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了?”李思央下意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小跑过去,到陈在安面前。
“还打着石膏,你跑什么?”陈在安又皱眉。
李思央可能醉了,大着胆子抚了下陈在安的眉毛。
“别总是皱眉。”
“那你别总是笑。”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李思央仰起脸,“我笑有什么不好的。”
“那我皱眉有什么不好的?”
“不好的地方可多了,比如说会老得快。你本来就比我大好几岁,要是再老,人家会说你是我……”
“是你什么?”
李思央一下噎住,眼神回避,陈在安却追过来,一只手托住李思央的石膏,很有压迫性地靠近了。
“你到底出来干什么?”李思央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你想跳舞吗?”陈在安问。
一种很不可能的可能性出现在李思央心里,他看向陈在安,觉得他的眼睛里装着一些他弄不懂的情绪,以至于他的眼神显得那样深,像湖水,他看不透。
没等李思央想得很清楚,陈在安掌心一转,握着李思央左手的手肘轻轻一推,搭在自己腰上。他递出另一只手,胸膛靠得和李思央很近,微微侧过脸,问他:“may i”
李思央可能是轻轻点了下头,总之他没说话,但手已经被陈在安牵走。
礼堂的音乐隐隐约约的,像隔着窗户的灯光那样。
具体的曲调听不太清,但好在节奏能听清楚。李思央先是垂眼看着他们的脚尖,再慢慢抬起了头。
后院太安静了,只有他们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陈在安说得对,以前李思央是会跳舞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脚步有些乱。
李思央只是彻彻底底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和他的心脏都在跳舞,鼓点是雪粒飞扬的声响。
两个人这么近,又只是跳舞,应该说点别的。
李思央绞尽没剩多少的脑汁,最后问了一句:“安德森怎么样了?”
“它挺好的。”陈在安说。
“哦,挺好就……挺好。”
李思央又告诉自己,再说点别的。
“我没想到ava会和simon一起跳舞。”
“很正常,他们是男女朋友。”
“啊?”
李思央完全没想过。
“你不知道?”陈在安轻轻看他一眼,“我以为你和ava天天在一起,什么都知道。”
“没有天天在一起……她工位本来就刚好在我旁边,碰见不是很正常。”
陈在安嗯了一声,又好像不是很在乎李思央的答案。
舞跳了一半,李思央察觉自己出了很多汗。
他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裹着围巾,衣袖下还打着石膏,像一个有些瘦的雪人,而他对面的陈在安西装革履,每一缕发丝都恰到好处,此情此景几乎称得上滑稽。
衣服完全阻碍了李思央的动作,让他变得有些笨拙,但好在还能跟得上节奏。
他们在窗户和墙壁之间来回,两道身影一会儿迎着光,一会儿背着光,贴在一起的影子从石板路到树,再到墙。
有时月光比灯光亮,李思央看他们交握的手指,或者陈在安低下来的脸,会什么都想不到。
音乐声停下时,陈在安后退一步。
交叉的十指好像也被这寒冷的天气冻住,分开时变得有些困难,所以过程很慢。
“谢谢你陪我跳舞,本来我想,手打了石膏,就不麻烦别人将就我了。”李思央笑了笑。
他的笑很好看,可偶尔陈在安讨厌,因为他的笑容和陈在安的不一样,是谁都可以给的。
陈在安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李思央,眼神像月像海,看得李思央忽然怕了。
“那我走了,你还回去的吧。”
李思央要转身,陈在安才说:“我回去拿衣服。”
两个人于是一起回了礼堂,顺着此刻没什么人的走廊进去,又回到那个更衣室。
李思央走在前面,可他不知道陈在安的衣服放在哪里,只好看他有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两边都是衣柜,这条狭窄的路很深,李思央一直往前走,只觉得身后的人越来越靠近。他的手时不时去扶衣柜,偶尔陈在安会像没有反应过来,掌心压住李思央的手背,又像仅仅是失误那样很快拿开。
音乐声被这些衣服尽数隔开,李思央只能听见陈在安的呼吸。
要走到最后了,陈在安的衣服在那么里面的位置吗?
