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同于温继舒他们这种社会阶层的人,没有太多限制和条条框框,底层人民想要谋生考虑的可就多了。
  又是飞来横祸又是人情往来,随便一个什么困难都能把人压死。
  “这学期不是要结课了嘛,到了期末月,学习又开始变得紧张,凑巧赶上了室友关系不协调,家里还出事,我要是姚棠那孩子,我也不一定就受得了。”
  人们常说,少年人总是容易走上绝路,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嚷嚷着要去跳楼寻死。
  可陈老师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情感旺盛的时候,本来就容易滋生出敏感。
  从四面八方降下来的压力就算再小,汇集在一起也足够压得人喘不上气了,万一这时候再发生一件刚好戳到某个情绪点的事情,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里能怪他们抗压能力差呢?
  成年人不过是经历太多,倒霉成了习惯,又在周围人一声声“没什么大不了”中咬咬牙奋而站起。
  他们那些孩子就该有这个年纪的样子,抗压能力不行也好,寻死觅活也罢,都不是旁人能够随意指责他们的理由。
  “温老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陈老师纤长的睫毛随着她闭眼的动作,落下了一片阴影,她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
  “我高中读书那会儿很想当老师,总觉得老师这个职业特别伟大,看到那些情绪上出问题、或者生活过得很不如意的孩子,我总是会想,我能不能帮帮他们呢?”
  “后来我大学学了临床心理学,想着多学多研究,考研再考个教育学以后就能去当老师了。”
  陈老师在讲,温继舒就在一旁安静地听她说。
  “我考研考的是语文那方面的,读完研出来就去了一个初中当语文老师,有个小女孩儿特别可怜……”
  说到这里,陈老师声音愈发哽咽,她喉头动了动,说,“她爸爸妈妈很早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几经辗转了好一阵子。后来她姑姑主动申请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她以为自己能有个家了,但是很可惜,姑姑难产死了,姑父在姑姑死之后原形毕露,对这个孩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温继舒一怔。
  “我刚开始不知道,我以为就是普通的那种家庭矛盾,我还劝她和姑父好好聊聊。”陈老师想起之前的经历,充满了自责,“那怎么可能聊的好?她那个姑父就是个禽兽,我那天去她家家访,根本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东西。”
  “那后来呢……?”温继舒似乎预料到了女孩的结局,但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后来啊……”陈老师的思绪转瞬间飘得很远。
  “后来她死了。”
  女孩儿的死让陈老师觉得她崇尚的职业就是个笑话,以为自己能为那些孩子做一点什么,实际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家庭之间父母矛盾打孩子,身为老师没办法调解,父母只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那些生活得太苦的孩子,她也没有足够的人脉和条件去搭一把手。
  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养成了自己高共情高敏感的性格,结果只能眼睁睁看别人经受苦难。
  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永远无法同自己和解。
  两人在这边站了很久,最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一前一后回了天台。
  让陈老师意外的是,先前眼神空洞只知道流泪的女孩儿,居然与那个过分漂亮的长发青年相谈甚欢。
  “怎么样了?”温继舒率先上前一步问道。
  晏边对女孩儿眨了下眼睛:“你来告诉他们怎么样?”
  姚棠破涕为笑,眼睛重新有了光泽:“陈老师温老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于是,晏边收获了两位老师齐刷刷的视线。
  “你做了什么能让她……”陈老师难掩诧异。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晏边摊手,眼神落到了温继舒身上。
  温继舒与他对视一眼,笑了笑以示肯定。
  “晏哥说给我介绍工作,还问了我这学期剩下的排课。”
  陈老师皱了下眉。
  怎么这会儿功夫连哥都叫上了?
  “介绍工作?”陈老师说,“可是期末月不紧张吗?”
  “还好吧,我觉得累一点比穷一点还是要好很多的。”
  姚棠是个挺胆小还带点讨好型的女孩子,害怕出去找兼职,平时也不敢和室友大声说话。
  但是几十分钟前,那个漂亮的大哥哥和她说——
  “以前做过兼职吗?”
  “没有。”
  “那你怕累吗?”
