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倒是我等眼拙,竟然没能瞧出其中渊源。”
  沈不秋还是不理孟照眠,平静道:“既然鸿蒙仙府摆出的证据可能是伪造,裴掌门的誓言也可以是假的。”
  孟照眠怒道:“沈不秋,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指使裴远山作假?!难怪口口声声说鸿蒙仙府是你辈楷模,为了捍卫仙府真是不遗余力!”
  沈不秋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对黎采玉行礼,一板一眼道:“还望道友给个方便。”
  黎采玉不慌不忙,“既然仙府敢公开审判,自有足够凭证,还请道友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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