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梁帝一开口郑康约摸就知道陛下是觉得儿子生产辛苦,奖励他呢。
作为梁帝身边屹立不倒的大太监,他立刻笑眯眯道:“太尉家的小郎君陛下您有印象吗?生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骑射功夫也十分出众。”
他这一提梁帝还真的有些印象,确实是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
论懂事贴心会哄人已经有安十乌珠玉在前,正好来个张扬的类型。
“哪家郎君温柔善解人意些。”梁帝又问。
郑康又提了御史大夫家的长公子:“肖郎君自小身体病弱,因为受不得心累,所以家中对他没什么要求。”
“但他心思细腻,喜爱风月山水,画得一手好画,及冠之时更是一曲高山流水名扬四海。”
“……”
他如数家珍可着劲儿的薅朝中的三公九卿,全是家世好、才情高、规矩不错的郎君。
梁帝面上不说,心下十分满意:“待皇儿生产过后,那些人的画像资料全都送过来。”
宁王府作为皇帝登基前的府邸,当真是宽广恢宏,安十乌抱着虞钦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到正院。
内室放了冰盆,空气骤然凉爽。
原本候着的下人摆好茶水糕点一一退下,王康和墨竹也告退去清点行礼。
安十乌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十分注重锻炼,抱着虞钦走了一路呼吸沉稳,神色不变。
只是到底天气炎热,一进屋他就脱了外衫,只留下里衣。
虞钦掏站在一旁,低头动作轻柔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累不累?”
他侧脸依旧清隽端雅,一件水红色外衫搭配白色底衬身形修长挺拔,一眼看过去气质出尘清艳无双。
忽略他圆润的肚子,虞钦即便是怀了身孕,依旧好看夺人眼球。
安十乌坐着的角度正对着虞钦,看了这么久,他如今也慢慢习惯虞钦的模样。
将近九个月的肚子即便是弯腰也有些艰难,安十乌双手扶着虞钦的腰让他站的更轻松一些。
他高大的身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仰着头方便虞钦动作:“不累。”
他抬手摸着虞钦的肚子道:“这个调皮捣蛋的小混蛋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虞钦在他身侧坐下,还未回答,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挑衅般踹了一脚。
虞钦皱眉的同时眼睛里满是纯然的喜悦。
“不要这么说我们的小蛮奴,他这样调皮还不是学了你。”
即便是虞钦,为人父之后也忍不住走入怪圈,不好的地方都是学了伴侣,优点就是继承了他的。
安十乌莫名被连累,自然是一声不吭笑眯眯捧着茶杯喝茶。
自从小家伙能动之后,安十乌自觉地位下降,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毕竟原本虞钦最宠溺纵容的是他。
他故作深沉,虞钦怎么不知道这是又吃醋了,好笑的同时放软了身体靠在安十乌肩头。
“一想到以后有个像你的孩子,我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虞钦勾了勾唇。
从前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能为了孩子不顾一切。
如今他才算明白一个血脉相连的小东西,在你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活跃,他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日后也会成为你生命的延续,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安十乌轻哼一声,抚着虞钦肚子的手越发轻柔:“幸好陛下将你第一次露脸的机会安排在生下孩子后。”
不是说挺着肚子就无法示于人前,世人多以貌观人,虞钦本就在民间长大,倘若第一次亮相不能树立威信,日后恐怕会有许多不便。
安十乌言语未尽,虞钦却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才察觉有些眼界是只靠聪明无法抵达的,就像梁帝这段时间的教导,虞钦才明白威严这种事情无外乎是玩弄权术的手段和权柄的附加值。
作为梁帝唯一的孩子,也是他选定继承江山的人,虞钦最不缺的也是那两样东西。
如今他们迟迟不露面,一方面是梁帝想要借机磨砺教导,另一方面恐怕就是这位皇帝在清除朝堂某些不安定因素。
雄狮老矣,有些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可它也在日薄西山之前为他的孩子铲除一切障碍。
第70章 生子
事实证明钓鱼执法的巧妙亘古适用,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平日里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全都跳了出来。
梁帝就算不在王都,也将那些人杀得干净彻底,以至于西市的刑途场被鲜血洗了一遍又一遍。
清凉殿内,一片寂静无声,连同添茶打扇的小宫女也轻手轻脚。
也不知是最近的腥风血雨,还是帝后合起来演的一出好戏,反正前廷后宫都知道王君病重,不见外人。
而外人口中卧病在床的王君正捏着铜匙拨弄炉中熏香。
有宫女行色匆匆而来,声音中带了两分慌乱:“殿下,刘廷尉贪污受贿、残害百姓被判腰斩,刘家人全部流放。”
铜匙抖动,好不容易聚起的香散做一团,李王君竟有片刻失神,是他听错了什么吗?
