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助理顿了一下回答道,“好的徐总,替您转告。”
  挂了电话,徐弋阳跌坐进沙发里,没意思到顶点。他仰面朝天刷着手机,最后一条动态下还有很多粉丝留言说想他。
  鬼使神差下,徐弋阳点开+号键,发送了一条时隔半年的问候。
  ——嗨,我回来了。
  刚发送,下一秒与我相关显示“1”,徐弋阳点开,是一位粉丝点赞,网名叫秋天头像是一匹系着红绿绸缎的白马。
  接二连三的点赞评论很快把白马顶下去,徐弋阳对这些网络互动产生久违的成就感,先前的那丁点没意思很快消散,由此他断定这些微博照片一定是他本人没错,只是最近脑子不太好使,让他忘了本职。
  徐弋阳被简单的愉悦包围,身心舒畅后困意席卷而来,他蜷了蜷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阖眼昏睡过去。
  五点半会议室的门打开,alan早已整理完东西在门口恭候多时。
  “alan,晚上吃饭桌子订好了吗?”陈鸿宇扯了扯领带走向电梯,“这周的行程安排发我一下,明天下午我准备去一趟杭州。”
  “陈总,都安排好了。”alan飞速打开手机开始查阅杭州的天气和酒店,“陈总您去哪个区,明天杭州是阴天,我帮您带好外套。”
  “你说我去杭州能上哪里?”
  “明白。”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陈鸿宇拉开车门坐进去,alan绑上安全带后小声对着反照镜里的陈鸿宇说道。
  “陈总,徐总让您今晚早点回家。”
  陈鸿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息,按灭手机屏幕,冷声说道,“先回家,那边让他们等着。”
  “好的。”
  第2章
  陈鸿宇到家,偌大的别墅异常安静,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背对着大门,若不是一旁的落地灯还亮着光,陈鸿宇很难在意到那儿躺着个人。
  徐弋阳的手机搁在茶几上,陈鸿宇见人睡得熟,悄悄拿起来解锁打开。
  微信聊天记录一切正常,没有新添加好友;微博消息列表也正常,除了今天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新动态,陈鸿宇没查到不妥之处。
  他把手机原封不动放回去,心里五味杂陈,之前他趁着徐弋阳失忆,不着痕迹地抹掉关于那个人存在过的证据,他希望徐弋阳能真忘了,事儿从此翻篇。
  可陈鸿宇明白,徐弋阳迟早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刚在车里刷到动态,一路上他都在忐忑,甚至做好了徐弋阳可能恢复的打算。
  但回家见到此景,反倒心平气和下来,茶几上那一袋子新配的药,说明他的病情没有好转。
  他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清理了徐弋阳的微博,保证他不会被从前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去。
  陈鸿宇承认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地道,但事实证明,人没有办法永远站在道德高地,就像铺天盖地的大雪急着粉饰太平,失忆有多久他就选择瞒多久。
  徐弋阳说过好多回头疼,但陈鸿宇真得太忙了,那次意外坠楼后,他也尽力抽出时间来弥补过错,可次数多了陈鸿宇的愧疚也跟着递减,最后陪伴变成了作业,老师催得多便交一下,老师没有要求他便作罢。
  陈鸿宇坐在边椅上等了十分钟,徐弋阳仍没有醒转的迹象,他不断对着手表掐点,眼见表盘马上走向七点,他只好狠心先把人喊醒。
  睡眼惺忪的徐弋阳正想发脾气,看到是陈鸿宇后,硬生生把气憋回去。
  “你回来了?”徐弋阳瓮声瓮气地说,“现在几点了?”
  “嗯,快七点了,alan说你找我?”陈鸿宇坐到徐弋阳身边,体贴地牵起对方的手,“今天去看医生了?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吃不进东西可能是肠胃不舒服。”
  徐弋阳反胃的劲还没彻底过去,硬捱着难受起身捞过手机,打开了微博递给陈鸿宇问他。
  “哦对,我以前是网红,你怎么没和我说?”
  “因为你有一段时间不发了,还说不想再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陈鸿宇心理素质一流,煞有其事地接过徐弋阳的手机翻看,“况且,现阶段你该静养,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你看你不是想起来有个账号吗?”
  “我为什么不发了啊,这么多粉丝……不应该啊。”
  徐弋阳丝毫没有怀疑陈鸿宇,接着点开照片问,“这些照片是谁给我拍的?是你吗?”
  陈鸿宇心里一紧,“拍照?你每次出去玩都找的当地摄影师。”
  徐弋阳闻言,喃喃道,“是嘛……”
  可明明这些照片的拍摄风格差不多,怎么会是不同的人呢。
  陈鸿宇又瞄了一眼手表,耐着性子揉了揉徐弋阳的头发,“头很疼吗?”
