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这是……”徐弋阳一脸困惑,“要去上朝?”
那木日把他衣服递过来,“你也穿,我们去个地方。”
徐弋阳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起身穿衣服,那木日从红木匣子里挑了些首饰配在他身上,虽不如他那串绿松石珊瑚,但也都熠熠生辉。
“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晨光熹微,那木日开着车一路向人烟稀少的地方去,徐弋阳被崎岖的山路里颠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又睡了个回笼觉。
车子停下的时候,徐弋阳终于睡醒了。
不似早起时晨雾笼罩的冷清模样,此时车窗外碧空如洗日头大盛,无尽的草原延伸至山谷之间。车头正对的山坡顶上有一大块圆形石堆,插着的杆子上扎满彩色的经幡。
草原上时常能见到大大小小的石堆子,徐弋阳只知它们与当地的风俗习惯相关,具体何用从来没细究过。
“到了。”那木日松了安全带跳下车,绕到后备箱把准备的物品取下,徐弋阳不明所以。
沿着青黄的草地向前,那木日走在前头,手里捧着供品肩上背着包,徐弋阳踩着他的脚印,一深一浅地跟在后面。
“这是什么?”离石堆子越来越近,徐弋阳才发觉它的体积比之前路边见过的都大了数倍,他大胆猜测道,“你是来许愿的吗?”
“这是敖包。”那木日回答他,“祭敖包,蒙古族的传统节日。”
“那今天来?”
那木日停下脚步等徐弋阳走到身边,眼神向上凝望着那处,“我能遇见你,是长生天的祝福,我想带你来还愿。”
“还愿?”徐弋阳似懂非懂地问,“因为遇见喜欢的人?”
“是你昨晚说的话,应了。”
徐弋阳这回明白了,原来那木日把假的当作真的。
爬到山顶,那木日将裹着哈达的牛羊肉供在石堆上,然后取出两瓶奶酒,递了一瓶给徐弋阳,“一会往最高处洒,你也可以许愿,很灵的。”
徐弋阳半信半疑地接过酒,学着那木日用力洒向石堆,想许愿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最后喃喃说了句,祝家人朋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那木日双手捧出纯白色的哈达献给徐弋阳,他的表情无比真切,嘴中哼着蒙古长调,不禁令徐弋阳动容。
“你的哈达,要我帮你戴上吗?”徐弋阳见他腕间还挂有有一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臂。
“可以吗?”
白色的丝绸落在他的掌心,柔软得如同天上的云彩,那木日单腿屈膝低下头,徐弋阳弯腰将哈达系在他颈间。
再抬头,那木日黑色的眸子里闪着光。
他拉起徐弋阳的手带着他绕敖包,一圈、两圈、三圈,最后跪了下来。
双手向下额头磕地,虔诚地说道,“长生天保佑(蒙语)。”
汉人没有这样的信仰,但这一次,站着的徐弋阳选择尊重那木日,撩起蒙古袍的下摆,跪在那木日身旁。
如此举动,那木日心里的喜悦不言而喻,于是牵起徐弋阳的手,再一次深埋下头。
“长生天保佑,我的那日。”
说完他摘下颈间的项链,取下那枚血色的珊瑚,用力砸成了两半。
一半穿回项链挂在了徐弋阳的胸前,一半握在那木日手心。
“长生天作证,你一半我一半,这是心意,戴着项链才不会忘了我。”
山巅长风,经幡鼓动,他们肩并肩跪在高高的敖包下,飞鹰盘旋于顶,奶酒飘香四溢,白色的哈达托起血色珊瑚,游牧小伙的歌在汉人心上生了根。
祈愿无论真假,你我皆是归人。
第51章
“走吧。”
徐弋阳收回目光,
上了齐实的车,一直强撑着的徐弋阳松了口气,把头埋进手掌之中, 试图用外力将纷杂的记忆驱赶出去。
车已经开出了那木日的视线, 齐实见他一直没动静, 主动挑起话头, “弋阳, 以前你不是喜欢他的吗?”
徐弋阳抬头, 车窗外的云像极了那木日送他的白色哈达, 但他的内心却无比茫然,“忘了到底是哪种感觉了,只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能把陈鸿宇对我的伤害抛在脑后。”
“那现在呢?”