“你说谁被腰斩了?”他猛地回头,声音嘶哑,死死盯着眼前的宫侍。
来人又重复了一遍:“廷尉大人被腰斩了。”
一个茶杯迎面甩过来,侍从脑袋贴着地,面上一片惨白。
李王君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无力的坐下,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宗室?”
“父君!”太子妃哭红了眼,顾不上失礼闯入殿中:“您帮帮刘家,我父亲必然是被冤枉的。”
李容玉见她这般哭哭啼啼,脑子都要炸了:“行了,现在是哭闹的时候吗?往常屁股不擦干净,现在知道哭了。”
李容玉向来雍容温雅,他突然发怒太子妃顿时不知所措:“父君……”
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李容玉闭了闭眼。
这个儿媳妇儿,平日看着果决傲气,行事颇有决断,没想到真遇上大事儿反而不顶用。
可出事的是太子的岳父,也是他最大的盟友,他之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不知怎么的,李容玉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之感。
“你父亲怎么会突然被判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受李容玉的影响,太子妃定了定神,说话也冷静了许多:“我们也不知,家中传来消息,父亲今日休沐正陪母亲用饭的时候,府中就被围了。”
“三公当堂会审判罪,即刻处决。”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痛哭。
李王君定定坐在那里,视线看着太子妃,又好像看向别处,脑子却越发清醒。
三公会审,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之前皇帝杀了许多人,他以为是在为太子铺路,可这次一言不发将刀挥向太子的外家,相当于斩断了太子的双臂。
没有了刘家的维护,太子如何压得住那些朝臣。
陛下到底在发什么疯?李容玉死死攥着双拳,指缝渗出了鲜血也毫无所觉。
梁帝此刻还真的在发疯,他的妃子生孩子是天经地义,可换到儿子身上,梁帝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接生的太医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只有一盆盆的血水进进出出。
梁帝大马金刀坐在门前,面色黑沉,安十乌也在一旁急得抱着拳头走来走去。
有接生的侍人从屋里出来,安十乌连忙上前:“怎么样了,这么久还没生,是不是有危险,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您可别添乱了。”侍人耐着性子劝了一句。
他还没见过那个大男人夫郎生产的时候要进产房的,要不是眼前的都是贵人,他指定要破口大骂。
梁帝本来就烦,看见安十乌晃来晃去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钦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去给他陪葬。”
这位皇帝脾气有时候是真大,而且很多时候看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但他拱了人家的白菜,受点白眼也没什么。
不过今天,安十乌可没心情体谅他,他是第一次见人生孩子,完全没想到竟然这般鲜血淋漓,偏偏太医说这很正常,生产也很顺利。
安十乌趴在窗户下,盯着静悄悄的产房,想要喊一声虞钦,又怕扰乱他,只觉得心跳的十分厉害。
屋内。
虞钦咬着麻布,拳头无意识拧着身下的被褥,整个人汗如雨下,眸光却是锐利如箭。
一旁太医看得啧啧称奇,哪个哥儿生孩子像他这样闷声不吭,且这一副刀枪不入的强硬模样,不像生孩子,倒像是要上战场。
虞钦这会儿顾不得别人的目光,而是顺着太医的引导再次调整节奏聚力。他这辈子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任人摆布,所以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