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钦和安十乌几人也注意到场上的变故,待看到桌上放着的石块,两人具是神色一变。
李希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场下有些乱,他的笑声倒是不那么明显:“你虞家要破败了吗?募捐会拿出这样的东西糊弄,大人莫不是因为之前被百姓拦路,非要这个时候发泄心中不满。”
安十乌一扇子丢到他脸上:“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蠢,既然动了手脚就安安静静待着,非要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连说辞都想好了,看来确实处心积虑,只是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这样的人竟然都能当官吏。
李凤鸣脸上抽疼,却顾不得,也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怀疑了自己,顿时厉声呵斥:“胡说什么,他自己心意不诚还非要诬陷我,那东西本来就是那样子,还能被我换了不成。”
安十乌懒得理他,台上李希定了定神,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请大家开始竞卖。”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虞钦神色微寒,看向李凤鸣时,眼底仿佛凝结的冰霜一眼就能将人冻毙其中。
李凤鸣瑟缩了一下,后退半步,似乎似觉得丢脸,他又朝语气的位置逼近,微抬起下巴色厉内荏:“反正你们诬赖我也没用,一块破石头,还想拍卖出高价,好好回家抱孩子去吧,参加什么丰登节祭祀。”
这是记恨刚刚安十乌嘲讽他的话。
安十乌斜睨了他一眼,冷笑:“这样的人都能当官,蛮蠢又鄙薄。”
他扔了手中折扇,转头扬声朝着台上道:“一万两银子。”
全场哗然,一万两是很高,但今日这场合来的都是权贵巨富,不至于一万两也拿不出。
大家震惊的是有人竟然用一万两买一块石头,这是直接将整场的价格拉到了顶峰。要知道南平郡历年来最高的竞卖额也不过是六千两。
李凤鸣没有看到虞钦出丑,反而被一个他不曾放在眼里的狗东西挑衅,手指着安十乌,牙齿都咬碎了:“你是不是有病,花这么多钱买块石头,虞钦看上你什么,蠢吗?”
这就恼羞成怒了?安十乌站起身,绕着李凤鸣走了一圈,上下打量:“我们虞家有的是钱,花银子买石头又怎么了,蠢货,你这样的还混什么官场,搅屎棍一个。”
“你……”李凤鸣这辈子哪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面色青青白白,踹了一身身边跟着的人,嫌弃道:“都是群没眼力劲儿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把他给我拖出去教训一顿。”
其他人眼神闪烁,看着一旁始终一口一口喝茶,视若旁观的虞钦,一时间不敢动作。
“坐下喝杯茶。”虞钦拉了安十乌一把,他这会儿暴躁得有些反常。
这么一会儿功夫,众人也都知道豪掷千金买下一块石头的年轻人和虞钦是一家。
刚才的口角他们也都隐隐听说了一些,郡守家的大侄子确实蠢得没脑子。
不过从前只知道虞家富贵,今日才算深有体会,一万两银子差不多是整个蓉城半年的税收,别人随随便便就能出手。
很快,那块大石头就被送了过来,安十乌摸着石块半晌无言。
虞钦以为他心疼,低声道:“回去我将钱补给你,你能这么维护我,我很高兴。”
“两倍!”安十乌随手端起酒杯,仰头灌下,再放时竟莫名豪迈:“我说这不是一块破石头,这是泼天的富贵你信吗?”
