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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所以刚才打电话来的人真的是陈文同,李思央说好,托着左手的石膏把手臂在电脑边的茶几面搭好,才点了继续游戏。
  进度没有被动过,还是李思央上次玩的样子。
  随着游戏的推进,任务难度升级,任凭李思央把左手摆得再好,按起键来也总是慢了半拍。虽然手好了不少,他也不敢太用力。
  失败太多次以后,李思央想放弃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热饮喝了一大口,像对付一个难搞的雕塑一样,又认真地研究起来。
  左手要控制的键很多,李思央对准面前的大鱼,眼看又要因为他没办法按得很快错过时,他的掌心被轻轻顶了下。
  陈在安屈起手指,手臂从后环住李思央,靠过来帮他抓住了那条鱼。
  “这一关后面还有一个很难打的。”陈在安说话时,鼻息扑在李思央额头上,很烫,也让他反应迟缓。
  左手只能放在原处,李思央没有动,或者说全身都有些僵硬。他的手指搭在陈在安的手背上,时不时被陈在安的骨节顶起来,感受着他快速敲打键盘的力道。
  游戏里发生了什么,李思央只是看过了,但没记在脑子里。
  他的心脏像一颗装了弹簧的小球,只要被陈在安施加一点点力,就会很猛烈地跳起来。
  和李思央打游戏只要过关就好的理念不同,陈在安会耐心搜集每一个角落里的道具。
  在海底逛了半个多小时,他才说:“这一节差不多了。”
  “你要搜集东西,升级自己的工具,这样后面才会好打一点。”
  安德森醒了,忽然跳上茶几,陈在安手指缩了下,才慢慢收回手臂,若无其事地靠回沙发上。
  “你以前玩过这个游戏是吗?”李思央操纵者角色,在海底里继续探索。
  “没玩多久,五十多个小时。”陈在安说。
  “那也已经很多了。”
  之前贴着陈在安皮肤的那一处还烫着,安德森朝李思央怀中拱,他便暂停了游戏,摸了摸小猫,试图把那份滚烫分到小猫身上去,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房间里只剩下陈在安按动手柄的声音,李思央觉得太安静。他看向陈在安的咖啡杯,问他:“你不喝吗?”
  “不想喝,”陈在安看着屏幕,把自己的那杯咖啡放在李思央手边,“你喝吧。”
  李思央怕晚上睡不着,下意识说:“我也不想喝。”
  “呃……我不是说它很难喝的意思。”李思央看着陈在安侧脸,还是拿起那杯咖啡,喝了很少一口。
  陈在安侧过脸,无声看着李思央仰头喝咖啡。他很白,穿着一件柔软的圆领羊绒衣,喝东西的时候喉结会轻轻滚动。
  只看了一秒,陈在安就转过眼。
  送李思央走后,他回到家,先给安德森喂了水和食物,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玩游戏。
  这一关很难,平常玩游戏的时间几乎都是晚上,在工作室待完一整天后,陈在安总有无法消解的压力,打游戏是缓解的方法之一。
  但偶尔也会有打不动的时候,比如现在。
  陈在安玩得有点烦躁,深呼吸了几次。又被击杀后,他再一次操纵角色走向触发boss的点位,在进门之前,陈在安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室内开着暖气,杯子上全是冰块融化后的水,弄得陈在安掌心很湿。
  等他咽了那口很甜的咖啡,才想到这是刚才李思央喝过的。
  陈在安举起咖啡杯,借着屏幕的亮光,他垂着眼,看杯口那点咖啡渍。
  安德森喵喵叫了几声,踩着猫步来到陈在安身边,站在沙发上扬着脖子,也想尝尝咖啡。
  小猫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格外好奇,陈在安把咖啡杯举高,不让它伸舌头舔。安德森没有生气,反而开始舔陈在安的手背。
  看着那截一下一下吐出的粉色舌头,陈在安想到李思央。
  拿铁的咖啡因含量并不高,但这天晚上,他没有什么困意。
  项目内测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会开始,但要修复和优化的部分还有很多。陈在安抬起一条手臂横在额头上,把那些乱成一团的东西梳理了一遍。
  因为睡不着,思维很快就跑远。
  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或者其他,陈在安没有分辨,只遵循本能侧过了身。
  表情捕捉、过场演出、服装结算……这些对他的团队而言称得上难点的部分,在脑海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李思央的脸,他经常笑的、红润的嘴唇,他很白的脖颈,他那些微小的表情……
