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可徐弋阳如惊弓之鸟, 一点点冒犯的动作便让他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 那木日只觉握着的手骤然收紧, 再抬眼徐弋阳正看着他。
  那木日的手悬停在上方,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解释,徐弋阳认清是那木日后却长舒一口气。
  “是你啊……”徐弋阳放下戒备,压了压被子眯着眼冲那木日笑,“你还不睡吗?”
  “那日。”
  “嗯?”
  “你酒醒了吗?”那木日攥住徐弋阳的两个胳膊, 向他靠近, “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徐弋阳仍神游在外, 没意识到那木日正在给他下套, 含糊着转过身,“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这样吧……”
  “徐弋阳。”那木日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对方恍惚片刻眼神清明了一点, 不解地盯着他打量,那木日铁了心想一探究竟, 便直说道, “你身上……是不是有纹身?”
  徐弋阳登时脸涨得通红,酒也醒了大半,想躲却被那木日攥着手, 只能弓着身子下意识往床边上蹭。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那木日确定了猜测,怒向胆边生,陈鸿宇的变态程度远超预期,他是用纹身的方式宣告主权,也是在挑战那木日的底线。
  徐弋阳还在奋力挣扎,当日的回忆卷土重来,他眼眶泛红无辜地望向那木日,低声下气地讨饶,“不要,不要看……那木日,求你了。”
  那木日心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他无法视而不见。
  “我不会伤害你。”
  为了安抚徐弋阳,那木日和衣躺在了徐弋阳身边,松开他的手腕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他,“没事的……别怕……”
  徐弋阳的身体不受控地剧烈颤抖,支棱的肩胛骨抵着那木日的胸口,像一只折了翅膀的蝶,痛苦的回忆让他不敢直面他人,破碎的身体却又无比贪恋那木日的怀抱,万般痛苦如海啸般袭来,将他的血肉剖开,用最残忍的方式把所有不堪展示出来。
  割裂的情绪将他的灵魂分成两半,一面变成洁白墙面上突兀的墨点,怎么擦也擦不掉;一面变成小指上的指甲盖,想要掀开必将经受挖心之痛,于是赤裸□□迫不得已跪地臣服。
  他需要爱,需要爱人。
  那木日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背部,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切身体会徐弋阳此刻的煎熬。
  他只能说着安慰的话,轻哼着歌,等待徐弋阳平复下来。
  窗外的潮水是驾着长夜的马车,时间的轮盘在白浪之间滚滚向前,澎湃的波涛与浑厚的嗓音相融,神秘又让人安心,徐弋阳在他悠扬的长调中渐渐安静。
  “我会去洗掉的。”良久,徐弋阳说道,“洗掉了就没了……”
  “疼吗?”
  “疼……”
  那木日闻言把徐弋阳抱得更紧,“别洗了,没关系。”
  “不,我不想留着。”
  那木日的心口酸胀,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却被另一个人渣伤害得刻骨,他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陈鸿宇休想再从他手里夺走徐弋阳。
  “那日,可以给我看看嘛?”
  徐弋阳摇头,手向下攥紧了衣裤。
  这是一生的耻辱,徐弋阳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把那层皮削掉。
  “别看,很丑。”
  那木日难得坚持,握住他手扳过徐弋阳肩膀,然后微微起身与他接吻。徐弋阳睫毛颤了颤闭上眼,手指似乎松动了一下,那木日顺势扣紧他的十指,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于是,这个吻逐渐加深,那木日从温柔轻啄到后面激烈啃咬,欲望如同燎原之火,烧得让他无法收场,他睁眼注视着身下的徐弋阳,唇色潋滟两颊坨红,酒精兴许是借口,一同沉沦才是结局。
  “你很漂亮,从来都不丑。”说完那木日起身脱衣,坦露出精壮的身子,他在等徐弋阳拒绝,但对方并未开口。
  他握住徐弋阳的手带着摁到胸口处,轻声道,“我不需要什么证明,你只要知道,你在这个位置。”
  胸口之下,是那木日跳动的心脏,是他赤诚热烈的情感根源。
  向下俯身,滚烫的身躯越靠越近,徐弋阳却在此刻双手推拒住他的肩膀,错开了脸颊。
  “等下……”
  那木日眼里的光倏然暗了下去,但他尊重徐弋阳的选择,再度起身。
  “让我缓一下。”
  那木日沉默地点头,披着浴袍坐到窗口,点了根烟消愁。
  已过午夜天寒地冻,冷风吹在脸上凉到脚跟,那木日的欲望生生被压回去,憋闷劲儿难以平复。
  一根烟结束,那木日散了散味道关上窗,回身和徐弋阳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别走。”徐弋阳抓住那木日的胳膊,叫住了他,“你别走,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弋阳跪坐在床上,抬起下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看,那木日自然抵抗不住他这般挽留,咽了下口水,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再度窜上来。
  “你想看,对吗?”
