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晌,转身操控着轮椅去一旁的矮柜里拿了什么东西,冷着脸丢过来。
闫硝赶忙接住,是一个小型急救包。
“把伤口处理好,免得留疤破相,姑姑要觉得是我在虐待你。”
他继续道:“一楼不要再去了,真要让东西砸晕了,不用指望我这样去救你。”
闫硝点头应下。
又在心里撇撇嘴,暗道本来也没想指望你。
他端着自己那碗面和急救包回了隔壁房间,闫硝给脑门上贴了一块创口贴,随后利索把饭吃完,就开始坐在那发愁。
关助理今天在电话里叮嘱,陆昀铮的伤腿还处在愈合阶段,需要每天给伤腿消毒。
以往这些工作都是由陆家的私人医生来做,如今这重任自然落在他头上。
饭桌上陆昀铮说要把他丢到海里游回去的威胁实在不像玩笑,这位陆二少现在对他这么抵触,待会怕不是又要有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闫硝搓搓脸,又从手机上翻出了那本《保姆的自我修养》,一看就是半小时——
意外来得突然,眼前突然一黑,闫硝慌乱之下意识到,别墅停电了。
还没等他适应黑暗,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坏了!
闫硝立马爬起来嚎了一嗓子:“陆昀铮?你咋了!”
等不来回音,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磕磕绊绊摸索着冲进书房,嘴上就没停过,一路跑一路喊:“摔了吗?你没事吧!你在哪呢?”
“喊什么。”
低沉而冷咧的声音打断了他,尾音还带些沙哑的调子。
手电光停在某处,照亮屋内一小块地方,地板上躺着一个碎裂的花瓶。
陆昀铮被灯光晃了眼,眯着眼睛抬手挡住,冷硬地下令:“啧,关掉。”
闫硝闻言挪开光源,松了口气:“你没事啊。”
陆昀铮眼前一片花,什么也看不清,他原本就有夜盲的毛病,叫手电光闪得眼睛更是胀疼,不耐烦反问:“我没事你很失望吗。”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明明就是担心你。”闫硝站在那没动。
陆昀铮觉得这话挺好笑,明明是怕他出了问题联姻泡汤,届时林家得不到好处罢了,偏偏还说的这么好听。
既然这样,不给他个机会展示岂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陆昀铮朝他招了招手:“关景在走廊尽头的主卧放了医疗箱,去拿过来。”
“哦。”闫硝转头就要去。
身后那人再次开口:“不问问为什么?”
闫硝又转回来:“那你说吧。”
“做个交易吧,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给伤口换药消毒,做得好,你可以在我这里得一个好处,是什么随你。”
陆昀铮以商人口吻对话时,根本就不存在平等可言,他大概是向来在交易中占据主导权,交换也说的像抢劫。
初时闫硝还有些惊讶,他担心半天的问题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不是被天降的奖金砸了头,打一份工拿两份好处!
闫硝爽快答应。
他抱着医疗箱回来时,书房里已经没人了,这个房间自带了一个小型休息室。
房门半开着,微弱的亮光从门里透出来。
走近之后,闫硝看见陆昀铮倚靠在沙发床的靠垫上,外套丢在一边,伤腿屈起支着,另外一条腿垂落在地上。
显然这张小床似乎容纳不下他的长腿和宽肩,躺得有些憋屈。
看他平时出入一帮人随侍左右的派头,现下窝在这方寸之间无人照应,恐怕会很不适应,闫硝莫名还有点同情。
他点燃了从卧室里搜刮来的几只漂亮的香薰蜡烛,用以照明,昏暗的房间亮起暖光,暧昧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狭小的空间。
陆昀铮向下一瞥,这些低温蜡烛形状各异,还带有香味,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用途,蓦地哼笑一声。
“会吗?”陆昀铮垂眸问他。
闫硝严肃点头:“关助理让医生教给我了。”
“你们聊了不少啊?”陆昀铮语气有些古怪。
“没聊什么了,就这些。”闫硝借着光慢慢撩起陆昀铮的裤脚。
跃动的烛光不太老实,只能让他大致看清深深嵌进皮肤里的金属支架,从膝弯靠下一点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脚踝。
嘶,看着怪疼的。
棉棒蘸了消毒药水,轻轻贴在支架连接皮肤的位置,沾一下,扔掉。
然后重复。
脑子里全是被医生灌输的理论,实践起来却是磕磕绊绊小心翼翼。
闫硝紧张的小拇指都不自觉翘起来了,棉签还是不听话掉的到处都是,给他急出一脑门汗。
“不是说学会了,你这样怎么达到我的要求?”陆昀铮语气中仍带着嫌弃,但冷意变少了。
闫硝专心致志,分不出一点心,语速极快地说:“不要跟我说话,我分不出心来回答你。”
陆昀铮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地挪了挪,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闫硝急了:“别动!”
