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还嘴硬?”穆璁摁着他连带椅子转了个方向,俯视这张可恶的脸,“若不是有人故意透露风声,现在就不会闹到满朝文武都知道的局面!刺客一方巴不得消息滞留,我的人嘴巴向来严,副将来报时,你就在旁边,除了你,谁敢!”
  他咬了咬牙,力道重得能出声,“靖远,你故意激我,留在我身边,不会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沈绥面色苍白,闻言却笑:“上将军高看我了,在下又不是神仙,哪能提前预料到今日的事?其实上将军话里漏洞很多,不是么?”
  他缓了神,看起来很镇定。
  “上将军口口声声分析得那么有条理,怎么不怀疑是刺客背后的指使者想离间沈氏和以燕、宁国公府为首的武将、离间陛下与上将军之间的情谊?这才是最有说服力和可能的,怎么偏偏来怀疑我?”沈绥苦笑:“我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庶子,有什么理由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事儿?”
  “是啊,我也想知道。”穆璁被外面的风吹得脑子更清醒,索性一掌将窗子合得紧实,说:“靖远就算要报复我,也不必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把靖远查了个明白,可有些事情,还是得你的自家人才知道,要不我明日便去沈府拜会,嗯?”
  沈绥没说话,但呼吸却略微急促,因为他知道,只要穆璁向沈原一开口,这事儿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沈原都不会放过他。
  穆璁这是在逼着他认罪!
  见他总算漏出一点狐狸尾巴,穆璁心里高兴,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低声道:“高抬沈氏,离间文武,隔阂陛下与太皇太后,又给我挑了个难题,靖远一石四鸟,当真是聪慧!陛下命我十日内查个明白,你说,我该怎么办你?”
  沈绥冷笑:“上将军,我如今在你手底下,我犯了错,你关上门罚我就是,怎么还要闹出去呢?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岂不连带着毁了你的名声?”
  “靖远犯的错太多,太重,我怎么罚你都不解气。”穆璁抓着沈绥腰间的带子,往上一提再一放,将人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他狠声道:“都说打狗看主人,看来我得去请教王爷。”
  第16章 讨情
  飒飒的风在屋外也失了声,只在这一刻,沈绥变成了被踩住尾巴的猫。
  他失了势,提起秋晏景,便是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却不想这样难得的乖顺激怒了穆璁,后者把在他腰间的力道更重,勒得他近乎尖叫出声。
  沈绥艰难地吸了口气,颤声道:“王爷身体不佳,上将军还是莫要轻易上门叨扰。我在上将军手下受教,怎么也算您的半条狗了,您要打要骂,我受着便是,只是这地方,还是别碰为好。”
  他伸手点在穆璁的手背上,露出个坏心眼的笑来,“您若是想了,春行楼的姑娘最懂情趣,在下帮您介绍几位。”
  穆璁闻言一怔,掐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地一松,但见这人眼角上挑,像是在嘲讽,便又恶狠狠地再次握了上去,说:“靖远是太自谦了,若论外貌,你也是一等一的好,若论情致,那些说话都打颤的姑娘更是不及你半分,有靖远在,旁人哪还能入我的眼?”
  沈绥咬牙:“你——”
  “世子!”
  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惊疑不定。
  穆璁皱眉,将窗拉开了些,“何事?”
  管家垂着头,看也不看往里看,声音被雪冻得直发抖:“定安王府来了人,说王妃明日在元食府请世子吃酒。”
  “知道了。”穆璁看着沈绥狼狈起身,偏头朝廊下的管家道:“父亲乐得清闲,有些琐事,还是不要拿到他老人家面前说。”
  雪夜太冷,管家顺势落下了冷汗,忙颔首:“晓得,晓得。”
  管家走后,穆璁合上窗,说:“看来王妃还是疼你。”
  沈绥僵着腰,慢吞吞地系着被扯开的衣带,闻言也只是笑:“公子是个大好人,还愿意照拂我这蠢人。”
  “方才是我太生气了,忘了分寸。”穆璁微微俯身,凑近些道:“靖远大度,莫要与我计较。其实仔细想想,我平白遭人算计该生气,靖远作为执棋者,被自己心里的怨愤驱使,不小心下错了一步棋,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暴露在我面前,应该是最生气的。”
  沈绥的手指被冻僵了,直直定在腰前不动,半晌后才道:“王府不差钱,想来明日公子请上将军吃酒,多带我一个也无妨。”
  “那怎么行?”穆璁借着侧上方的位置打量了他半晌,只觉得美人还是乖巧些才惹人喜爱,于是说:“靖远就乖乖待在府中反省,若是实在反省不出,也可以问问管家我的喜好,看看该怎么求我,我才乐意封这个口。”
  穆璁替他系上了衣带,看着他面色苍白,连嘴唇都轻轻颤抖,心里竟然升起一股诡异的兴奋。
  ***
  上门传话的人回了府。
  谢懿正提笔作画,无岭捧着脸在一边盯着他画,听窗外的人说完,嘴巴便动了动,把糖咔嚓一声咬断了。
  他有些好奇:“公子,请穆上将军吃酒就能将靖远哥哥救回来吗?”
