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鸿宇笑而不语,徐弋阳莫名其妙。
“陈鸿宇,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徐弋阳鼓起勇气说道,“那些股份本来就是你给我的,现在都还给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都还给我?包括徐氏重工吗?”陈鸿宇像笑面虎一样,语气不重但句句扎心,“超市里的菜都会通货膨胀呢,怎么敢用以前的物价来换今天的你?”
“除了徐氏重工。”徐弋阳立刻反悔,他就知道对方没那么容易妥协,“那你想怎么办?”
陈鸿宇的笑意越发不明,他死死盯着徐弋阳,似乎想给他脸上看出花来。
“你不说话我走了,反正也是白来。”徐弋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拉开椅子欲走,却被陈鸿宇叫停。
“人还没来齐。”
“还有人?”
陈鸿宇点点头敲着桌面,正色道,“坐下。”
徐弋阳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杵在同一个空间里。
过了十分钟,走廊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徐弋阳好奇地抬头,猜测来人应该是陈鸿宇口中要等的人,他望向透明玻璃,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像是两个人……
很快,窗外出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而其中一个他再熟悉不过——那木日。
徐弋阳心里一惊,正巧那木日也看到了他,但对方明显知道他的存在,并未表现出惊讶。
那木日坐在了徐弋阳右侧的位置,跟着来的那位则坐到他们对面,徐弋阳感觉他极为面熟。陈鸿宇环顾一周,眼神始终落在那木日的方向,那木日并未躲闪,坐直了身子。
“来齐了。”陈鸿宇意味深长地说,“隋总,还有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才合适?”
那木日微微颔首,“不用这些名头,叫我那木日就行。”
徐弋阳甚是不解,身边的那木日西装革履,正式到让他觉得陌生。
“好,正式介绍一下。毕竟——弋阳好像还不知情。”陈鸿宇故意用暧昧的称呼,徐弋阳恶心得差点撅过去。
“之前公司因为舆论影响,股价大跌,而我们财力雄厚的那木日先生,趁机恶意抄底了股票——通过银河以太旗下某个新注册的小公司,虽然隋总是明面上的控股人,但据我们背调得知,那木日才是真正的操盘手。”
陈鸿宇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观察徐弋阳的变化,果然对方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弋阳,公司出问题的那段时间,你们两个……”
他挑衅地指了指徐弋阳和那木日,那木日眼神一凛,在台下捉住了徐弋阳的手。
徐弋阳手心出汗,自然懂陈鸿宇的意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挣开了手。
那木日回望了一眼,见对方嘴唇抿紧神情严肃,明白徐弋阳内心定然是不痛快的。
“陈总,您真是说笑了。”隋遇是个会来事的主,见双方情况微妙,忙把话头接了过来,“我们是看好公司的未来发展,才选择在关键时刻出手,谁都想利益最大化不是吗?怎么能叫恶意呢?犯不上啊!”
“是吗?”陈鸿宇表情淡淡,“那既然这样,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以后公司还是由上海这边来经营管理,您意见如何?”
隋遇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神询问那木日,那木日点了下头。
“陈总,我们持有百分之十二股权,当然是要参与经营的,公司每个季度的报表和规划也会全程跟进,合作多了才会共赢。”
此话一出,徐弋阳突然想通了自己今天到场的意义——他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的选择至关重要。
是至关重要,但也是被人左右。
徐弋阳尤为不适,竭力想从这场拉锯战中挣脱,他不想成为任何一方的助力者,从开始到结束,他最大的诉求就是换一个自由,为什么这么难!
他再度起身,对着在场的人说道。
“我纹身已经洗了,钱也已经转走,剩下的股份谁想要就直接打钱买走,别让我沾边。”
“那日!”
