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陆昀铮盯着他,语气加重了些:“手冷。”
  闫硝动作一顿,恍然大悟。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陆昀铮这语气黏黏糊糊的。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陆昀铮输着液的指尖就碰了碰他手背,冰凉的温度贴上来,的确冷得惊人。
  大概是药水太凉又输得太快了,闫硝下意识回了句:“那我给你暖暖?”
  嘴比脑子快也就算了,手也比脑子跑得快,等闫硝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蹲在沙发边,把陆昀铮的手捂在掌心里了。
  方才还冷得要死的手顷刻被温暖包裹,陆昀铮先是怔了怔,继而盯着闫硝傻愣的脸哂笑一声:“你昨天真把脑子撞坏了?去找容姨拿暖贴来。”
  嘴上说的毒,可手上动作却不见有半分抵触,静静享受着那双手带来的温暖。
  下一秒,温度就撤走了。
  皮肤再度暴露在空气中,比方才更冷了,仿佛仅有的一点温度都被那双离开的手带走,陆昀铮瞥了瞥自己的手,眉头微皱。
  闫硝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应了声就转身去了,他怀疑陆昀铮说的可能是对的,他可能真的把脑子撞坏了。
  不然今天怎么会接二连三碰上这种令人尴尬的局面!
  陆昀铮恹恹的目光追着离开的人,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他视线回落到输液的那只手上,却突然猛地回过味来,暗骂一声。
  他的脑子被烧短路了吗?
  刚才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一种,不想放人走的冲动?
  耳边突然传来一串“啧啧”声,陆昀铮偏头,就看见季元祁看着他,一边啧啧一边摇头,他轻嗤一声:“舌头抽筋了就闭上嘴歇歇。”
  “去你的!别转移话题。”季元祁坐起身,下巴指了指闫硝离开的方向,“你们什么时候同居的?”
  “什么同居?”
  陆昀铮端着杯子灌了口热水,瞥他一眼,眼神流转间,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尾音上挑反问道:“他跟你说的?”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但陆昀铮这问题问的,这事似乎有隐情啊,季元祁笑了笑,八卦地说道:“昨天你把郭家那个草包修理一顿,这事我可听说了。”
  “你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居然能梅开二度,还差点自曝了身份,这是你计划里的一环,还是真情实感啊?”
  他这话里存了半分揶揄半分八卦,先不说闫硝刚才那忙前忙后的上心程度有多可疑,就他兄弟这幅乐在其中的态度就更诡异了。
  不问清楚,季元祁实在好奇。
  陆昀铮撩起眼皮,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问的什么蠢问题?”
  “闫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让你产生这种低智的疑问?”他嗓子又干又疼,话说多了这火就从喉咙窜上了脑子。
  季元祁抓住了对话漏洞,慢慢问:“闫……硝?”
  陆昀铮顿了顿,又恢复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语气不屑:“他以前的名字。”
  “他以前的名字你都叫得这么顺口了!?”季元祁故作惊讶。
  陆昀铮白了他一眼。
  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凉凉地说:“你没救了。”
  “那我不瞎猜了,你说?”
  “他欠我钱,来给我干活还债罢了。”
  “欠你多少?”
  “十五万八。”
  “十……”季元祁这次是真的惊讶,“你在后面加俩零我还相信!林家不是挺宝贝他的么,十五万都拿不出来?他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想跟你……”
  他话没说完,直接噎在了嘴里。
  陆昀铮狐疑地睁开眼,就见闫硝抱着个暖手宝走过来:“暖贴不如这个好使的,放一会就暖了。”
  闫硝压根没听见这俩人议论了什么,他把陆昀铮的手轻轻挪到暖袋上,又把一条法兰绒的毛巾叠好,盖在他的手背上。
  暖袋的温度的确比手温高多了,陆昀铮低头看了眼,毛茸茸的隔热布套顶着一只丑萌丑萌的卷毛狗头,那深棕色的毛发跟闫硝的发色简直有八分像。
  闫硝看着陆昀铮不太赞同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你别看它长得丑,有用就行啊。”
  笑起来就更像了,简直如出一辙的蠢,陆昀铮哼笑一声,沉默着没说话,泛着红晕的脸颊上表情冷淡。
  他不是没听懂季元祁那欲言又止里的弦外之音,闫硝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带着目的,这一点陆昀铮从未怀疑过。
  但现在让他游移的是,那人除了接近他撩拨他之外,没有向他索要过任何利好林家或是他自己的条件。
  是狐狸尾巴藏得太好,还没来得及,还是……
  根本就对他另有所图?
