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说罢一脚蹬在男人屁股上,直接给踹出了屋。嘭一下关上门,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烫得什么b发型儿,跟他妈泰迪站起来了似的。”
  陈熙南还在气头上,但实在是想笑。嘴角抽来抽去,像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茶,这才收拾好表情:“不要在医院生事,医务科会扣我钱。”
  “这种der炮你惯他干鸡毛?家里缺祖宗养啊?”段立轩往诊台上一坐,哗啦一声甩开折扇,“穿个破迪奥还装上b了,都不抵说他穿了条红裤头子。”
  陈熙南思索了会儿,还是没按耐住好奇:“为什么?”
  “那要变成鬼,不得老凶了?”段立轩摇着扇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nē鬼都穿红的。”
  这回陈熙南彻底绷不住了,低头哧哧地笑起来。手指摁着嘴唇儿,肩膀头直颤。
  段立轩看他终于肯笑,凑上来问道:“哎,说正经的。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口子?我听说你挨刀了?”
  陈熙南脸上又变回冷淡样子,低头收拾诊台上的零碎:“没有的事。”
  段立轩咂了下舌,拿扇子挑他下巴:“小袅花套子,气性还挺大。我那不是有事儿吗。再说了,这都回来跟你赔礼了。电脑我不懂行,你要是看不上,二哥带你上国美挑去。消气儿行不?”
  “得了吧。”陈熙南拍开他的扇子,拄着扶手交叠起腿,“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也明知道我想听什么。”他扫了眼诊台边戳的电脑,摇头冷笑,“可你懒得操心。宁愿随便摡搂(gai lou)点玩意儿糊弄我。”
  段立轩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
  “那泡个澡儿去?”他冷不丁地道。
  陈熙南缓缓抬起脸,两个膀子硬成了晾衣架:“你说什么?”
  “陪我泡个澡儿去。几天没搓,后脊酿直刺挠。”段立轩从腰后伸手,用扇子戳后背。衣服被扇骨掀上去,露出一小截蜜腰,“咱哥俩儿坦诚相见,好好谈谈。”
  “坦…”陈熙南猛别过头,喉结滚了好几下。揪着嘴唇,睫毛扇得像扑棱蛾子。几次想要说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那,不,不一定,几点下班。”
  “那就等你下班儿。”段立轩继续戳后背,横着竖着斜着,“再去吃顿饭,捏个脚。这回算诚意不了?”
  陈熙南没说话,虎口撑着额头。掌后的两颊不住上涌,推得颧骨要升天。
  段立轩看他半天不说话,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扇子一收,从诊台上跳下来:“不领情拉倒。老子倒不至于上赶着!”说罢一甩衣袖,气哼哼地往外走。
  “我六点下班!”陈熙南站起身,几乎是用喊的叫他。拄着诊台,耳朵红得像两疙瘩烧烤炭,“我尽量…六点下班。”
  段立轩回头拿扇骨点他,歪嘴笑了下:“成。到点儿接你。”说罢快步走出了诊室。
  陈熙南一屁股坐回转椅,瘫开两条长腿。一手抻抖着衣领,一手在脸边扇风。迷离着眼睛,轻而急地喘着气。
  “陈乐乐!!”熟悉的声音像一只大手,又把他从座椅里挤了出来。
  正午的阳光在门框里打出方形,像一束暖黄的舞台灯。段立轩扇面搭着凉棚,茶晶镜子掉到鼻尖。在镜片与扇面的狭缝中央,眉眼锦缎般地闪动着:“拉黑给我解了!写上二哥哥,放置顶!”说罢又嗖一下没了影。
  陈熙南仍呆呆地看着门口,两个胳膊细微地打颤。
  在两枚手掌的中央,泛黄的诊台上,炸着蛇鳞般细密的热汗。
  作者有话说:
  大碴子:
  后脊酿:后脊骨。
  赖赖唧唧:不干不脆。
  整lǎi了:衣服开线。
  京片子:
  摡搂(gai lou):搜刮。
  第32章 葛蔓纠缠-32
  晚上六点半,陈熙南小跑着出了二院。不远是小学,现在正是接孩子的时间,街上堵满了喇叭和叫嚷。
  人山人海里,谁也不好找谁。陈熙南正准备打电话,被一声尖叫给吸引了注意。顺着望过去,就看到他的二哥在当街卖艺。
  一棵垂柳下,两圈小黄帽里,段立轩耍着个红色海绵双节棍。虽然左手还抻不平,但耍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夹、抽、劈、打、螺旋、缠腕…仿佛一大朵牡丹,从肩膀开到腰腹,从腰腹开到膝弯。
  普通的夏日傍晚,街边文具店放着女声翻唱的《恋曲1990》。29岁的段立轩舞在柳条下,转得树影纷乱。晚风和夕阳之间,恍惚得像陈熙南69岁做的一场午梦。
  润玉笼绡,檀樱倚扇。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三千年前,诗经有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三千年后,歌里唱着:天涯路是你的漂泊,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生命需要伴侣,自古而今。陈熙南睁着一双无怨的眼睛,痴迷地看着他飘旋的爱情。
  段立轩把棍子往腋下一夹,做了个大弓步的收尾。太极灯笼裤被撑开,腕上的手串闪闪摇曳。潇洒又江湖,像是电影里的武林盟主。给小崽子们看得眼神晶亮,嘴都兜成o泡果奶了。
  段立轩打了个响舌,推着墨镜臭显摆:“转棍总共就这23种。等都学会了,全校你最牛逼…”还没等说完,余光就瞥到了陈熙南。
  淡灰高领衫,休闲黑西裤。温雅悠闲地倚在小树上,眼睁睁地望他。深情地傻笑着,唇间衔了一指夕阳。
  段立轩打了两个磕巴,连忙把双节棍还给小黄帽:“咳!想学双截棍,就不能怕被砸!别抱脑瓜子练!”