  在陈在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湿了掌心。
  胸膛随着呼吸一下下起伏,陈在安抽了几张纸,简单擦过手后,起床又洗了一次澡。
  为了避免安德森舔到浴室里不干净的水,陈在安从不让它进来。因此小猫总是好奇地蹲在门口,等陈在安洗完澡出来。
  它的手好了许多,很快就可以彻底拆掉夹板。陈在安蹲下来,碰了碰安德森的爪子,很轻地笑了下:“他那只手也这样,和你差不多。”
  这天晚上李思央也没睡好。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看见ollie正对着客厅的穿衣镜试西装。
  “ryan,你帮我看看,还合适吗?”ollie问。
  “这是我高中的时候姐姐买的,这两年我好像瘦了一点。”
  “我觉得挺合身的。”李思央端着热水杯,靠在岛台上。
  “你打算穿什么?”ollie看过来。
  “我也有西装,但是好久没穿过了。”
  李思央前几年买的衣服不算少,唯独西服是父母买的。
  从小到大,赵美玲就告诉他,男生一定要培养出能把西服穿得好看的气质。李思央对于西服的审美,全部来自赵美玲的培养。
  他穿西服的场合很少很少,除了几次生日和一次升学宴以外,也没有其他。
  每次换上西装,赵美玲总爱拉着李思央看,只可惜这一次,她看不到了。
  新生舞会就在下周周四,但李思央预约去拆石膏的时间是再下一周。
  他注定要打着石膏去舞会。
  因为雕塑作业已经提交,李思央去工作室的时间比之前少了一点。
  他在细化观星台那组雕塑的草稿,准备下一次开会的时候提交。
  工作暂时从丁丁当当地敲泥,变成平平静静地动笔。
  单纯修改设计时,李思央难免大脑发空,画了很多种方向都不能让自己满意。
  坐在椅子上转了无数次笔,李思央踩着地板,把椅子滑到窗边。本来只想看看风景,低头时,李思央注意到站在楼边抽烟的人。
  是陈在安。
  李思央站起来,想自己下去走两圈也不错。
  他套上了外套,推门时,陈在安手里的烟还剩了大半支。
  隔着门柱,他看过来,发现是李思央,很快就把烟在垃圾桶上摁灭了。
  李思央走过去,缩了缩脖子,说:“好冷啊今天……”
  “冷就多穿点。”陈在安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很决绝,明明可能抽完烟要回去,李思央却有一种被丢下的感觉。
  他不喜欢被丢下,所以望着陈在安走的方向,看着他进了房间。
  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吗?
  李思央略一回忆,想不到任何和陈在安闹别扭的时刻。
  如果仅有一次,那李思央可能会把这些都当成自己胡思乱想的错觉。
  但连着好几天,他路过楼下陈在安的办公区,都只能看见拉得严丝合缝的百叶窗。
  每天的咖啡似乎已经被彻底取消,偶尔李思央撞到有人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他从打开的门看见陈在安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永远对着电脑,总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有那么一次,陈在安因为喝水,和路过门边的李思央对视,但也是很快就移开眼。
  李思央基本上确定了,在陈在安心里,他们可能不是朋友。
  因为朋友是不会在对方没做错什么的情况下,就忽冷忽热,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时,就一句话也不说。
  李思央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他走着神,在二楼的茶水间接水。
  水快从杯子里溢出来,机器响了一声,一条手臂越过李思央,帮他点了关闭。
  “接水都要睡着?”
  语气很臭,李思央一下就听出来是谁。
  “我接的冷水。”他埋着头,没看陈在安,拿着水杯转向另外一侧,飞快地走掉了。
  两人的下一次联系,是在安德森拆石膏的时候。
  周四那天,下了早课,李思央就收到陈在安的短信。
  他发来一张安德森在医院的照片,它已经拆掉了石膏,前臂恢复得很好。
  李思央还以为给安德森拆石膏的时候陈在安会叫上自己,但想到这段时间对方让人费解的表现,又觉得陈在安这样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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