  “不怕。”
  晏边极淡地笑了一下:“很好。”
  “我可以给你提供几份不同的兼职,薪酬都差不多,有白天家教的兼职,还有晚上在清吧的兼职,你要是有空去做收银或者服务员也可以。”
  “清吧?”
  女孩儿似乎对这个最感兴趣,如果是晚班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回宿舍和室友待在一起了。
  “我有个朋友最近盘下了一个清吧,她是个女alpha,人还不错,你要是晚上害怕也可以让她保护你,遇上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您为什么……”姚棠迟疑着开口,“要这么帮我?”
  明明只是陌生人,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
  “可能是因为,你惨到我面前来了吧。”
  晏边也用一种迟疑的语气开口:“也可能……算我们比较有缘分?”
  他故意学别人说话的样子显得非常幼稚。
  姚棠没忍住笑了。
  “谢谢。”
  第19章 前男友
  几人从天台下来后,陈老师给姚棠开了一天的假条,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温继舒也觉得晏边休息得太少,让他回家先睡一觉。
  而温老师本人把晏边送到家后,反手就掉头回了学校。
  没办法,这天不是周末,易感期的温老师也是个好好上班的alpha。
  “你真不打算请个假?”晏边在温继舒回去之前,充满暗示性地提了一嘴。
  岂料温继舒果断摇头,满含对学生们的了解:“我今天要是请假了,上午这两节课就要到他们复习周的时候上,本来复习时间就紧,还是尽量能不补课就不补课。”
  他开玩笑说:“我还是不太想被学生发朋友圈吐槽。”
  上学期复习周就有一个他们专业的老师说要补课,有几个学生发朋友圈忘记屏蔽了温继舒,刚好让他看见了那几个孩子字字泣血的控诉。
  让大学生复习周还要去上课,确实有点太为难他们了。
  毕竟平日里也不一定就听,复习周讲课纯属浪费他们的时间。
  晏边秒懂。
  他读书那会儿就是那批复习周不想上课的,太能理解了。
  “那温老师好好上课,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睡会儿。”
  “好,那我先走了。”温继舒说。
  “嗯。”晏边向他小幅度地摆了下手,困意十足,“拜拜。”
  帕拉梅拉在他眼前疾驰而去,冷风席卷起地上的落叶,犹如嘶吼的野兽在奋力叫嚣,也使晏边的羽绒服下摆被吹得掀起一角。
  怪冷的。
  晏边揉揉眼睛上了楼,越发佩服温继舒伟大的上班精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温继舒最开始也是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去开了个庭,晚上好像又因为什么事去了酒廊一趟。
  回来的时候易感期突然爆发,折腾半宿以为能睡了,又接到辅导员电话去天台捞了个人。
  这会儿居然还跑学校去上课了。
  这就是alpha的身体素质吗?
  恐怖如斯。
  *
  约莫到了中午,晏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阳光从室外洒向室内,覆上了他的眼睑,漆黑如墨的眼睛沐浴在光泽之中,发出明亮的光。
  这居然又是个晴天。
  j市的天气多变到让人找不到规律,昨天夜里还狂风大作,今天上午却又变得风和日丽。
  他昨天和那个叫姚棠的女孩子聊了好大一会儿,答应今天出门帮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适合她的兼职。
  多挑多选择,才是她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态。
  晏边是个行动派,睡醒之后就凭借兼职群里那些个人的自荐去进行踩点。
  他在w市待得久一些,大多了解的兼职和人脉也都在那边,j市这里他刚来没多久,认识的人肯定没有在w市的多。
  但也绝对不少就是了。
  给人家小姑娘找一个兼职绰绰有余。
  再不济,也还有苏祁那个净干些赔钱事的富二代。
  昨天晚上晏边在酒廊上班的时候,她一连发了十来二十条消息,说自己口无遮拦惯了,没别的意思,想过来j市给他赔罪。
  她托人盘下了一个j市大学城附近的清吧,刚好晏边偶尔要出去找兼职,不如直接去她那上班。
  j市大学城附近的清吧和繁华区段的酒廊不太一样,不三不四的人会少上很多,大部分都是些年轻人,学生占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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