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桩婚事迟迟定不下来,是陆家的众多长辈顾虑良多,还没达成一致,沈云岫想再来问问他的意见。
陆昀铮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目光看着正在插花的人,一朵两朵动作笨拙。
这人算是他亲自挑的。
亲爹被仇杀以后,陆昀铮在陆家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继承人地位子更是群狼环伺。
要和谁联姻,牵扯的是背后的势力变化,陆家的长辈们各有人选,但架不住陆昀铮突然挑中了与陆家毫无牵扯的林氏,引来诸多不满。
但见了两面,陆昀铮就有些犹豫了,他力排众议保下的婚约就是为了这么个人?
电话里,沈云岫声音温柔:“我和小硝通话的时候,听着是个好孩子,这是你选的,我不干涉。但你叔叔伯伯问起来,我得知道怎么说。”
她最后道:“还会不会反悔,昀铮,你得给我个准话。”
陆昀铮还没答话,就看见视线里的人突然站起身,面对着一瓶鲜花伸了个懒腰,满意点点头,摸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看来刚才的拒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朝电话里道:“姑姑,再等等。”
午餐开餐时,外面天气变得阴沉。
闫硝去叫陆昀铮来餐厅吃饭,带着上班标配的职业微笑。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昀铮看见他的时候表情有点古怪。
对哦,他拒绝了赔礼,看上去应该还没有消气。
闫硝推着陆昀铮到餐桌边,尽量温柔地说:“这儿也没有手杖,我扶你吧。”
陆昀铮看着他递过来的胳膊,关助理刚被派出去还没回来,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
他不太情愿地搭上去:“你是不是看准了关景不在。”
“没有啊,他来我来都一样嘛。”闫硝道。
陆昀铮不置可否,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准备往椅子上挪的时候,却发现并不容易,因为闫硝递来的这只手,让他们的移动姿势变得很别扭。
“你没觉得哪里不对?”陆昀铮站着不动了。
确实不太对,闫硝比划了两下,放弃了:“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不可能。”
陆昀铮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再想别的办法。”
闫硝小心撑着胳膊上的重量,仔细想了想:“那就这两步,你要不蹦过去?”
他话刚说完,明显感觉到了陆昀铮变冷的视线,盯着他凉飕飕地说:“想让我一辈子站不起来可以直说。”
闫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发觉陆昀铮好像变得难搞了。
以往这位少爷懒得理自己,直接就是拒绝交流的态度,现在这样有点反常啊?
第4章
闫硝换了只手绕到陆昀铮背后,几乎像是虚虚地把他环抱住:“那靠着我慢慢挪行不行?”
说完也不等陆昀铮回话,前胸已经抵住了身前结实的后背,方便他待会借力。
但陆昀铮并没有放心地将重心挪到他身上,将信将疑,语气轻蔑:“你撑得住我?”
啧。
“别瞧不起人啊。”
闫硝没打招呼直接把左手贴着陆昀铮的后背向下滑到他腰侧一把揽住,右手胳膊撑着他的手,猛得开始用力。
陆昀铮整个人腾空的一瞬间,蓦地变了脸色,抓着闫硝胳膊的手陡然攥紧。
就听闫硝“嗷”一声痛呼,险些松了手,但硬是撑到把人慢慢放到椅子上才松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被抓得差点断掉的胳膊。
陆昀铮瞥见他的动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疼?”
刚才闫硝掐住他侧腰那一下力气也不算小,陆昀铮只是看着并不体块不大,体重却很可观,属于肌肉密度很高的类型,要负荷他的重量力气不大根本不行。
好在闫硝从小就跟又重又倔的马匹较劲,这方面从没吃过亏。
而且大概是为了好使力,闫硝的手是直接挑开陆昀铮的西装外套和马甲钻进去,贴住薄薄的衬衫掐在他腰上的。
手法不可谓不暴力,掐的人生疼。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强壮。”闫硝没敢说这么重。
总之,这波“互相伤害”谁也没占到便宜。
陆昀铮抬手把敞开的外套扣子扣紧,冷声威胁:“再这样毫无征兆把你的爪子放我身上,今晚你就自己游回港城。”
游回去?
那不得淹死啊!
