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知道。当时你眯眼盯了好久,我猜你是心动了。”陈熙南把下巴撂在他肩膀上,嗅着耳洞处的甜腥气,“他那个我借来研究过。料是新开的,字是机雕的。”
  “哎,你等会儿。”段立轩拆开狗爪,去卧室拿出个螺钿木盒。摸索着沙发嘶嘶哈哈地坐下,对陈熙南招手:“袅花套子,过来。”
  陈熙南笑眯眯地凑到他身边:“这什么呀。二哥嫁妆?”
  “再犯der不给你了啊。”段立轩抬锁开盒。就见里面金银细软,宝光灿灿。“我这玩意多,有不值钱的,也有值钱的。这盒最值钱,你看看有没有稀罕的。”
  “真能拿吗?”
  “不能,”段立轩白了他一眼,啪地把盒子扣上,“我拿来跟你显摆的。”
  “诶!”陈熙南呵呵地笑起来,抢过盒子放上膝盖。欢欢喜喜地挑了好半天,拎起一条黄金蛇骨链:“那我拿这个了?”
  段立轩嫌弃地直撇嘴:“整那么一大条金链子干啥?锻炼颈椎啊?”
  “我看这个最值钱。”
  “那你可真不会挑。”段立轩扒拉了会儿,拎出一个翡翠无事牌,“这才是好东西,拿去。”
  陈熙南接过来,前后翻了两下:“什么都没有啊。我自己雕吗?”
  “啧!你土鳖啊,这叫无事牌。佛曰了,无即是有。啥都没有,就是啥都有。”段立轩又拿了一个平安扣,扔在掌心里掂了掂,“像这种铜钱儿的呢,带点求财的意思。我瞅你当个破b大夫,还他妈跟人合租。这辈子大富大贵,估摸是难求了。就替你求个‘平安无事’,顺顺当当的,别成天让人拿刀砍。”
  陈熙南珍惜地举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有句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是真的吗?”
  这是陈熙南第一次提问,可给段立轩高兴坏了。心想平时俩人在一起,b都让陈乐乐装走了。这回可算有陈乐乐不知道的,他高低要嘚瑟回本儿。
  “看脑瓜子内行,看珠宝就外行了吧。黄金呢,靠纯度定价。k金、足金。价钱没商量,基本就克价加工费。但是玉,那就复杂去了。”段立轩交叠起腿,掰着手指头头是道,“种、水、色、工。就这四个标准,那是千变万化。色差一等,价差十倍。水多一分,银增十两。这玩意不是谁都能玩儿,要不懂行,能被坑得倾家荡产。”
  “这么复杂啊?”陈熙南有点不好意思收了,“二哥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吧。”
  “屁话,我还能送你破烂儿?”段立轩拿起茶几上的鉴宝手电,凑上来照着,“你就瞅这料子,帝王绿,起荧起刚。种老色好,底妆厚装全到位。”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在两人身上。地板上两条长影子,摇晃又摇晃。心像一块发面团,暖融融地膨胀。
  段立轩看着翡翠叭叭,陈熙南看着段立轩走神。
  “二哥。”
  “问。你二哥我玩儿木头玩儿玉,就没不懂的。”
  “你能不能听我道个歉。”
  段立轩呆了一呆。放下手里的翡翠牌,扬扬下巴颏儿:“道。我看你咋道。”
  “纠缠,跟踪,趁人之危。我利用你的心软,不停地越界。这些事,我自己都觉得卑鄙。对不起。”
  段立轩抬起半边眉毛,没说话。
  “但喜欢你这事儿,我藏不住。我喜欢你,打心眼儿里喜欢。我这人慢性子,但我保温性很好的。我会珍惜你,一辈子都不凉。所以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知道了,保温哥。”段立轩往旁边蹭了蹭,支在沙发扶手上,“你对我啥心,我心里有数。我对你啥心,你也差不多清楚。要不你今也儿不能上赶着粘来。”
  陈熙南双目放光,大狗似的扑上来。段立轩蹬上他肩膀,控制着两人的距离,“不是二哥拿乔。是这人心,它不是手机上的小视频。咔一下切这个,咔一下切内个。你明白这理不?”
  陈熙南偏过头,用脸颊蹭着他脚背:“那是什么?”
  “是房子。得搬家,得收拾。”段立轩食指点着胸口,“洲儿刚走,他行李都搁这儿堆着呢,我得一件一件清。等都腾干净了,才能往里放人儿。”
  “我不在乎。左右我现在睡大街。”陈熙南拿开他的脚,埋进他颈窝连舔带啃,“放我进去,我帮你收拾。”
  “拉倒吧,”段立轩推着他的狗头,“小酸脾气,能收拾个六。”
  “那你要收拾多久啊?”
