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畏光畏声是神经衰弱的表现,对于这种人来说,睡眠是很难得的。
  闫硝在床边弯下腰,看着微微侧躺着的人,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个男人如此温和沉静的时候,看不见那双利刃一样的眼睛,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瘦削的面颊被微微挤出一点脸颊肉,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
  想起楼下还有人在等着,闫硝只好轻轻拍了拍陆昀铮的肩,继续小声喊他的名字。
  拍了没两下,闫硝的手腕猛地被握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陡然向前扑过去,天旋地转之间,闫硝被人一把按进了枕头里。
  !!!
  什么好接近!都他妈是错觉!!
  闫硝被人用一个利索的擒拿姿势按在床上,鼻息间全是陆昀铮身上沐浴液的味道。
  这是被当成什么刺客杀手了吗!?
  他尚能活动的那只手胡乱拍着床单,奋力喊道:“是我啊!是我!”
  这个姿势看不见身后的情况,闫硝只能感觉到,陆昀铮的膝盖正抵在他腰间,背后的人突然附身,耳后响起一道沉哑的声音,语带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这声音比昨晚听着还要哑很多,闫硝挣动了几下,突然扯到腰间伤口,嘶一声抽气:“你先让我起来行不行,我的腰……”
  他话音没落,居然被陆昀铮拎狗仔一样提溜起来翻了个面,摔在柔软的床垫上。
  不疼,但挺懵的。
  他抬起头,看见陆昀铮抬手扯掉了眼罩,随手丢在地上,一双眼睛里攻击性满满,手上仍使劲压着他,整个人都警惕得很。
  难不成是睡懵了没认出他来?
  “季先生和医生都在客厅等着呢,我是来叫你起床的。”闫硝赶忙解释道。
  陆昀铮盯着他半晌,冷哼一声,凉凉道:“你进出我房门倒是随便。”
  他毫不客气地说:“出去,以后没我允许不准进来,也别在我睡觉的时候碰我。”
  闫硝也挺想出去的,因为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点……
  第20章
  身上的人一手撑在他耳边的床垫上,另一只手横在他胸前压着,再往下看,大概因为陆昀铮有一条腿使不上力气,两个人除了上半身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下半身几乎贴在一起。
  对方身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被彼此捕捉。
  闫硝呼吸顿时一滞。
  如果不是昨晚陆昀铮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肯定不会瞎想。
  但是现在……
  二人相接触的地方皮肤滚烫,无论是陆昀铮握着他胳膊的掌心,还是……别的地方,都烫得近乎不正常。
  “你,你压着我,我也起不来啊。”闫硝磕磕巴巴道。
  他简直既崩溃又无奈,面对这个伤患又不好使劲推开,怕陆昀铮脆弱的伤腿再因为自己多残几个月。
  可是,这也太糟糕了!
  闫硝胳膊肘撑住床垫就开始往外蹭,试图逃离这尴尬的境地,可刚往上蹭了半截,就听见身上的人呼吸重了重。
  他跟着一顿,下半身似乎顶到了什么东西,睡衣布料单薄,哪怕隔着两层,传来的触感和温度依然清晰……
  闫硝脑子里瞬间炸开了花。
  他眨了眨眼,暗暗吞了下口水,朝身上的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什么,都是男的,别在意哈。”
  即使灯光昏暗,他依旧清楚地看到陆昀铮脸上沉寂的表情,眉头皱得死紧,眼睫轻轻颤动,瞪着他的眼神愈加恐怖。
  仿佛能就着这个姿势,趴到他身上一口咬死他!
  “我我我现在就扶你起来!”
  闫硝赶忙把自己从陆昀铮身下拔出来,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推坐起来。
  这该死的尴尬氛围一定是因为周围乌漆嘛黑的环境,闫硝坚定地想。
  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迅速研究了一下床头的壁灯,想要点亮灯光以缓解这令人抓狂的尴尬。
  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这么不知羞耻。
  扑通。
  扑通。
  跳得乱七八糟。
  陆昀铮呼出一口气灼热的气,一把将薄被拽过来盖在身上,满头黑线地盯着闫硝,他本就夜盲看不清,这人还要莽莽撞撞来撩火,蹭出了他一肚子气。
  正想发作,模糊中却看见那人找不到壁灯开关,急得在原地打转。
  那焦头烂额的模样,紧抿在一起的嘴唇,再配上额头一块青紫的痕迹,仿佛是一剂消火良药,直接让他气得想笑。
  闫硝越急就越找不到开关,无意识的开始咬嘴唇上的软肉,没轻没重地给嘴唇上咬出了一个血口。
  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在壁灯一侧挥了挥,暖黄色灯光瞬间打在闫硝脸上,环形灯带绕着房间逐渐亮起,顷刻点亮了屋内的黑暗。
  闫硝不禁暗骂,天杀的有钱人,整这么智能的玩意做什么!