闫硝顿时共情了在海里即将溺亡的自己,有些为难:“别了吧,我不会游泳。”
陆昀铮依然一声不吭盯着他。
闫硝只好先认怂:“好吧,我尽量。”
反正“五百万”说什么是什么。
折腾这半天总算吃上饭,闫硝也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
桌上的菜色主要以海鲜居多,两个人吃饭却做了六菜两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实在壕无人性。
闫硝虽然也是港城人,但却不怎么爱吃海鲜,对于螃蟹蚌类这种剥壳手艺不是很拿手,但这显然在他职责范围内。
他把那盘蒜蓉松叶蟹端过来,带上手套去拆蟹腿,好在厨师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工作量并不大。
一边的陆昀铮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不吃蒜粒。”
看着盘子里密密麻麻的蒜蓉,闫硝有点为难:“拨掉也会有蒜味,那还要吃吗?”
“只是不吃蒜粒。”陆昀铮看也不看他。
行吧。
那以后岂不是蒜蓉类的食物都要给他挑一遍!?
下次告诉厨师师傅直接打成泥好了。
“那我挑了,你先吃别的。”闫硝埋头开始挑蒜蓉,吭哧吭哧挑了半天,剥出一碟雪白干净的蟹肉。
剥起来费力费事,吃起来却是几口就没了。
闫硝刚脱了手套,陆昀铮放下手里的勺子,轻飘飘看着闫硝:“淡了。”
他指的应该是那一盅花胶鸡汤,汤面上清润油亮,闻着也很香,鲜美的味道顺着热腾腾的白雾散发出来。
看我干嘛,也不是我做的啊……
闫硝试探着问:“那加点盐?”
陆昀铮挑眉反问:“等着我去拿?”
那不能,等你拿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去我去。”闫硝起身去厨房取了盐罐回来,一点一点尝着往里放,发现压根就不淡。
是陆昀铮口太重了吗?
他象征性加了一点:“好了,喝吧。”
看着陆昀铮尝了一口,并且没说什么,闫硝这才放心地捧起他一口没动的饭碗。
陆昀铮默不作声拿余光瞥着他,看他脸上半点没有被找事的不耐烦,还是一样的春风和煦毫无破绽。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不爽。
他舀起一勺蛋羹放进嘴里,顶上的松露酱做的味道很怪,这次是真的怪。
陆昀铮下意识皱了皱眉。
闫硝敏锐地看见了,迅速抄起一个空碗递到他嘴边:“吐吧。”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陆昀铮垂眸看了看碗,又看了看他,直接咽下。
闫硝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陆昀铮的种种反常,好像是看自己很不顺眼的样子。
不过也不用探究理由,马在尥蹶子之前也没有理由,无非就是不舒服不爽了,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解决问题顺毛安抚。
他放下碗,赶在陆昀铮开口前说:“酱不好吃我可以给你刮掉,都不好吃就不要吃了。另外你还有什么不吃的?现在都可以告诉我,以后不让厨师做了。”
陆昀铮被问得一愣,他平时吃饭确实没这么多讲究,但今天就是看这些饭菜都不顺眼。
半晌,他收回目光:“去问关景,他知道。”
“好,那等关助理回来我再问,那个蛋羹不吃的话我撤走了?”闫硝以眼神问他。
陆昀铮没有反驳。
那就这么定了,闫硝把那道蛋羹撤下来之后,坐下再次端起饭碗,米饭诱人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挺好,还没凉透,闫硝笑了笑。
他饿的要死,吃起饭来不管不顾,颇有种风卷残云的架势。
然而陆昀铮手里的碗筷却没再动过,视线落在他身上陷入沉默。
是不是换了任何一个林家想要攀附的对象,这个人都可以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贴上来?
怎么赶也赶不走,用高明的伪装掩盖背后不为人知的目的。
陆昀铮余光看到客厅摆台上的花束时,又猛然清醒,他很少会长时间把注意力放在某一个人身上,但今天对这个人的关注度似乎有点过高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陆昀铮沉下脸色,发消息问关景今天的仪式几点结束,又说让晚上安排两架飞机回港。
关景随口问了原因,陆昀铮不是个会解释的人,只说到时候把闫硝丢去另一架,关景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安排的是一起回去。
午饭结束一小时后,本该是要启程出发的时间,两个人都已准备妥当,接人的车和人却迟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