李思央想回头问一句,转过身,却被陈在安圈在胸膛和衣柜之间。
空气变成很稀缺的东西,让李思央有些晕。他缩着手,仰头,本来应该问你的衣服在哪儿,说出口的却是:“你和他们跳舞的时候,也这样吗?”
陈在安没有碰到他的手,只是握住他左手衣袖下的石膏,一点点往上。他低着脸,和李思央共享吐息,替自己解释:“李思央,我没和别人跳舞,你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
耳后的衣服松动,陈在安取下自己的外套,和李思央分开一点距离。
他就在这么窄的地方伸手穿衣服,漫不经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喝了酒,眼睛会红。”
第16章
李思央后知后觉地回味着刚才尝过的所有酒的味道,意识到其中可能有一款后劲很大。
走出礼堂,外面竟然在下雪。
两个人都没带伞,只好顶着风雪往前走。
李思央跟在陈在安身边,因为走路比他慢一些,所以落后了半步。
他看着陈在安肩头的白雪,问他:“你开车了吗?”
“没有,”陈在安偏了下头,“我喝了点。”
“那你……”
“我出去打车。”
走到分叉口,李思央的宿舍左转,校门右转,一盏路灯和一块路牌立在中央,旁边是一张长椅。
陈在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在长椅上坐下。
“你走吧,我抽根烟。”
李思央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抽烟?”
那点火星在路灯下也亮,像一颗很小的太阳。
陈在安吐了口烟雾,抬头看李思央,“不是什么好习惯,别学。”
居然一下就猜中他的想法,李思央笑了笑,“好吧,那我走了。”
陈在安扬了下下巴,李思央就转过了身。
回到宿舍时,客厅里灯亮着。ollie应该也回来了,可能在房间里。
李思央脱了外套,室内的暖气下,雪很快就融化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李思央把外套挂在暖气旁,烤一晚上就能干。
做完这些,他走到岛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宿舍楼下也有一把长椅,李思央站在窗边看,走神得厉害。
几天后,李思央在ollie的陪同下,去医院拆了石膏。
本来他是打算自己去的,出门前ollie多问了一句,觉得李思央一个人去医院很可怜,于是把自己裹成粽子,陪李思央一起。
拆掉石膏后,手臂的轻盈让李思央很不适应。
但他还是很快就给自己已经康复的手臂拍了张照片,想了想,没有直接发给陈在安,只发了一条朋友圈,写:【庆祝我的手臂恢复自由。】
以前的那些朋友接连给他点赞,还有好几个问是怎么了的。
李思央一一回复,知道他们也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
一天过去,李思央还是没看到陈在安给那条朋友圈点赞或者评论,倒是等来一条私信。
aaa卫衣批发商:【明天上午十一点,冰拿铁,我工位。】
李思央愤怒地把他的备注改成:aaa拿铁批发商。
观星台的项目复活节前就要定下设计稿,新生舞会后,李思央的全部精力都在修改这份设计稿上。
他们每周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开会,四个人在一个挺大的工作间,说话时声音都很空旷。
有时候ava也会来,慢慢地大家都知道她是simon的女朋友,还常常和他们一起吃饭。
因为需要沟通的事情很多,李思央本来的工位离这边又远,simon就建议他干脆搬过来一段时间。
“反正现在也只是设计稿的阶段,你不用带太多工具过来,拿你习惯用的纸笔就行,”simon说,“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而且这个工作间没人用的,只有我们在用,我们平常都不怎么在学校里,你可以一个人用这里面所有东西。”
ava也劝:“我们那里那么小,你正好趁这学期最后一点时间,蹭一蹭他们的工作室。”
李思央当然知道留下来是个很好的选择,但如果不去那边的话,就更难见到陈在安了。
一个人整天待在这么大的房间,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给陈在安送咖啡。
但决定暂时不搬过去以后,李思央每次要和simon他们一起开会,就会变得复杂一点。
他要先去雕塑系的工作室拿东西,再跑到这边的工作间,开完会以后,又回到工作室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