虞钦闻言一顿,想到安十乌格外广博的眼界,他随手拿出的东西都是世所罕见,而被他称之为泼天的富贵。
他狭长的凤眸看向那块除了外形潦草实则平平无奇的石头:“我给你三倍,回去再告诉我。”
两人靠的极近,哪怕说话声音压低,还是被同桌的几人尽数听了进去。
陆琪还特意多看了几眼,摇头叹息一声:“色令智昏,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们总念叨我算什么。”
三万两银子,把陆家变卖了估计才能凑出这些钱,他长得也不赖,虞钦要是早这么拿钱砸他,说不定,他忍忍就从了。
关键时候晏殊君反而是最靠谱的:“今日虽然将石头买下来了,可这举动也招了不少人的眼,虞钦处事素来低调,我怕会有不好的言论。”
他没有明说安十乌过于高调,哪怕他是为了帮虞钦,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甩出这么多银子,怎么看都有点小人得志的意味,更何况这钱最后肯定还是虞钦出。
可这是虞钦的人,无论怎样该由虞钦管教。
安十乌听出了晏殊君的言外之意,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却想了许多。
舆论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从前虞钦靠着民心破格当了官被百姓拥戴,今天别人也能靠着舆论动摇他的名望。
或许今日过后人们会议论眼红虞家这极致的富贵,又或许会人置喙虞钦为参加祭祀不惜花巨资买一块石头,贪慕功利,说不定那些流言中自己也能占许多分量。
这么想想那搅屎棍这一招处理不好确实会沾一些臭,可既然是双刃剑,为什么不能为虞钦服务。
反正再过几年就要打仗了,他的金饭碗一个不好就会碎掉,再小心谨慎也没什么意思。
虞钦眯着狭长的眼,望着郡守那处,语气微凉:“那就尽管过来好了。”
人心确实是个多变的东西,从前那位公允精干的郡守大人老了,有了私心、软肋,做事也畏缩起来。
第32章 分家
丁鹏咋舌不已,“那你当心,有些事情我们不好正面出头,但是需要其他帮忙的你尽管说。”
他家中比不过虞家富贵、也没有像虞钦这样有本事的人顶门户,只一个李凤鸣找麻烦他们就没法招架,可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法为朋友做。
这意思就是暗地里有什么事他都愿意出面,安十乌挑眉,虞钦这几个朋友都挺有意思。
一直没说过几句话的王元涛低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叠东西:“李凤鸣放印子的收据,足足一千三百两。”
这显然不是当场就能拿出来的,安十乌整个人向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
王元涛看着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一身浅灰色长袍,头发用发带束得整整齐齐,哪怕这般友人闲聚,他都是规规矩矩坐在那里,没想到一出手就是重量级的东西。
虞钦抬眸看着几人:“这些事我自己来就是,你们不用掺和太多。”
话虽这么说,安十乌还是察觉到他的语气不似平常冷淡。
刚才那场风波算是勉强被揭过,虞钦也和捐卖最多的三人一同监督将银子转到府衙。
一番折腾下来,满桌的酒肉差不多也凉透了,安十乌早就吃饱了,这会儿和陆琪坐在一处,两人一左一右眯着眼打盹儿。
陆琪是昨晚和红颜知己厮混了一晚,安十乌也这样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虞钦见晏殊君频频看向两人的眼神,抿了口茶:“他昨晚熬夜看了一宿《长平纪事》。”
晏殊君见他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想来不是为了体贴陆琪,虞钦这样情绪内敛的人,不想对一个人偏爱起来这般明显,可世上最是人心难测。
“我年少时也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最终才发现所谓的爱慕敌不过岁月,也绕不过门当户对,我以为从我身上你能吸取一些教训。”虞钦耽于情爱,坠落凡尘,这是晏殊君从不敢想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丁鹏几个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安十乌和陆琪也不约而同睁开了眼。
安十乌默默坐直了身子等待听故事,陆琪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得到了安十乌一个冷眼,然后他朝虞钦身边挪了一下。
虞钦将倒是没什么避讳,语气淡然:“我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
“过去的事情总要放下,你若是气不过休了他,再让他回到自己该有位置就行了,毕竟曾经相爱也不好做的太绝。殊君,执念太深,只会苦了自己。”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缓。
大概又是一个富家公子遇上了凤凰男负心汉的故事,安十乌撑着下巴,只觉得虞钦还是心软。
丁鹏看了一眼安十乌,连忙道:“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谁敢让虞钦吃亏,虞钦只会让他最后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陆琪脸色发黑:“是在说我吗?”
他不过是小时候偷拿了虞钦一罐蜂蜜,虞钦就骗着将他爹的宝贝砚台扔进了井里,最后被他爹光着屁股撵的满街跑。
这件事是他的人生之耻,丁鹏给晏殊君解围干什么要牺牲他。
安十乌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有人看过来,轻咳了一声敛去嘴角笑意:“我不会的,我发誓永远对钦哥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