  谢懿没有抬头,“你怎么知道?”
  “小伍说靖远哥哥做了错事,大大地得罪了穆上将军,还说依穆上将军的性子,若是王府不救,靖远哥哥会遭殃的。”
  “大家都能猜到的事,他还敢做。”谢懿啧了一声,吩咐道:“所以明日你随我去吃酒时可要乖一些,别再把人家给得罪了。”
  无岭应下,也不忘替沈绥说情:“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猜到的,就比如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无法猜到靖远哥哥身上。小伍能猜到,不是因为他比我聪明,而是因为他知道的比我多。他们总说我还没长大,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对的,知道的多,太累。”谢懿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道:“把这幅画收拾收拾,挂房里去,瞧着舒服。”
  “好嘞!”无岭小心翼翼地捧着画,从谢懿开始画到现在,他还是没忍住,指着画上面搂在一起的两个人问:“公子,您与主子在桥上互相吃嘴巴了吗?”
  “……”谢懿面不红心不跳:“艺术创造。”
  “哦。”无岭似懂非懂地走了。
  秋晏景走了进来,他解开了那尾小辫,一头黑发懒散地披在肩后。今夜的气色倒说不上红润,但比刚刚醒来时好,五官生得美艳,一双泛着深蓝的眼睛却是极冷,若非那一身高不可攀的姿态遮掩不住,旁人还真要道一句——
  “绝色。”谢懿大胆地赞叹,甚至有些想见见他的母妃。
  秋晏景没说话,上前握住他的手,果然是极冷,他裹着滑腻揉了揉,说:“外面天寒地冻的,何苦走这一遭?”
  谢懿垂眸:“你看重靖远,我不救他,你也要救,何不我抢先一步,也好卖你个人情?”
  秋晏景被他逗笑:“别家的狐狸都是暗着,你倒是精得光明正大。燕国公府乃三朝砥柱,穆熠光身上虽无战功,但他能将禁军都治得服服帖帖,靠的可不止是他的身份。沈氏如日中天,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这次他为了沈钰受了委屈,不出三日,沈原必会登门致歉。”
  “所以我得抢在他前头。”谢懿勾了勾他的手心,笑着道:“毕竟在沈原眼里,沈钰可比沈绥金贵多了。”
  秋晏景饶有兴趣地问:“不受父亲爱重,同病相怜,这是你救他的真正理由?”
  谢懿笑了笑,没答话。
  在原作中,沈绥和穆璁的第一次交锋并不在此时,剧情因为他这个小炮灰的“活着”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并不觉得沈绥在穆璁面前露脸是他的过错,但是要想进一步亲近秋晏景,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谢懿抬手捏了捏秋晏景的下巴,笑容直白又大胆:“不,只是想讨美人欢心罢了。”
  ***
  翌日清晨,谢懿带着无岭去了元食府。
  穆璁来的早一些,他今日未戴甲,穿着身简单的淡灰色长袍,宽袖搭在膝上,头发被乌色发冠束起,一丝不乱,见谢懿来便微微颔首,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上将军久等。”谢懿掀袍入座,吩咐道:“此处不需人伺候,都下去吧!”
  两侧的侍从一一行礼告退,穆璁见状笑了笑:“公子面色愈佳。”
  谢懿语气轻柔:“王府是个温柔乡。”
  “看来公子与王爷天生一对。”穆璁面色不改:“那我便遥敬王爷一杯。”
  谢懿提起酒壶,挡住无岭伸过来的手,亲自替他倒了杯酒,举起茶杯道:“家里管得严,我以茶代酒,替王爷还上将军一杯。”
  半杯茶下肚,谢懿喉间一热,呼了口热气出来,说:“上将军是聪明人,我也不愿多费口舌,便直言不讳了。”
  穆璁摆手:“请。”
  “靖远一时冲动,给上将军寻了麻烦,让上将军受了委屈,这是他的不是,想必他正辗转反侧,愧疚难当。上将军是个爽快人,我为上将军指一条路,让你在十日内给陛下一个交代,也请上将军高抬贵手,饶靖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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