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笑着:“我可只喜欢夫君一个。”
  “是吗?”秋晏景秉承“到嘴的肥肉不能放走”的道理,用高挺的鼻梁去蹭他精致的鼻尖,“那陛下呢?”
  谢懿被蹭得痒,往后缩了缩,又被掐着腰勾了回来,他泄了口气:“夫君,你这简直是杀人诛心。我被陛下害得家破人亡,你还要去提以前那档子事儿,这不是踩着我破碎的心使劲儿践踏吗?你——痒!”
  秋晏景笑了一声:“你哪儿都怕痒,怎么这么敏感?”
  “为了造福夫君啊!”谢懿不怕死地去摸他的耳朵,凑近了一口咬住,又放开,低声闹他:“我越敏感,夫君越得趣不是?”
  耳垂上传来一瞬间的刺疼,而后就是止不住的酥麻,谢懿正不怕死地吮他耳朵,秋晏景瞳孔微缩,伸手捏住谢懿的下颔,偏头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谢懿闷哼一声,听他在耳边低低地问:“十一的尸体呢?”
  “十一是谁?”
  “那个暗卫。”秋晏景替他揉了揉,“那具被沈清用来拉拢你、驱使你的尸体,在哪儿?”
  他果然查到了,还直呼太皇太后的名字……谢懿回答:“喂狗了,太皇太后吩咐的。”
  身前的人没说话,谢懿却觉得身边的气息愈发得冷,他难得想多嘴:“他并不是你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你这么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秋晏景定定地看着他:“王府之人的生死,不容他人越俎代庖。”
  “那我呢?我如今也是王府的人,如果别人要杀我,你会不会保护我?
  “当然。”秋晏景的手又落在他的腹部,笑得真诚:“你现在可是咱们王府最该被保护的人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谢懿感觉自己又被威胁了,气得咳了一声。
  秋晏景直起身来,“无岭。”
  “来咯!”无岭掐着鼻子、端着熟悉的药碗走了进来。
  “……”谢懿被熏得翻了个白眼,他盯着那黑漆漆的汤面看了半晌,愣愣道:“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药更臭了一点,夫君,是不是你故意欺负我,让府医换药了?”
  “府医自己决定的,还说从明日起,你每日都得泡药浴。”见谢懿嘴角一垮,秋晏景点了点药碗,“趁热喝了。”
  这么多天,谢懿早就明白“早死晚死都是死”的人生真理,当即将药一灌,掐着鼻子用嘴大口呼气。
  秋晏景抓住机会往他嘴上一抹。
  “诶?”谢懿舌尖抵住了那颗圆鼓鼓的糖,看着秋晏景拿出一罐糖放到桌上,“以后喝了药都记得吃。”
  谢懿看了一眼,笑着勾他:“夫君,你这样很难让我不动心。”
  “会动心就好。”秋晏景没上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喂你吃糖,开心吗?”
  谢懿点头:“开心。”
  “开心就别蹙着眉。”秋晏景俯视着他,“谁惹你不高兴了,夫君替你出气,但是在出气之前,也不能忘了惩罚某些阳奉阴违的人。”
  无岭端着药,咻地逃走了。
  “……”谢懿直觉他也是其中一分子,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什么意思?”
  秋晏景问:“谁允许你喝酒的?”
  “我只喝了一小口!我发誓!”谢懿和自己的四根手指同时站了起来,严肃道:“那么一小杯中的那么一小口,若放在平时,这还不够塞牙缝呢!”