徐弋阳愣了半刻,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 “喜欢, 很喜欢。”
包裹在谎言之中的喜欢。
直肠子的齐实很难理解徐弋阳内心的纠结, 在他看来, 喜欢就是要争取,要大声说出来,也要勇敢在一起。
何必这么多痛苦的弯弯绕绕?
“喜欢就在一起啊, 管这么多干嘛, 以前是以前,更何况他一直在等你。”齐实说道, “你在犹豫什么?因为陈鸿宇吗?”
“当然不是……”徐弋阳垂下头, “只是觉得人生总是被动,我从来都没找到过真正自我。”
从前,他想叛逆一次, 所以和那木日提出假装在一起。可惜现在,那木日隐瞒了叛逆,弄假成真。
晚上,那木日不断打来了电话,徐弋阳最后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做好准备,接起的瞬间犹豫着喊了徐弋阳的名字。
“是我。”
那木日深深吐息,不知该从何说起,徐弋阳手机开了扩音丢在床边等他开口。
“那日,我的本意是买下公司股份,可以有和陈鸿宇谈判的筹码,换你的自由。”
“我知道。”徐弋阳不置可否,“但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徐弋阳漠然的态度让那木日隐隐感到害怕,“怕说了你会多想,想等事成以后……”
“我说的不只是这件事。”徐弋阳打断了他,“你知道的。”
那木日当然知道,重逢这一回,本可以告诉他原委,让徐弋阳还有选择的机会。
“对不起。”那木日失去解释的能力,除了道歉。
“那木日,想起来以后才发现从前的事,我们真得很不成熟。”徐弋阳停顿一下,他觉得后面的话多少有些残忍,“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谢。但是……”
“但是,我们还是就到这里结束吧。”
那木日像是早已预见了这样的结局,声音颤抖,喉管充血,不可遏制的酸疼使得他大口呼气。
“没机会了吗?”
徐弋阳同样心里不好受,情绪波动剧烈,他仰起头狠狠咬住了拳头,怕电话那头的那木日听出破绽。
“你知道吗,纹身很疼,但我发现……原来比纹身更疼的是洗纹身。”徐弋阳最后说道,“你和纹身一样,只不过不是刻在□□上,现在我要和你说再见,好疼啊。”
比洗纹身更疼的,是对你的戒断反应。
离过年只剩下一个星期,那木日约了陈鸿宇。
徐弋阳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木日如何挽留,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临近年关陈鸿宇比往常更忙碌,直接让alan带他来办公室。
“今天来是?”陈鸿宇合上电脑,舒展了一下眉头,“长话短说吧。”
“像上次说的那样,放他走。”那木日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走之前想把这件事了了。”
陈鸿宇戏谑地笑了下,“了了?所以你们结束了。”
比陈鸿宇想象地还要快,他了解徐弋阳的性情,担不起大任,只会选择逃避。
“结束了,才能有新的开始。”那木日显然没有放弃,“不会以为我走了你就能回到徐弋阳身边吧?”
“不然呢?我不像你,妄想蜉蝣撼树。”陈鸿宇就没瞧上过他,现在更是胜券在握,“你不过就是我们之间的一段小插曲,就像现在,一旦发现有人触碰到我们之间的固有利益,还不是说断就断?”
“感情从来都不是什么稳定的关系,只有金钱利益才是实打实的绑定。”
那木日没接话,陈鸿宇说的没错,他和徐弋阳之间,不过是一场理想主义的背叛。
陈鸿宇的段位比那木日高了不少,他察觉到那木日的沉默,接着说道,“你手里的股份,换他的自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那你想要什么?”
“说实话,是你的话,我一点也不担心。”陈鸿宇泰然处之,“甚至,我可以给你加点码。”
那木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陈鸿宇打开电脑并将屏幕转向他。
是一个视频文件夹,陈鸿宇随意点开了其中一个。
沙发上躺着不着寸缕的徐弋阳,全身透着情欲的红粉色,呻吟声赫然响起,那木日的脸色随之阴沉,陈鸿宇嘴角勾起得胜者的微笑。
“从可可西里回来以后,我给他拍了很多这样的视频,为了……惩罚他。”陈鸿宇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内容却令人发指,“你看,这不派上用场了?”
那木日按了空格键,视频暂停,而后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人渣。”
“还问我想要什么吗?”陈鸿宇不为所动,“没有的话,我可要说我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