  徐弋阳边说边解开衣扣,棉质的打底衬衫滑下,露出他圆润的肩头,接着他慢慢背转过身,那木日不禁瞳孔地震,瓷白的皮肤上赫然出现几道深红色的痕迹,是上次挨打留下的疤。
  “他打你了?”
  徐弋阳嗯了一声,继续褪下外裤,腰线一寸寸向下,那段英文字母随之出现。
  白净无暇的肌肤上留下斑驳印记,背上平行向下的长疤和尾椎处青灰色的纹身,让徐弋阳变得像一具残缺的艺术品,美神遭了非人之手,堕入俗世。
  “看到了吗?”徐弋阳双手环抱在胸,怯怯如拔了毛的鸟雀,“他给我纹的,为了羞辱你我。”
  那木日心情复杂,舌尖泛出苦涩,这纹身带给他的冲击实在不小。
  “那日……”
  徐弋阳转过了身,惨淡地笑了下,“没多少人能接受这样的纹身,更别说这是冲你来的。”
  “现在看到了,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毕竟……人都是有占有欲的。”
  那木日张了张嘴,觉得词穷,的确——belonging to chen,短短一行字,像一根鱼刺梗在咽喉,上下两难。
  “要走吗?”徐弋阳见他不说话,心死一半,瞥了他一眼追问,“走的话记得明天退房。”
  那木日没动,目光直视徐弋阳,过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不走,那日,我只是在想,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这些痛苦。”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那木日向前一步,抱住他,“永远不会,那日,离开陈鸿宇。”
  徐弋阳搂上他的脖颈,爱欲死灰复燃,那木日单膝跪在床沿,拖着徐弋阳的长腿分开至腰侧,浴袍半敞之下是沟壑分明的腹肌,徐弋阳双手交叠举过头顶,仰起纤细脖颈,向那木日献祭全部。
  “那木日……不许走了。”
  那木日熄了灯,长驱直入。
  第41章
  翌日, 12月24日,圣诞平安夜。
  徐弋阳先醒,一伸手摸到身边躺着人, 回忆起昨晚激烈的情形, 当即决定戒酒, 这玩意儿真是害人不浅, 不清醒的时候底裤都能自己扒下来。
  也不能全怪酒, 患得患失本就是自己不够坚定。
  那木日还未醒, 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徐弋阳悄悄往边上挪,想下床先去洗个澡,怕惊扰了他行动得异常艰难。
  卫生间里的浴巾散落在地,徐弋阳踮脚跨过去,瞥见镜子里的人, 不禁面红耳赤——青红交错全是痕迹, 特别是纹身上方, 留了个新鲜的咬痕。
  徐弋阳双手撑着盥洗台长叹出声, 此时急需一首大悲咒平心静气。
  哗哗的水流声将那木日吵醒,他听了一会恢复神思,想到昨晚, 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徐弋阳喝了酒真是可爱,爱说梦话又容易妥协, 简单得像个小孩。
  宿醉之后, 要么后悔,要么欣喜……徐弋阳是前者。
  一想到那木日见过纹身,他恨不得躲在卫生间再也不出去, 丢脸并且羞耻的事后清晨,让徐弋阳心烦意乱。
  那木日则恰恰相反,趁着徐弋阳还没洗完,他翻身下床跑去卫生间。
  水流顺势而下,冲刷着徐弋阳瘦削的身体,他撑开双臂用手抹去发顶的水珠,半长的头发浸湿搭在肩上,那木日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纹身被水洇湿,昨晚的场景再次浮现,那木日不禁口干舌燥。
  徐弋阳背对着门口未发现那木日,等洗完转过身时,那木日已经站在那儿欣赏了好一会。
  他心里藏着事,被那木日饶有兴致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洗澡的时候。“那木日眼神清澈,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我也想洗澡。”
  徐弋阳侧身让出一条道,“去吧。”
  那木日没动,不怀好意的眼神往下瞟,徐弋阳登时耳根都烧起来。
  “我洗完了,你……收回去。”
  酒醒之后,徐弋阳理智回笼,他收回目光准备先撤为敬,奈何那木日卡在门边长臂一伸,把人整个捞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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