  他见秋晏景没说话,又道:“夫君,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包容的,要包容对方的小坏习惯。何况夫君胸怀河山,更莫说这一点小过错。”
  “道理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秋晏景拍了拍他的腰,“不过道理我只听一次,下次再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了。”
  ***
  李楷文在半夜醒了酒。
  想起白日所言,李楷文靠在床上,冷汗“唰”地落了下来。
  “定安王身患恶疾,命不久矣”是京城默认的事实,他祝谢懿和定安王白头到老,是在诅咒谢懿,同时也在诅咒定安王!若是这话被别人听见,传进了定安王府……他下颔紧绷,脑子里又掠过一双眼。
  那时候先帝爷还在,膝下只有三个皇子。大皇子脾气乖戾,野心渐盛;二皇子也就是今上乃国母嫡出,身份尊贵,温和有礼,颇受宠爱;三皇子荒淫无度,不堪重用。
  事发的原因是先帝病重,欲立太子,风向都偏向中宫嫡出,占着一个长子名分的大皇子心太急,趁着先帝病时买通了昌平宫的老太监,下了药,还是一口毙命的药。
  他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殊不知都被那双眼看在眼里。
  毒药没进先帝的口,更甚没有被先帝看见就被定安王挡在了昌平宫外。
  他跟着老师闻声赶去,一眼便看见站在三十三层阶梯之上的男人。
  双龙檐挡在定安王的头上,他的眼睛却氤在雨里,看人时一如平日不温不淡,一句话便叫阶梯下的大皇子四肢尽断。
  但人没死。
  奉刑的黑衣侍卫拿着小刀,一片一片地刮着,速度不快不慢,像是方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大皇子最后变成了一地的碎肉,惨叫声响了半夜。
  被压着看了半场活剐的三皇子当场就疯了,回去上气不接下气,没活过半年就没了。
  那一年定安王刚被先帝从边疆召回来,二十岁的年纪,手段远比温和的先帝残忍百倍。
  过了四年,那血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后来听说定安王将三皇子压过去观刑的原因是三皇子之前奉命前往边疆慰问将士时,看上了他身边的一个小侍童,趁着小侍童单独出门的时候将人强行掳走,差点欺负了人家。
  那小侍童当时才九、十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孩儿,知情的人都说三皇子太过荒淫,成不了大事,可李楷文眼里心里想的全是秋晏景那双眼睛。
  自己的皇侄说杀便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李楷文又想到了谢懿,谢懿嫁给了定安王。
  他咬破下唇,强迫自己忘掉那极美艳极血腥的眼睛,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来。
  “谢三,你就等着被扒皮抽筋吧!”
  第9章 宫宴
  无岭来的时候,谢懿正收笔。
  他头也不抬地道:“过来看看。”
  “来啦!”无岭凑了上去,眼神瞬间就黏在了画上。
  画上的人和物很熟悉,是主卧上方的屋顶,和闭着眼躺在屋顶上的南伍。他常年一身黑衣,软剑被素布裹着围在腰上,若不仔细看,那就只是一根两指粗的带子。
  南伍平日看人的时候,眼神冷,像柄随时都可出鞘杀人的剑。不看人,比如像这样闭着眼的时候,剑被一层盒盖盖上,冷厉的锋锐被遮住,温和了不少,别人便能不惧怕地看他的脸,发觉他也俊俏。
  满天的澄艳艳都铺在他身上。
  谢懿收回眼神:“喜欢吗?”
  无岭喜欢得不得了,他用手摸了摸檀香木轴头,低声道:“先帝说得对,公子是东秦第一,不对不对!是天下第一!”
  他发红的脸取悦了谢懿,谢懿笑了一声:“喜欢就好。”
  “我……我要把它藏起来,等小伍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他!”无岭双眼嵌了星星,恨不得把这画铺成银河,一同嵌在眼里。
  谢懿颔首:“好,去吧,我在府外等你。”
  无岭应了一声,蹦跳着出了房。
  谢懿系上大氅,揣着手炉出了门。
  “公子。”林谒在院外偷喝酒,见他来连忙把酒藏到身后,正色道:“方才宁国公府来人,说云世子护送国公夫人回娘家了,就不跟公子一起入宫了,还有主子今日也不入宫,他特意嘱咐了,让公子在宫里不许饮酒,也少食辛辣。”
  “……知道了。”谢懿泄了口气,不高兴地走了。
  每年除夕前几日,宫中便会设宴款待群臣及其家眷,各家各府的公子小姐都会到场,碰上了心上人,便能请圣上赐婚,若是陛下同意,也算为新的一年开了个欢喜的好兆头。
  冬日寒冷,清雪覆盖,万花落败,但万春园中群华艳艳。
  今日是万春园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泛着清香的裙摆撩过娇媚花蕊,散开一地的芬芳,京中贵女齐聚于此,三五成群的说着乐趣之事。青葱下,芝兰玉树并肩而站,谈笑甚欢。
  谢懿懒得凑热闹,在园外找了座亭子坐下,趁着闲暇打了个盹儿。
  迷糊之间只觉得耳廓一阵痒,像是被草儿轻轻挠着,谢懿睁眼,一把抓住了耳侧的手。
  “啊!”
  一声低低的惊呼响起,谢懿转头一看,被来人扑了个正着。
  “珩之哥哥!”
  谢懿被撞得往后一仰,左手飞快抓住桌边,撑住了上半身。他咳了一声:“男女授受不——”
  “别跟我讲这些虚道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抱抱你怎么了?”
  披着红色大氅的少女在怀里赖着,谢懿下意识地往右后方一看,果然瞧见无岭正拿着本子埋头苦记,他闭了闭眼,沉声道:“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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