  第21章
  两小时后,陆昀铮与季元祁谈完正事,医生适时来给他撤掉了输液针,又量了□□温,确定降到38度以下,勉强可以做身体检查。
  话说得有点多,陆昀铮的嗓子简直要冒烟。
  他仰躺着休息,喉口发堵,难受得清了清嗓子,又带出几声咳嗽。
  抬手去桌上摸索了半天,睁眼后发现他的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元祁推到一边去了,他声音低哑:“给我倒点水。”
  正激情在手游里拼杀的好友,压根没听见他的求助,他暗骂了声,费劲地坐起身自给自足。
  以往这个时候不待他开口,只是听见他的咳嗽声,某人就会十分贴心地把水递过来了。
  哪还用得着他这么狼狈……
  季元祁耳朵不好使,眼神还是有的,余光见病患起身自己倒水,连忙起身抢杯子,用桌上的水壶给陆昀铮倒了杯水。
  凉水,拔凉拔凉的。
  陆昀铮抿唇不语,没有接。
  环视一圈找不到人,他滚烫的心头竟弥漫出一点疑似委屈的心情,看也没看水杯一眼,问道:“闫硝呢?他去哪了?”
  “怎么不是他倒的你还不喝了,真给你惯坏了啊!”季元祁吐槽着把水杯放下。
  这会儿闫硝刚牵着小黑从花园里回来。
  精力旺盛的小黑狗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粘了一脑袋土和草,往玄关的地板上一站就要开始抖毛,这架势绝对会抖得满地都是。
  那还了得!
  闫硝眼疾手快拎起狗崽子放到门外,教育了一会儿,让小黑学会进门前把自己身上抖干净。
  又带上清洁手套给小黑的爪子擦完灰,就这么耽误了一会,再来到客厅,医生的检查已经做完了。
  他刚踩上沙发区的地毯,突然接收到陆昀铮带着哀怨的眼神,任凭医生在一旁汇报检查报告,陆昀铮的眼神始终盯着他。
  又怎么了啊,我的大少爷!
  但闫硝比较关心他的恢复情况,只好先干正事,在盯视中紧张地听完了医生的总结。
  一回头,陆昀铮怀里抱着抱枕,眼神像要把他盯穿:“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我……遛狗啊。”闫硝被盯得莫名其妙,瞥见陆昀铮干涩的嘴唇,顺手就去厨房里端来了容姨熬的润肺汤。
  小心盛了一碗,又在滚烫的汤碗下垫了一块小方巾隔热,递了过去。
  陆昀铮抱着第一件事不是喝,而是看向季元祁,挑了挑眉:“还热着呢,你要不要?”
  他特意加重了热这个字,好像是在对季元祁方才给他倒凉水的控诉,又像是在炫耀。
  季元祁脑袋顶上冒了三个大问号,他兄弟什么时候这么智障了?
  好在陆昀铮恢复得还不错,骨折部位的肌肉神经已经恢复正常功能,往后可以在看护下小幅度短时间地站立和行走,但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小腿不运动,时间长了造成肌肉萎缩。
  也就是说,陆昀铮暂时还是离不开轮椅。
  但医生提出了新方案,会尽快为陆昀铮定做一副机械外骨骼,可以帮助他在不借助外力时,自主进行腿部活动,搭配轮椅一起使用,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闫硝一直没机会了解,陆昀铮的腿伤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他的恢复进度直接影响到,自己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生活。
  所以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闫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追了出去。
  他在花园里追上了医生,向他打听陆昀铮还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两人在凉亭里对话时,没注意到有人从旁经过,在矮树边站着旁听了一会才离开。
  午饭过后,关助理上门送来了文件,被陆昀铮叫去书房谈事。
  闫硝则跟着佣人去了别墅后区,他属实没想到,陆昀铮会在这种半山开辟一块草地,用作养马场,而且规模还不小。
  马术俱乐部派车将战斧送了过来,闫硝直接接手了,他花了半下午熟悉这个马场管理团队的经营模式,又带着战斧去到它的新马舍。
  马舍里铺了厚厚一层稻壳和材质特殊的垫料,闫硝瞬间就明白,这是为了照顾战斧的伤腿。
  很显然,陆昀铮对它很重视,他的确很爱护自己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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