  说罢拎起脚边的手包,踏着孩子们的崇拜落荒而逃。
  他衣摆呼呼向前飞着,看着就像是被风送来的。陈熙南缓缓从树上起身。弯腰曲背地张开双臂,像是要迎风入怀。
  段立轩走到他身边,拿扇子打了下他胳膊。从镜片上嗔了他一眼,两颊红彤彤的。
  “二哥真是多才多艺。”陈熙南贴到他身后,笑眯眯地调侃,“不仅会手语,还会舞双节棍。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没见识过的?”
  “你没别的屁放了?”段立轩走得飞快,手胡乱地往前挥舞着,“我车停前边儿了,这块儿堵得进不来。”
  陈熙南习惯性地跟在他斜后方,时不时偷碰下衣摆。桑蚕丝的料子,扑打在指肚上。湿润光滑,像是游过一尾尾的小鱼儿。
  “你身上真没刀口?”段立轩冷不丁地回头问。
  陈熙南正陶醉地嗦着手指饼,猝不及防地放下手:“…没有。”
  “过会儿要看你身上有,看我削不削你就完事儿了。”
  “诶?不是说要给我赔礼吗?”陈熙南垂着眉毛,可怜兮兮地撒娇,“怎么变成挨削了?”
  “你要叫我一声二哥,就把二哥当个人物。”段立轩拉开手包掏车钥匙,“要总整那瞧不起人的死出,咱俩也甭接着处。上车!”
  陈熙南顺着开锁声看过去,就见路边停着一辆墨绿欧陆。宽大的车头,格栅两侧是四个圆形车灯。车霸气,停法更霸气。别说靠边,都差不多是挡在路中间。
  他复杂地看了段立轩一眼:“二哥这么衬啊?”
  “跟你比是有两个。”段立轩矮身进了车,“咱先去老龙头吃饭,完事儿去金门湾。”
  陈熙南拘谨地坐上副驾驶,觉得段立轩离他特近。近得腿靠腿,臂打臂。甚至连声音,都不是从耳朵里听到的。而像是通过颚骨震荡传导进来的。
  他拿手背冰着脸,小声嘟囔:“真洗啊?”
  “咋的?你牛子小?”
  “那倒不小。”陈熙南偷瞄着他大腿,色眯眯地不正经,“我亚马逊巨蟒。”
  “哎我?”段立轩扑哧一声笑了,“你还亚马逊巨蟒,那我定海神针。”
  “哦?定海神针,那可真是够大的。都能放进猴子的耳朵眼里。”
  段立轩说不过他,只能趁着等红灯,啪地抽了他胳膊一巴掌。
  陈熙南嘶了一大声,捂着大臂用眼神抗议。
  “有个绿豆蝇。”段立轩似笑非笑地看他,“老大一个,揪着嘴嗡嗡。”
  陈熙南啃了会儿嘴唇,也拍了他一巴掌:“诶!这回落你身上了!”
  “你敢打我?”啪!
  “二哥先动手的吧?”啪!
  “那不是你先犯der!”啪!
  俩人在车里披哩扑隆地闹起来,又笑又叫。直到后车摁起喇叭,才各自气喘吁吁地作罢。
  段立轩放下车窗回头骂:“摁你大爷!着急开跳档飞过去!”
  陈熙南手指捋着头发,扭扭捏捏地小声道:“跟你去澡堂,我不太好意思。”
  “头一回听说去澡堂不好意思的。”段立轩踩下油门,坏笑着瞟他一眼,“咋的,怕我搁池子里非礼你?”
  陈熙南交叠起腿,掉过通红的脸:“得。您把嘴捏死吧,专心开车。”
  正说着话,一辆电瓶车噌地从路口窜出来。段立轩猛打方向盘,一个急拐弯加大漂移:“哎我草他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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