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房红灯像融化的胭脂，段君彦的白大褂浸在血色光影里。
唐玖拾被抱坐在显影台边沿，旗袍开衩处露出缠着银链的脚踝——那是今早段君彦亲手扣上的怀表链。
“最后一张底片。”段君彦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划过他膝头，显影夹悬在两人鼻尖之间。
相纸在药水里浮出轮廓的刹那，唐玖拾突然挣扎着要逃——那根本不是民国婚照，而是今晨在暗房换衣时，段君彦用禄来双反偷拍的镜中倒影。
绸缎撕裂声混着药水翻溅，段君彦用沾着显影液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学弟抖得这么厉害，相纸要显影过度了。”
冰凉的金属台面贴上后背时，唐玖拾听见皮带扣弹开的脆响，那人膝盖顶进他腿间，却用最温柔的语调问：“知道为什么选三种婚服吗？”
现代婚纱的鲛绡纱此刻蒙在唐玖拾眼上，段君彦在黑暗里为他系颈链。金属搭扣贴着喉结滑动，“民国组用珍珠，现代组该配钻石。”
作为拥有金融与投资和医学双学位的学生会会长段君彦，含笑的呼吸拂过颤抖的锁骨，“不过实验室培养的锆石...会不会太凉？”
江临夏的电话突然响起，段君彦开着免提将手机搁在显影罐旁。“学弟们，明天来拍教堂组...”
唐玖拾的呜咽被突然深入的顶弄撞碎在喉咙里，段君彦的镜链扫过他潮红的脸颊，“抱歉学姐，显影操作中不能中断。”
生物实验室的恒温箱亮着幽幽蓝光，段君彦把唐玖拾困在电泳仪与操作台之间。
白大褂下摆扫过光裸的小腿，他握着移液枪往培养皿滴试剂，“上次你说想看荧光蛋白。”紫色冷光倏然亮起，映出唐玖拾衬衫下未消的咬痕。
“这叫gfp，能在黑暗中发光四十八小时。”段君彦忽然将沾着菌液的手套按在他心口，隔着布料画圈，“就像你在我床上...”
离心机突然启动的嗡鸣吞没了后半句，但唐玖拾读懂了镜片后燃烧的欲念——那是比任何化学试剂都危险的信号。
元旦前夕，跨年夜的教学楼空无一人，段君彦的婚服设计图铺满整间阶梯教室。投影仪蓝光照亮唐玖拾腕间的铂金链，那是解剖课用的骨骼模型手链。“现代、古风、民国都拍完了。”
段君彦解开驼色大衣将他裹住，指尖在玻璃窗上呵气写字。
霓虹灯牌的光渗进来时，唐玖拾看清了雾气里的字迹——[教堂组要试试头纱吻吗？]。
段君彦咬住他耳尖轻笑，金属椅背贴着手铐冷意，“或者...在生物标本室拍一组？福尔马林池的倒影很美呢。”
玻璃窗上的字迹化成水珠滚落，像极了那夜暗房里分不清是药水还是眼泪的潮湿。
解剖室的无影灯在雨夜亮得像手术刀，段君彦的白大褂下摆扫过不锈钢器械台。
唐玖拾被抱坐在铺着蓝光膜的解剖台上，腕间铂金骨骼链与人体模型的手指缠在一起。
“教堂组需要更圣洁的造型。”段君彦用测量颅骨卡尺轻点他眉心，金属凉意顺着鼻梁滑到唇峰，“但我觉得...在福尔马林气味里颤抖的糖糖更美。”解剖图谱突然被风吹开，停在心脏剖面图那页。
唐玖拾后腰贴上冷藏柜玻璃，看着段君彦戴上乳胶手套。医用剪刀剪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时，窗外闪电恰好照亮解剖室铭牌——[医学生示范教室，监控常开]。
“别怕。”段君彦的镜片反着冷光，指尖却滚烫地划过他胸骨中线，“上周我就修改了监控程序。”酒精棉球擦拭锁骨的触感引起战栗，唐玖拾在眩晕中听见抽屉里未拆封的缝合包被撕开。
生物标本室的水晶棺泛着幽蓝，段君彦把婚照底片浸在荧光培养液里。唐玖拾困在两面玻璃墙之间，身后是上世纪的人体断层标本。“你说教堂组要纯白头纱。”段君彦举起滴管往他肩头滴落发光菌液，“但沾着生物荧光的婚纱...会不会更适合午夜弥撒？”
江临夏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段君彦用舌头顶开他牙关喂进阻氧口罩。
夜视监控画面里，只见两个交叠的人影映在标本陈列柜上，段君彦的钢笔插在他后腰凹陷处，墨水在雪白实验服洇开十字架形状。
第28章 爱情观测
跨学科研讨会的中场休息时间，段君彦把唐玖拾锁在3d打印实验室。婚戒正在光固化树脂中成型，他握着对方的手指测量指围。
“上次你说古风婚照缺个银锁。”段君彦突然将扫描仪对准他脖颈，“用钛合金打印的颈饰...会不会比珍珠项链更配你跳动的颈动脉？”
纳米材料在紫外线下凝固时，唐玖拾发现戒指内圈刻着[gfp-β1314]——那是上周夜他在恒温箱看到的荧光蛋白编号。段君彦咬着他耳垂低笑：“这个突变株的特点...是接触特定体温会持续发光。”