  “不疼了,拍了核磁没什么大碍。”徐弋阳心眼少,继续盯着手机来来回回看,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略带雀跃地问道,“助理不是说你晚上要去吃饭吗,不去了吗?”
  “去的……那边在等我。”陈鸿宇回答,“你说想见我,就抽空先回来,我怕结束太晚,影响你睡眠。”
  徐弋阳瞬间垮下脸,“那你的意思是,今晚又不回来了?”
  “回来的,我住客房吧。”陈鸿宇思忖片刻没忍心拒绝,“好了,你继续睡吧,我要走了。”
  说罢,陈鸿宇起身整理西装,又对着徐弋阳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走啦。”
  徐弋阳的下巴枕着沙发椅背,静静望着陈鸿宇的身影走出去,别墅外的车灯透过窗子照亮半个客厅,正好停在了沙发跟前,光线快速后退最后从窗台消失,把徐弋阳的失落具象成一段光影。
  他没有挽留,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陈鸿宇从来都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就算说了也是徒劳。
  半夜陈鸿宇带着浓重的酒气推开客卧的门,打算开灯,却发现床头柜上的夜灯亮着,徐弋阳面朝窗户睡在一侧,惹眼的长腿露在外面。
  陈鸿宇晃了下脑袋,无奈呼出一口气,他走进浴室进行简单地洗漱,再出来时,徐弋阳已经醒了。
  陈鸿宇腰间系着浴巾边走边擦湿发,光裸结实的上半身还冒着潮气,脸蛋没了发胶支撑倒挺显年轻,只是再矜贵的人应酬到半夜也会疲倦不堪,陈鸿宇没余力说什么体己话,关灯前亲了一下徐弋阳的额头便钻进了被窝。
  “累吗?”
  “嗯……”
  “头发湿的。”
  “嗯……”
  徐弋阳没再说话,从后面抱住陈鸿宇的腰,他没有安全感。
  陈鸿宇握住搭在胸口的手,很快睡着。
  徐弋阳就着这个姿势靠在陈鸿宇的后背,眼睛眨巴着越发清醒,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有了片刻贪恋,不敢再睡着,他怕天一亮又忘了。
  茅医生问过他很多问题,最多的便是关于他和陈鸿宇,徐弋阳之前总说挺好的,可现在他也不敢确定。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忘了很多事,因为身体绝不会背叛本能,拥抱的瞬间固然熟悉,但那吐息与心跳的频率与潜意识里并不相同。
  在徐弋阳的记忆里,那该是更沉稳的气息,是更勃发的心跳,是他一搂上去对方便能给予他更大怀抱的胸膛。
  陈鸿宇却睡着了,徐弋阳也不敢妄下论断。
  翌日,陈鸿宇早早醒了,徐弋阳一夜未眠。
  他仰躺在床上望着陈鸿宇忙碌地穿衣洗漱,又一丝不苟地梳理好发型,做完这一切最后例行公事一般坐回床边。
  “对不起,我最近真的有点忙。”
  陈鸿宇拔下充电的手机,瞄了一眼时间,早晨六点半,有点赶。
  可能是缺乏睡眠,徐弋阳的头又开始疼了,丝丝缕缕像锥子扎似的疼。
  “没事,我理解。”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别乱出门……”陈鸿宇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大概意指徐弋阳的脑部创伤。
  “没事,我习惯了。”
  “好,那我走了。”
  人走了,徐弋阳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失忆也是脑子不好的一种。
  一上午,徐弋阳都躺在床上做个废人,头疼尚且能忍受,他也就没再管过。
  中午,做饭的阿姨到点来喊他吃饭,徐弋阳病怏怏下楼坐到桌前。
  四菜一汤,就他一个人吃,徐弋阳没胃口象征性的每样夹一块,阿姨还在收拾厨房,徐弋阳就已经结束了这餐。
  “小徐啊,是今天的菜不喜欢?我重新给你做?”阿姨看着原封不动的菜色,心里犯嘀咕,“连罗宋汤都没喝,以前不是最爱喝的吗?”
  “阿姨,是我的问题,吃不下。”徐弋阳连连否认,想让阿姨少些自责,“我不舒服,你别做了,以后就我一个人在家的话,做一菜一汤就行了,多的我也吃不完。”
  “那这……”
  “我真不想吃,今天的放着也浪费,你打包回去吧。”徐弋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颜悦色些,但他脸色白条条的,怎么看都像是让阿姨赶紧滚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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