  它只是一个壁灯啊!
  他回过头来,看见陆昀铮靠坐在床头上,薄被盖在他小腹之下,手背抵着眼睛,像是连看他一眼都吝啬,低骂道:“滚出去。”
  这句骂压根没有任何威胁意味,反倒带着点说不清的疲惫与无奈。
  闫硝缓缓把目光落在他小腹附近,那薄被遮盖的地方,探究地看了几眼,顿时猜到了什么,该不会是……
  可转而又反应过来,他盯着人家那里看什么!
  陆昀铮的呼吸略微急促,额头和脖颈都泛着异常的绯红,他偏头低咳了两声,听着比昨天更严重了,再加上方才接触到的滚烫的温度,种种细节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闫硝一拍大腿,操!他刚才想什么呢!
  陆昀铮这是发烧了啊!
  他赶紧拿手背试了试陆昀铮额头的温度,果然热得烫手,度数应该还不低,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就被人拍开了。
  闫硝也不在意,他推了推陆昀铮:“你发烧了!还能不能起来了?不然我把医生叫上来吧。”
  “不要,”陆昀铮他按了按被吵得突突跳的眉心,哑声道,“给我找件外套,我下去。”
  闫硝一刻也不耽误地照办,片刻之后,他推着陆昀铮乘电梯去到客厅。
  医生已经将器械准备好,要对陆昀铮骨折的腿部进行定期检查,以此判断恢复进度,制定下一阶段的疗养方案。
  一听说陆昀铮发了高热,医生脸色都紧张起来,生怕是断裂处的骨骼没有长好,引起什么并发症,好在诊断过后发现只是受凉导致喉咙发炎。
  医生立刻电话通知让人送来药品,准备先给陆昀铮输液让体温降下来,再进行其他检查。
  打上输液针以后,容姨引着医生带来的人去别处休息,客厅安静下来。
  尾巴甩个不停的小狗在地毯上转悠,小爪子在陆昀铮的冰丝睡裤上胡乱抓刨,他垂着眼抬脚踢了踢,小狗翻倒后锲而不舍地爬起来,爬上沙发继续抓他的睡衣。
  凶巴巴地模样可与昨天判若两狗,陆昀铮拎住这小玩意的后脖颈,本想把它丢下去,却蓦地想起昨晚……
  闫硝在混乱与疼痛之间,仍然死死护着小狗笼不撒手,那宝贝的样子,小狗过得不好他说不定还会掉眼泪吧。
  陆昀铮把狗放下,挠了挠它的下巴颏。
  季元祁在一边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指了指狗:“你的品味什么时候这么……别致了?这要品相没品相,要血统没血统。”
  “关爱流浪动物,懂不懂?”陆昀铮随口道,“我还给它买了支救助基金,如果你入股的话,可以定期收到它的成长照片。”
  “……”
  季元祁无语凝噎,他怎么觉得陆昀铮的语气似乎是在……炫耀?
  “还是算了,这种福气还是你自己享受吧。”季元祁讪讪地摆摆手说道。
  正好闫硝抱着几个抱枕从楼上下来,他调整了沙发靠背的角度,又把抱枕塞到陆昀铮悬空的后颈后面,拿起容姨备好的毛毯细心给人盖好。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看得季元祁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欲言又止。
  药液冰凉。
  打进血管里没多久,陆昀铮的手就凉透了,他被体内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烧得心烦意燥,看什么都不顺眼。
  闫硝端了杯热水放在陆昀铮手边,就打算撤了,他以为陆昀铮跟季元祁会有话说,需要他回避。
  可看着他扭头就走连句话也不留的背影,陆昀铮没来由的起了股陌生情绪,说不上是埋怨还是委屈,但就是不太舒服。
  闫硝走出去没两步,就听见陆昀铮倦怠的声音叫住他:“你去哪儿?”
  他懵懵地回身:“还有事吗?”
  “冷。”
  陆昀铮晃了晃正在输液的手,他鼻息烧得滚烫,嘴唇也干涩,声音都跟着带了点暖调。
  “是毛毯太薄了吗?”闫硝走回来,附身正要摸上毯子。
  高烧不仅把陆昀铮的皮肤烧得滚烫,还把他的神经都灼得更敏感了,他看着闫硝直愣愣过来却忽略了自己的手,顿觉他好没眼力劲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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