看他比自己这个伤患都紧张的样子,陆昀铮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可以啊,敢命令我了。”
“我没有。”
“怎么没有?你现在就在顶嘴。”
“你不要吵我了。”
“啧,还说不是顶嘴。”
……
低温蜡烛的燃烧时间并不长,闫硝好不容易做完了最难的部分,缓缓松了口气,跟着放松下来,随口问陆昀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能好……
他擦掉头上的汗,才后知后觉陆昀铮已经安静很久了。
闫硝抬头看去,男人俊朗的五官在烛火明灭中显得宁静了,闭着眼睛不知道像是睡着了。
但他一动,被他挡住的火光跟着变暗,陆昀铮敏锐地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看着他,眼神就像凝视猎物的鹰隼,带着警惕与提防。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陆昀铮冷声说。
闫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昀铮是在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
“哦。”他点点头。
干嘛整这么神秘……
他只是想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和陆昀铮“say goodbye”结束这份工作离开而已。
第6章
一夜风暴平息,窗外的天还是阴沉沉的,街头一片狼藉,来来往往尽是市政抢修与救援车辆。
陆昀铮伴着鸟鸣醒来时,还躺在休息间那个小沙发上,他蜷着身子睡了一宿,起身时浑身各处的肌肉酸痛不已。
原以为会有个人在旁叽叽喳喳,围着他问这问那,现实却是只有早已恭候多时的关景。
岛上交通虽暂时恢复,但仍然有风险,陆家已经安排了直升机来接人,确保他尽快回港。
乘电梯下到客厅,陆昀铮目光扫过糟乱的空间,突然问了句:“他人呢?”
客厅已经清扫出一条干净的通道,但周围家具翻倒,满屋子泥浆沙粒干涸的痕迹依然存在,无不暗示着昨晚的风暴有多猖狂。
“您是说林先生吗?他走的时候您还没醒。”关助理回答地很谨慎。
天知道他刚来的时候有多震惊!
林家那位少爷居然从他老板睡的屋子里走出来,且显然是正在穿衣服!
他不太敢猜这两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听那人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陆昀铮的神情隐有不满。
“走了?”
“说是走的时候不用等他一起,如果需要的话,我去联系……”关助理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陆昀铮浑不在意:“不用。”
那人去了哪儿,怎么走,都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只是昨晚那场“交易”完成之后,这人没想好要陆昀铮拿什么好处来换,居然说要先攒着。
这种与人相欠的感觉,陆昀铮很不喜欢。
回程的飞机上,医生紧张兮兮地给陆昀铮检查伤处,调整支架,疼痛细细密密袭来,陆昀铮额头冷汗滑落,却突然又毫无征兆地问了一次。
这次关助理早有准备,直接把闫硝和林家人一起走的消息告诉他。
陆昀铮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好像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态度属实让关助理心里有点没底——
他老板对林家那位这是在乎呢,还是不在乎?
但关助理明显感觉到,陆昀铮似乎心情不太妙,气压也比往常低很多。
回港之后一连几天,忙起来更是脚不沾地,这种沉郁的氛围始终环绕在陆昀铮左右,压得周围人大气不敢喘。
偏偏这时候有手下人不怕死,瞒着陆昀铮搞小动作的事被捅到他耳边,本人却毫无悔心还在泡吧约炮。
陆昀铮表面上不动声色,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屈尊降贵亲自来抓人。
赤色晚霞绵延至地平线尽头,迈巴赫停在黑金俱乐部门口,陆昀铮一出现,早得了消息埋伏的娱记顿时精神,扛起“长枪短炮”一顿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