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那木日。”徐弋阳却一脸菜色,为难地说道,“马鞍太硬了……我屁股疼。”
“……”那木日自觉是他的锅,脱下了外套叠好垫在徐弋阳身下。
韩导在取景器里目睹全程,忍不住爆粗口,“特么的他在搞什么名堂?”
隋遇生怕导演炸锅,默默帮他点上烟,“老韩啊,帮帮忙呗,马背上那个家里资产a10,我和那木日两个人加起来都没他有钱。”
韩导立刻噤声,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部电影的投资。
正式开拍,徐弋阳攥着缰绳压低身形伏在马背上颠簸,迎面而来的劲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双颊,头顶的无人机和十几米外的轨道组跟着他一起运动,徐弋阳忍着颠簸时的不适感保持表情管理,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那木日看得心疼,等导演终于喊卡后,飞奔过去扶他下马。
“杀青没?”徐弋阳只关心这个。
“杀青了,去卸妆。”
能让制片人这么鞍前马后,徐弋阳也是头一个,回到化妆棚连迟问行都对他另眼相看。
他问,“你之前不是演员吧?”
“不是,上学的时候做过模特网红。”徐弋阳没见外,反正他也不准备在圈里混,“帮朋友忙,越帮越忙,累了。”
“嗯,你不拍戏可惜了。”
“是吗,但我对这没兴趣。”徐弋阳由着别人把头套取下,勒得时间长头皮疼得发痒,徐弋阳龇牙咧嘴地和迟问行说,“我一朋友是你粉丝,等会送我张签名照呗?”
“没问题。”迟问行比那巫云川好说话多了,招了招手让助理过来,和他耳语了几句后,对方去房车里取签名照片送了过来。
换完衣服,徐弋阳去找那木日,他和隋遇在办公室里谈话,徐弋阳不小心听了几嘴。
那木日说,“有点蹬鼻子上脸,你干嘛惯着?”
隋遇回答,“唉……甩不掉啊,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切,哪有什么甩不掉,我看你压根不想甩,”
“先把这部拍完吧,戏是好戏,人哄哄算了,投进去这么多钱总得听个响。”
他俩大概是在讨论巫云川,隋遇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徐弋阳啧了一声,这年头傍大款,大款还要看小情儿脸色。
稀奇。
“走了。”徐弋阳站门口喊那木日,“还有两天,去哪转转?”
第64章
新疆那么大, 两天哪里够。
那木日没说去哪,载着徐弋阳离开了剧组,一路向东往山野深处去。
皮卡开上国道, 绕着蜿蜒的山路不断攀升, 越往上走雪越厚, 路过窄弯时车轮辗过一段松散的积雪, 窗外顷刻扬起一片白色的尘灰, 挡住他们的视线。
下山的路多是陡峭的卡子弯, 那木日全神贯注地观察前方路况, 右腿绷紧控制着刹车,两只手握紧了方向盘打弯,徐弋阳在左摇右晃中攥着安全带,一时有些后悔出来受罪。
车子已经翻过了一座山,那木日坐起身子放慢车速, 伸长脖子向周边探查, 开出两里地后他方向一打下了国道, 停在了白雪皑皑的山谷边缘。
“我们去哪?”徐弋阳见他要下车, 忍不住问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我下去装防滑链。”那木日从中控拿出手套,戴上围巾, 嘱咐徐弋阳, “你在车上等我,等会开到那个山头上。”
说着那木日指向正前方那山顶, 不算太高, 但不像是有路的样子,徐弋阳想起从前的经历,不禁担心地问, “这能安全?上去看什么?”
“可以看个日落,这里是另一个视角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就是雪很厚没夏天的氛围好。”那木日知道他在后怕什么,笑说,“放心,剧组下一个点就在这里拍摄,我们提前考察过。”
那木日下车,娴熟地将四个轮子一一安装上防滑链,徐弋阳摇下车窗支在窗口看他,那木日埋头干活的样子挺有男人味,让他舍不得挪开眼。
一年没见外加小别新婚,徐弋阳对他的感情正是充沛的时候,谁都没提未来,似乎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你带照相机了吗?”徐弋阳朝蹲在地上的那木日问道,“好久没拍正经照片了。”
那木日抬头,表情遗憾,“出来得急,没带。”
“那就手机拍吧。”徐弋阳没计较太多,接着提议,“等会我们俩个拍张合照。”
“好啊。”那木日面露喜色,“我们只拍过一次合照,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说的是……一起去集市的时候?”徐弋阳不太确定地看着他,“那次的照片你还留着吗?”