  “一个月吧。这一个月,你放二哥静静。等空落儿的,咱俩再处。到时候就合计你,不合计别人儿。行不?”
  “说好了啊。一个月。”陈熙南可怜巴巴地看他,又从衣摆伸进手,“8月30号,我准时拎包入住。别一开门,又多出来个什么羊远洲。今儿一早上没看住,就上哪儿摡搂(gai lou)个野汉回来。”
  “草,说得什么吊话!一会儿捡凯子一会儿野汉…别他妈摸了,还没过户呢啊!”段立轩再度把他蹬回去,用眼神示意厨房,“你不买那老些个菜?做饭去。赶紧塞,塞完你今儿给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一点颜色=翻个白眼。
  好厉害啊二爷。
  其实他俩到这里感情上就he了。不过心意相通从不是结尾,因为真爱需要试炼。
  说点题外话。我原来设计角色,都是先有一个亚当,再取肋骨造夏娃。
  乔是亚当,鸣是夏娃。枭是亚当,洲是夏娃。睿是亚当,磊是夏娃。
  但这本我做了个突破。甜是亚当,乐也是。这样写花心思,但效果好很多。他俩互为缺口的同时,还不会互盖锋芒。因为他俩一加一大于二,所以试炼不是砍刀,而是共同经历。携手救一场生,送一场死。期间互相影响,彼此依赖,共同成长。
  第45章 葛蔓纠缠-45
  医疗和教育一样,有着严重的地域倾斜。为个手术奔波千里,不稀奇;为个床位四处求人,也常见。溪原二院是省内脑外的权威三甲,经常有跨地市的抢救和转院。停车场总是密密层层,抢救室日日人满为患。
  如果说icu是中转站,那抢救室就是分水岭。
  这里的病人,基本分两类。一类被赋予希望——转入各科室治疗。而另一类会堕入绝望——被家属接走。可能连个正规救护车都没有,只能雇黑车。一辆简陋的金杯面包,每公里20块钱,就这么送上路。运气好的,或许还能看一眼家乡的玉米地;运气不好的,可能都出不去市区。
  如果把治病描述成做菜,那抢救室就是农贸市场。各科医生除了关注病房情况,每天还要下来‘挑瓜捡菜’。这个从急诊收入科室的活动,二院里俗称‘捞人’。
  捞人是有讲究的,科里床位一直紧张,一定要捞最好的病人。
  那什么才能称为‘好’病人呢。主要有三个标准。
  一是救得回来。现在科技发达了,脑外手术的死亡率仅为2%。手术台上死人,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家属不接受,名声不好听,上级要问责…失败的代价太大了。医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考量。谁不想要一个妙手回春的好名声,干嘛要平白变成‘那大夫不行,治死了人。’
  二是经济实力。医疗不是买卖,人财两空太常见了。所以遇到重病号,很多医生不说病,而是先拉家常。哪儿的人啊,有没有医保啊。直率点的,问经济状况怎么样。委婉点的,问家里兄弟多不多。
  病得重、家又穷的,一般也就让拉回去了。毕竟枪口抬高一寸,都是对人性的赌博。与其去赌博,不如默认人性本恶。别到最后钱花了,罪遭了,人死了。家属不接受,又跟医护磨刀霍霍。
  三是痊愈得快。病床周转率,是医院考核和等级评定的重要指标。床位周转率越高,代表医院管理水平越高。
  很多终端考核的初衷,相信都不是坏的。但在与人性碰撞后,它就一点点变坏了。除了病床周转率,医生还要背负门诊均次费用,住院均次费用等硬性指标。
  很多医院为了完成考核,疑难杂症统统判上死刑。反而四处搜刮不需住院的小病。这让本就紧张的医疗资源,更是被‘合理’地浪费掉。
  学术成果,绩效考核,医患关系,规章制度,人情往来…治病救人反而成为了次要。医疗环境不纯粹,理想与现实差距大。学习无止境,良心过不去,经济不宽裕,日常被误解…医生背负的压力太多了。要在这重重包袱下坚守本心,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才有那句可悲的俏皮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在溪原二院的神外科,捞人是轮流制。不过多数情况,还是陈熙南去。毕竟这活儿太闹心,跟抢凳子似的。通常手里就一两个床位,而面对的是更多的病人。判谁死?判谁活?是收真正紧迫的,拖累科室遭埋怨;还是收不痛不痒的,承受自我良心的谴责?
  太难了,太沉重了。所以还是让小陈去吧。虽然我们不喜欢他,但应教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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