“坐下。”
——那木日和陈鸿宇几乎同时喊出声。
徐弋阳感到失望,无论是对谁。
那木日没想到徐弋阳这么沉不住气,看来兜圈子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为了稳住徐弋阳,他转头直接开了条件。
“陈鸿宇,股份你可以全部买走,只要放徐弋阳走。”
陈鸿宇像是在听笑话,“自不量力。”
“不然我一定尽全力搞垮公司。”那木日毫无犹豫地回击。
第48章
眩晕恶心, 很久没有过的头疼,再度袭来。
徐弋阳摇摇欲坠单手撑着桌面,他盯着眼前朦胧的三个人影, 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也分辨不清方向, 后脑勺的血气不断上涌, 直到天灵盖处像是炸开一朵烟花似的, 双耳轰鸣, 眼前白雾笼罩。
随即他意识断裂, 整个人像是坠进了一片湖水之中。
湖水很冷, 侵入骨髓,徐弋阳拨开双手竭力往上游,向着耀眼的阳光不停蹬腿,他不想溺于这片虚无的湖水,这里太冷、太安静, 他会害怕。
可当他快游出水面的那一刻, 他却看到两张面孔, 咧着嘴朝他笑的是那木日, 伸着手相抓住他的是陈鸿宇……
瞬间,湖水呛入口鼻,徐弋阳失去所有力气, 他停止奋力向上的动作, 平举双手急剧下坠。岸边的人影不见了,阳光也不见了, 除了寒冷, 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深不见底的湖水,徐弋阳仿佛看到时间在回溯,一年、两年、三年……辽阔的草原和寂静的毡房、洁白雪山和彩色的经幡、漫天的彩霞和夕阳下的那木日。
徐弋阳的记忆找回来了。
“徐弋阳!”
“徐弋阳!”
徐弋阳在一声声呼唤中逐渐恢复意识,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在这间会议室,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存在于另一个平行时空,他在这里只是从桌边挪到了沙发上,那木日和陈鸿宇却罕见的凑在一个水平线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表情出奇一致。
见徐弋阳醒了,那木日立马握住他手,“刚刚吓到我了,怎么说晕就晕……”
徐弋阳没动静,目光冷淡凝视着那木日,然后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
“你怎么?”那木日回望着徐弋阳,见他眼神皆是疏离淡漠,心跳倏然漏拍,不详的预感涌遍四肢百骸,但他仍试探着喊了一声,“那日……”
“你骗我。”徐弋阳微微启唇,吐出三个字。
那木日不仅手空了,心似乎也空了。
一旁的陈鸿宇见状笑出了声,背转过身斜倚在沙发靠背上,阴阳着讽刺道,“现在发觉他骗你也不晚。”
徐弋阳鼓足了勇气,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人渣。”
陈鸿宇脸上顿时挂不住,但碍于人前,他没敢对徐弋阳动手,只是威胁他,“徐弋阳,你最好还是拎清楚事态,只有我,才是你最大的保障。毛头小子成得了什么气候,该骗你还是骗,只有你自以为快活。”
“对,你说的没错。”徐弋阳强行起身,环顾周围,“所以,凭什么让你们拿捏。”
说完他甩开了那木日仍做挽留的手,大步离开会议室。
电梯里,他拨通了齐实的电话,问对方在哪,齐实听他情绪不对,怕出事立刻放下工作跑去接他。
徐弋阳找了家最近便利店,买了三角饭团和一瓶甜齁的饮料,记忆尽数恢复,填补了断层空缺,像一块刚被修复好的芯片,喜怒哀乐一齐涌现,大脑突然过载难以消化,徐弋阳只能先用食物填补胃,让大脑充上电。
齐实进来的时候,徐弋阳正在吃关东煮,没了电话里萎靡的劲,但又有些反常。
“徐弋阳,你刚去干什么了。”
徐弋阳淡淡地瞟了齐实一眼,将一串百叶结送进嘴里,然后说道,“等我吃完再走,饿了。”
“是不是陈鸿宇……又找你了?”齐实越看越不放心,坐到徐弋阳身边,小心翼翼地发问,“还是那木日?”
徐弋阳停止咀嚼,望着窗外人群熙攘的街道,沉默了。
齐实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到街对面的那木日。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中间却像是隔了条天堑,那木日不敢越过斑马线,徐弋阳则用沉默回应。
齐实猜出了原因,徐弋阳一定知道了那木日抄底股票的事。
“要不,我们先回去?”见两人僵持不下,齐实小心地提议,“这些打包带走,你要是不想看见……他。”
“不用。”徐弋阳果断拒绝,低下头继续干饭,就当对面的那木日不存在。
接着齐实的手机收到了那木日的消息。
——他知道了。
齐实猜得果然没错,暗自叹了口气,回复他——换谁都难以接受,你什么都不说。
“他给你发消息?”徐弋阳一本正经地盯着齐实,“你是不是也知道?”
齐实被他盯得发毛,徐弋阳一下子看出来了,冷笑道,“挺好,就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