“留着,我还打印出来了。”
“你等会发我。”
那木日从兜里掏出手机,“现在就给你,北京天安门下的合照。”
徐弋阳翻看着照片,关于那几天的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买了一样的蒙古袍,确定了假情人的关系,一起拜了长生天。
可惜那次他们骗了长生天。
“那木日。”
“嗯?”
“你好了吗?”
“马上了,你冷了?”
“我怕你冷。”
那木日手里动作顿了下,徐弋阳很少说这些,他很是受用笑了下回他,“给你个拥抱我的理由?”
“好啊,等你上来。”
主动到让那木日脸红心跳。
车子重新启动,那木日切换到手动挡,踩着油门缓慢的往斜上方行驶,轮胎在雪地里留下深色的车辙。
下午三点钟光景,离太阳落山还早得很,头顶的阳光直射下来,反射在雪地上晃得人眼发青,皮卡离山越近视野越狭窄,徐弋阳从包里找了副大墨镜戴上,想了想又摘下来给那木日。
“雪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我有,在前挡抽屉里,你帮我拿一下。”
徐弋阳拉开抽屉,里面不止有墨镜,还有很多文件合同,他随意翻了翻,看到些眼熟的玩意儿。
“这……你买的?”
印着“l’automne.”品牌的盒子和小纸袋,里面是徐弋阳设计的一些小首饰或装饰品,之前都有在店里上架过。
徐弋阳掏了掏,前挡抽屉里藏了五六件,有拆包的有全新的。
“额……找代购买的。”那木日忘了还有这回事,窘迫地说,“支持一下你的新事业。”
“啧,你怎么有点像痴汉。”徐弋阳拆了条彩宝星空项链挂脖子上,翻下镜子开始孤芳自赏,“这你都买,和你也不搭啊。”
“当时店里就剩这一条了,我还怕没有。”那木日坦言交代购买过程,“朋友也不是天天在上海,只能凑巧,我就是想搜罗和你有关的东西。”
墨镜就像给那木日的脸上了层美颜滤镜,衬得他又酷又薄情,实际摘下来却是个纯情恋爱脑。
“原来你早知道是我开的啊……”徐弋阳合上镜子,心里头绞了一下,很不是滋味,“你该不会很得意吧?”
“嘿嘿……想听实话吗?”那木日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说,“l’automne,在秋天。你说呢?”
所以,即使许久未见,他也笃定自己会跟着他走。
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留着念想,l’automne,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期待着会有重逢那一天,包括店里的服装设计、装修风格,或多或少的民族元素,都因那木日而起。
徐弋阳切了一声,不想承认自己对他念念不忘,吐槽道,“我说,你是冤大头,我记得这条彩宝项链三万多。”
那木日乐了,盘着方向盘还不忘回答,“也还好啦,我送你的珊瑚手串更贵。”
“那是,改天我就把它卖咯。”
“举报你哦,珊瑚不让流通了。”那木日没放过他,“不想要你还给我就好了。”
“不行,还给你太亏了。”
“有来有往,哪里亏了?”
“……收回去,长生天更不信你了。”徐弋阳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说完他和那木日都愣了一下。
刚才嬉皮笑脸的那木日陡然收敛住表情,变得严肃虔诚起来。
过了好一会,车都快到达山顶的时候,他才继续开口,“那日,你能回来,就是最大的祈愿,我没有骗过长生天,也没有骗过你。”
徐弋阳舌尖顶着上颚,想说的话堵着喉咙无法开口,一时泪眼模糊。
那木日的爱意澄澈无瑕,他是草原上自由热烈的风,说过的话发过的誓,变成敖包顶上猎猎作响的经幡,蓝天之下盘旋不落的孤鹰,是天都河水福泽万里,是雪山上的哈达千年颂声。
世间万物生,拳拳爱意,从未有谎。
“到了。”那木日停好车,在手机上查了太阳下山的时间,和徐弋阳说道,“今天天气真好,应该能看到咸鸭蛋。”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失忆了。”往事如云烟,故地重游让他感伤起来,“要是当时我没下定决心回来,后来的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