平安夜最后五分钟，段君彦的婚服设计图铺满整个穹顶天文台。
唐玖拾腕间的骨骼链连着星图仪，南极座α星正指向解剖室方位。“教堂组要在日食时拍。”段君彦将目镜调整成婚戒形状，突然把他推倒在星座投影毯上。
天体运行仪开始转动时，唐玖拾看见银河光带缠在段君彦的镜链上。
白大褂兜着十二月的风将他笼罩，耳畔是精密仪器与紊乱呼吸的二重奏：“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段君彦咬开他胸前的圣诞领结，“1913年的今夜，有人用教堂烛火显影了第一张人体婚纱照。”
望远镜聚焦的月光突然被日食吞没，在彻底黑暗的瞬间，唐玖拾听见四年前那个雨夜的声音——学校迎新晚会上，段君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西装袖扣也是这般刮过他后颈。
解剖室的液氮阀门发出尖锐啸叫时，唐玖拾正被段君彦抵在人体断层标本的玻璃展柜上。
铂金骨骼链在零下196度的冷雾中收缩，勒进腕间的刺痛让他突然想起教堂组婚服设计图背面的分子式——那根本不是婚纱褶皱，而是gfp蛋白的螺旋结构。
“你给江临夏的显影液里掺了硫代硫酸钠。”段君彦的镜片蒙着白霜，指尖却滚烫地划过他颈动脉，“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四年前的监控录像带能保存至今？”
冷藏柜突然弹开，涌出的寒气裹着2019年的福尔马林气味。
唐玖拾在冰晶折射中看见当年的自己——新生欢迎会的白衬衫卡在标本柜缝隙，而段君彦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正在录像的钢笔摄像机。
“那晚我本来要拍人体标本的血管造影。”段君彦突然将手术刀插进他耳后的发丝，削落一缕沾着冰碴的黑发，“但你闯进来整理新生胸牌的样子，比任何解剖模型都适合作为监控系统的活体样本。”
唐玖拾猛地抬膝撞向对方腹部，却在触碰的瞬间被电流击穿神经——腕间的骨骼链不知何时通上了生物电。
段君彦抚过他痉挛的腰线轻笑：“教堂组的头纱需要导电纤维，还记得你摸过的3d打印机吗？”
江临夏的相纸在此时飘落冰面，显影出的画面让唐玖拾瞳孔骤缩：四年前更衣室的镜面倒影里，自己背后赫然悬浮着段君彦的监控程序界面，无数绿色数据流正沿着他脊椎扫描。
“这套ai建模系统需要活体温度。”段君彦咬开他冻结的衬衫纽扣，将液氮蒸汽呵在他心口，“知道为什么婚服都是露背设计吗？你的
第七节胸椎有颗红痣，那是人体扫描的最佳坐标点。”
唐玖拾突然抓住刺入发间的手术刀，任由刀刃割破掌心。
鲜血滴在冰面的刹那，那些荧光蛋白突然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目红光——掺着抗凝剂的血样激活了gfp突变株的最终形态。
段君彦的白大褂瞬间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的却不是布料，而是密密麻麻的监控录像带。
唐玖拾在热浪中嘶声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周去生物样本库？培养皿里早混入了我的线粒体dna！”
燃烧的录像带映出万千个过去的夜晚：图书馆、实验室、樱花大道...每个场景都有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在记录。江临夏突然破窗而入，相机闪光灯精准打在段君彦心口——那处荧光咬痕正在吸收所有红光。
“教堂组的最后一张底片...”段君彦在烈焰中举起显影夹，烧焦的相纸上逐渐浮现唐玖拾被数据流缠绕的裸背，“本该是我们婚礼的邀请函。”
唐玖拾扯断铂金骨骼链砸向燃烧的恒温箱，基因编辑菌株遇氧爆炸的轰鸣震碎了所有标本玻璃柜。
在福尔马林倾泻而下的瞬间，他看见段君彦的金丝眼镜熔化成液态金属，顺着那人苍白的脸廓滴落成教堂尖顶的形状。
江临夏的镜头捕捉到了终极画面：冲天火光中，两具纠缠的身影在人体断层标本间下坠，段君彦烧焦的手掌仍紧扣着唐玖拾的后颈，仿佛要将他按进自己胸腔里跳动的荧光心脏。
南极座α星划过午夜时，3d打印机吐出了最后一件婚服。那是由监控灰烬编织的曳地长裙，裙摆镶嵌着所有被焚毁的录像带残片，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血色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